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与此同时,防盗门被踹开,闪进一条人影,扑向田心妍,用肩膀撞开了她。
这回她很好地控制住了手枪的后座力,但没防住突然闯进来的那人,身体向一边跌开,子弹走空;慌乱之中,扭转头连开了两枪,可她身体没站稳,完全是盲射,别说准头,连个基本方向都没有,都没打中。
“心妍小心!”汪俊贤喊道。
可是迟了,那人手中也拿着枪,一扬手,枪响了,子弹击穿了田心妍的肩胛骨。
她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心妍!”汪俊贤喊了一声,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扶起了妻子。
而那人,提着枪,大踏步地走向他们。
苏秀认识那人,在他身后轻呼一声:“魏群!”
21
当时,马天让魏群待在保姆房里,自己出去了,魏群却心乱如麻。
前一刻,他无意翻起倒扣在床头柜上的相框,竟然看到了自己和前妻苏秀以及儿子奇奇三年前的全家福,惊得他又把相框倒扣回去,以“静电”为由消除了马天的怀疑。
马天走后,他重新拿起相框细看,确认是自己曾经的一家三口,心下疑惑,难道这家的保姆就是苏秀?打开衣柜,果然看到了几件苏秀以前的衣服。
他和苏秀离婚后,做起了犯法的勾当,怕连累家里,就和她断了联系。
忽然之间,他有些后悔走上这条路,本该是万家团圆的时候,他却游荡在这逃亡的路上。
不过,他马上想到苏秀的所作所为,胸中就膨胀着一股强大的仇恨,这让他更加义无反顾地走下去——被世人遗弃,他不想再做回自己。
他回想起今晚执行的*人任务。
八点整,魏群和马天刚在目标院子附近埋伏好,就见一辆白色的路虎开过来停在大门口。从车上下来的正是汪俊贤,他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手提袋,走到院门前叩了几下门环。
片刻,有个女人过来开了门,两人简单交流了几句什么,便一起回去了。
马天命令道:“快去,按计划行事,我在这里放风。”
这是魏群第一次单独*人,难免紧张,但他的身手矫健,几步便跨到大门口;很意外,大门没有从里反锁,倒不用翻墙入院。
当汪俊贤和那个女人刚进了正屋,魏群就猝不及防地闯了进去。
按指示,不用犹豫,见人*人,逢鬼*鬼。多*一个,就多一份酬金;若漏网一个,则代表任务失败。
可魏群还是犹豫了。
犹豫不是因为他怯场,自从配合马天完成了两次*人任务后,他就明白,自己已成了一个亡命之徒,回不了头了。
犹豫是因为那个女人是苏秀,对,他的前妻,原来汪俊贤的姘头竟然是她!而且,儿子奇奇也在屋里,所以他不得不犹豫。
22
说犹豫其实也没犹豫,魏群只是把本该扣动扳机的动作收住,把手枪当作冷兵器使用,汪俊贤未及反应,枪托就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后脑上,晕了过去,栽倒在地,黑色手提袋撒了手,几捆崭新的钞票甩了出来。
苏秀正要张口呼叫,被魏群喝住:“别喊,是我!”
五岁的奇奇吓得忘了哭,躲在妈妈身后,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腿。
三年间,奇奇的变化很大,但魏群还是认了出来,毕竟父子连心。
奇奇却忘了他的样子。
确实,因为自暴自弃,现在的他整个人都很颓废,也显老,不修边幅,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的,连苏秀也没能即刻认出。
苏秀基本没变化,气色反而比从前好,果然不劳而获给别人当小三活得很滋润。
听到声音熟悉,苏秀又仔细辨认了一下,才认出眼前这个拿手枪的男人是她的前夫,虽然吃惊不小,但没那么害怕了。
“魏群,你——”她问,“你来干什么?”
魏群板着脸,鼻孔里喷着气,看了看晕倒在地板上的汪俊贤,胸腔内一团火剧烈地燃烧起来。他虽和她离了婚,无权干涉她的自由,但她自甘堕落做别人的小三,差点给自己及儿子引来*身之祸,这让他十分恨她。
真是老天照顾,雇主偏巧雇了马天,马天又偏巧让他单独执行此次任务,否则儿子今夜在劫难逃。
“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哪来的枪?”见魏群不语,苏秀又质问道,“你想死你自己死去,别绑着我们一块死!为了儿子,求你走正道吧!”
“走正道?”醋劲和怒意一齐拥上来,魏群反唇相讥,“莫非你走的算正道?”
