《孟子·滕文公（上）》学习之二十七
第四章（四）：
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15。洪水横流16，泛滥17于天下。草木畅茂18，禽兽繁殖19，五谷不登20；禽兽逼人21，兽蹄鸟迹之道交于中国。
尧独忧之，举舜而敷治22焉。舜使益23掌火，益烈山泽而焚之，禽兽逃匿24。
禹疏九河25，瀹济26、漯27，而注诸海；决汝28、汉29，排淮30、泗31，而注之江。然后中国可得而食也。当是时也，禹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虽欲耕，得乎？
后稷32教民稼穑33。树艺34五谷，五谷熟而民人育。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
圣人有忧之，使契35为司徒36，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放勋曰：‘劳之来之，匡37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德之。’圣人之忧民如此，而暇耕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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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在帝尧时代，天下还未太平。洪水横流，四处泛滥。草木繁茂，禽兽繁多，五谷不成熟；飞禽走兽逼迫人类，它们的踪迹遍布中原各处。
帝尧独自担忧，选拔舜来治理。舜派伯益掌管用火，伯益用烈火焚烧山野沼泽的草木，禽兽逃避。
大禹疏通九条河道，疏导济水、漯水，引流入黄河而入海；挖掘汝水、汉江水，疏通淮水、泗水，引流进入长江。这样中原百姓才可耕种而得食。当时，禹八年在外，三过家门而不进，他想亲自种地，行吗？
后稷教百姓春耕秋收。种植五谷，五谷成熟才能养育百姓。人有人道，吃饱、穿暖、安居而没有教育，就与禽兽无异。
圣人又为此而担忧，派契做司徒，教人伦道理：父子讲亲情，君臣有仁义，夫妻别内外，长幼循次序，朋友是诚信。
帝尧说：‘慰劳他们，纠正他们，帮助他们，使他们自给自足，提高他们的品德。’圣人为百姓如此忧虑，还有空闲耕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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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5．天下犹未平：洪荒之世，生民之害多矣。圣人迭兴，渐次除治，至此尚未尽平也。
16．洪：大也。横流：不由其道而散溢妄行也。
17．泛滥：横流之貌。18．畅茂：旺盛繁茂。19．繁殖：众多也。
20．五谷：指稻、黍（shǔ音暑）、稷（jì音计）、麦、菽（shū书）。不登：不成熟。
21．逼人：近人。22．敷治：治理。敷：布也。
23．益：伯益，又作伯翳（yì音亿），又称大费，助禹治水有功，故受舜赐姓嬴（yíng音营）。舜帝时东夷部落的首领。
《史记·陈杞（qǐ音乞）世家》：“伯翳之後，至周平王时封为秦，项羽灭之，有本纪言。”
24．逃匿（nì音逆）：逃跑并躲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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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九河：徒骇（hài音亥）、太史、马颊（jiá音甲）、覆融、胡苏、简、洁、钩盘、鬲（gé音阁）津。九河道皆在黄河下游，在今河北、山东之间的平原上。
26．瀹：（yuè音月）疏导。济：水名，源出河南省济源市王屋山。
27．漯：（tà音踏）水名，源头在山西省忻州市代县的累头山，今上游桑干河、中游永定河、下游是海河，黄河支流。
28．汝：水名，源出今河南省北汝河，今由于截弯取直和宿鸭湖水库的建成，出入较大，在河南省平顶山市汝州市。
29．汉：水名，即汉江，是长江最大的支流，源出陕西省秦岭南麓（lù音录），有南、北、中三源，在陕西省汉中市宁强县处。
30．淮：水名，是大别山脉系，是河南省、湖北省、安徽省省界，源出河南省信阳市桐柏山。
31．泗，水名，泰沂（yí音仪）山脉，源出山东省济宁市泗水县。
32．后稷：姬姓名弃，后尊称。黄帝玄孙，帝喾嫡长子，母姜原，周朝始祖。后稷出生于稷山（今山西省运城市稷山县），被尧封地古邰（tái音抬）城（今陕西省咸阳市武功县），被后世尊为稷王（也做稷神或者农神）。
《史记·五帝本纪》：“舜曰：‘弃，黎民始饥，汝后稷播时百穀。’”
33．稼穑：春耕为稼，秋收为穑。34．树艺：种植，栽培。
35．契：商朝的祖先，子姓。
《史记·五帝本纪》：“舜曰：‘契，百姓不亲，五品不驯，汝为司徒，而敬敷五教，在宽。’”
《史记·殷本纪》：“契长而佐禹治水有功。”“封于商（今河南省商丘市），赐姓子氏。”
36．司徒：掌管民（人）事之官三公之一，是宰相。司徒、司马、司空是三公，如果按方位排列就是：南司马；中央司徒；北司空。其中司徒按东西分，就是司农（稼穑位置中）、司士（察士之官位置东）、司寇（司法、刑狱位置西）那是指六卿了。中间位置即是宰相，司徒，司农在其中（所谓民以食为天）。
37．匡：（kuāng音筐）扶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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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此节孟子讲中原文明的起源：尧举舜之仁孝而天下得治，舜用大禹治水而天下可以得安居，舜用后稷稼穑而天下不饥，舜用契而始教人伦，天下方知人道：父子讲亲情，君臣有仁义，夫妻别内外，长幼循次序，朋友是诚信。中华之经与法典，皆是这五句话之延伸。
第四章（五）：
尧以不得舜为己忧，舜以不得禹、皋陶38为己忧。夫以百亩之不易为己忧者，农夫也。分人以财谓之惠，教人以善谓之忠，为天下得人者谓之仁。是故以天下与人易，为天下得人难。
孔子曰：‘大哉39，尧之为君！惟天为大，惟尧则之。荡荡40乎，民无能名焉。君哉舜也！巍巍41乎，有天下而不与焉。’尧、舜之治天下，岂无所用其心哉？亦不用于耕耳。
译：尧为得不到舜这样的人而忧虑，舜为得不到禹、皋陶这样的人而忧虑。耕种不好百亩田而忧虑的，是农夫。分钱财给人叫做恩惠，教人道理叫做忠诚，为天下发现人才叫做仁义。所以让天下给人容易，为天下发现人才却很难。
孔子说：‘真伟大，尧这样的君主！唯有天最大，唯尧效法。多么广大啊，百姓找不到颂扬之名。君子舜王！多么崇高啊，有天下而不占有。’尧、舜治理天下，难道不用心吗？只不用在耕种上。
注：38．皋陶：上古四圣之一，余为尧、舜、禹，是司法鼻祖。
《史记·五帝本纪》：“舜曰：‘皋陶，蛮夷猾夏，寇贼奸轨，汝作士，五刑有服，五服三就；五流有度，五度三居：维明能信。’”
39．出自《论语·泰伯》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稍有差异。
40．荡荡：广远之貌。41．巍巍：高大之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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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圣君为得不到贤才而忧心，农夫为耕田而忧心。让天下是属于施恩惠，大度就行。发现人才是属于仁义，发现人才者只有自己有仁义之心，才能见到人才。自己无仁义之心，天下无人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