“我走的怎么不算正道了?”苏秀争辩,“凭力气吃饭养儿子,我哪里错了?”
真是恬不知耻!
他妈的,凭力气!大过年的,把姘头招呼到家里来,还当着儿子的面,他妈的!
魏群简直要疯,真想两枪把这对狗男女给毙了,但此情此景,不是任性妄为的时候,他自己前途未卜,自然不能照顾儿子;苏秀死了,儿子就成了孤儿。不仅苏秀不能死,汪俊贤这个渣男也不能死在此时此地,否则会给苏秀和儿子带来麻烦。
瞬息间,各种杂乱无章的想法一齐拥上头顶,把他的脑细胞都快烧完了。
他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用手枪指指苏秀,又指指昏迷了的汪俊贤,一字一顿地说:“从现在开始,你必须远离这个男人,不要再和他存在任何关系,否则儿子的性命不保!”
“啊!”苏秀被吓住了,“为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魏群没空和她闲扯,瞪了她一眼,说:“我干什么我自己承担,但我至少不会害儿子!听着,我再说一遍,你必须马上离开他,这不是开玩笑!”
苏秀指指汪俊贤:“可是他——”
魏群接话道:“等他醒了,你告诉他,是一个蒙面人尾随他进屋袭击了他,抢走了他的手表和那些钱,必须要这么说!你就说你也被打晕了。”
望着儿子从苏秀腿后探出的半张脸,想过去亲近一下,怕吓着他,又怕儿子认出他是爸爸会跟警察乱说,毕竟是孩子,说话没顾虑。
迟疑了一下,将枪装回衣兜,蹲下来,把戴在汪俊贤腕上的手表摘下,又捡起那些钱,都装进手提袋里。
苏秀气愤地说:“原来,原来你是干这个的……”
显然,她以为魏群是个抢劫犯;她却不知道,实际上比这更严重。
魏群没空跟她解释,即使解释她也不懂,就像他不懂她把做小三当成走正道一样。
“你别管我是干什么的,”他站起身,“记住,一定要按照我说的说和做,否则我们都将万劫不复,这都是为了儿子!”
说完,看看汪俊贤,又看看苏秀,再看看儿子的半张脸,径直出了门。
出了院子,马天迎上问:“得手了吗?”
“嗯。”魏群点点头。
“东西呢?”
“都在袋子里。”
马天一点也没怀疑,当下两人向远处逃去。
23
从回忆回到现实,捧着一家三口的合影,魏群还是忧心忡忡,不知汪俊贤醒来后,苏秀能不能向他解释清楚?汪俊贤会不会报警?
还有,苏秀会不会听他的,从此彻底和汪俊贤断绝往来?
该死的狗男女!
远处的爆竹声此起彼伏,接近十二点了,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空气中弥漫着欢乐的味道,可魏群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像被遗落在荒岛的孤身流浪儿。
不知不觉中,一滴浑浊的眼泪滴落在手背上。
闷坐了一会儿,他到底不放心前妻和儿子,就偷偷地离开了别墅。
雪天路滑,但他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了市区,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震得他的耳膜都要破裂了。新年的街道明亮却空旷,半天拦不到出租车,魏群只能步行。
找到先前执行任务时的那家院子前,院门没锁,轻步进了院子,正屋也没锁,开着灯。他掏出手枪,推门进去,屋里却没人,苏秀和儿子,以及汪俊贤,都不在了。
他粗略地参观了一下屋子,两间屋,简陋的生活设施,干净却寒酸,清冷中夹杂着一股烟火气,绝不像汪俊贤的情人该住的地方。
难道是我错怪了她吗?魏群想,可是汪俊贤这样的成功人士大过年的跑到一个保姆的住处来干什么?而且还带着那么多的现金。
怎么也想不明白,越想不明白就越担心妻儿,苏秀柔弱,儿子幼小,无论遇上什么事,她们都应付不了;而据眼下情况看,她们似乎遇上了一件十分麻烦的事。
可自从离婚后,苏秀就换了手机号,他联系不上她。
忽然,他想到了从前的邻居林大妈;那时他整天在外浪荡,苏秀出去工作,经常把儿子交给林大妈带着。离婚后,苏秀就搬了家,以防被他找到。
当下翻出院墙,半个小时后,他找到了林大妈在北郊的院子。
敲了好长时间的门,来开门的是林大妈的儿子志伟,他认了半天才认出魏群。
“魏哥!”
“我想问问,苏秀来过没?”
“哦,来过,前一阵,她把孩子放下就走了。”
“去哪了,你知道吗?”
“说是她主家有事,让她赶快回去。”
“你知道她电话吗?”
“知道,但她走得急,把手机丢下了。”
魏群说了声打扰,转身就要走,志伟叫住了他:“魏哥,你还和那个姓马的家伙在一起混吗?”
“没有没有,”魏群敏感地摆摆手,“我现在就是随便打些零工,混日子。”
“那就好,”志伟停顿了一下,“我认识几个拳坛的朋友,听他们说,你当年注射兴奋剂的事,就是姓马的那家伙在背后搞的鬼,只是没有证据。那种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你顶好离他远点。”
魏群顿时浑身一震,仿佛当头一个霹雳,把他整个人都炸蒙了。
当年,他和马天同为武校的学生时,因为老师的有意偏袒,马天对他意见颇大,那时年轻气盛,彼此不服气,以至积怨越来越深,后来终于不相往来了。
那次比赛,魏群失手打死对手,因兴奋剂尿检呈阳性,所以被判过失*人,但他自己从未主动注射过兴奋剂,当时就意识到是有人在算计他,只是毫无头绪。
现在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想一遍,马天的嫌疑确实最大,他出现得太不是时候了,或者说太是时候了,他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
“魏哥,”志伟又说,“你还是找个正经工作吧,和苏姐把婚复了,一家三口安安稳稳过日子多好。苏姐太难了,要不是她不同意,我倒想娶了她。”
魏群支吾了两句,就告辞离开了,想到苏秀又回到了别墅,而心狠手辣的马天正在那里,心里一紧,就又马不停蹄地出了城。
24
看到魏群,毕竟是自己的前夫,苏秀忙不迭地爬起,躲在他的身后。这种无依无靠的时候,他需要一个男人。
魏群举着枪,走到汪俊贤和田心妍前面两步远站定,问身后的苏秀:“你跟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苏秀战战兢兢地回答:“没,没什么关系,他是我的老板,我是他家的保姆。”
“那今晚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我不知道啊,我刚从林大妈家接回儿子,正准备做饭,他就来了,然后你就来了。”
魏群又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坐在地板上的汪俊贤和田心妍身上,想从那里获得答案。
此时田心妍半躺在丈夫怀里,停止了哭叫,肩胛处的伤口流着血,被汪俊贤的一只手紧紧捂着;她没受伤的那只手兀自紧握着那把枪。
魏群用枪指着汪俊贤问:“说,你去她那里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汪俊贤无力地回答,用幽怨的目光望了望妻子。
田心妍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似极痛苦,旋即又绽放出一抹得意的笑意。
忽然她抬手,枪响了。
响的不是她的枪,因为她的枪没子弹了,但她开枪的动作让魏群本能地出手。魏群专门练习过实弹射击,临场经验和准确度自非常人可比,他的一枪正中田心妍的胸口。
一时怒起,他又连开了三枪,汪俊贤大叫一声,翻身压在妻子身上,子弹就都透进了他的后背,血流了出来,然后软软地滑落在一边。
苏秀吓呆了,一阵惊叫,瘫倒在地。
“老公,”田心妍挣扎起头部,嘴角淌着血,望着汪俊贤吃力地说,“你,你为什么?”
“我说过,我要,保护你……”汪俊贤的嘴角也淌着血,气若游丝。
田心妍双手抱住丈夫的头,可她的身体太虚弱了,抱不动,只得低下头,用自己的脸紧贴着他的脸。此时此刻,她是多么地后悔。
今晚的事,全是她一手策划,一个团圆夜,埋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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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汪俊贤会见完旧年的最后一个客户,正要回家陪老婆孩子过年,这时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对方是个嘶哑的男声。
“拿十万现金,来庆云街20号赎你的老婆和儿子;超过八点,你就别来了,因为她们已经死了。别耍花招,别报警,别给任何人打电话,手机马上关机。我们会不停地拨打你的手机,倘若你没关机,呵呵,你明白的!”
关己则乱,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多少年的汪俊贤轻易入套,果断地把手机关了机,从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取出十万现金,就开车直奔劫匪定好的地点。
而田心妍则给保姆苏秀放了一晚上的假,让她回家陪儿子过年,并亲自开车载着她到林大妈家接上儿子,又把她们送到庆云街20号的那套院子——苏秀的租房处。
市郊的房子便宜得很,又没人住,所以苏秀租下了整套院子。
田心妍处心积虑,设计了如此完美的一箭双雕之计,既能除掉眼中钉,又能拔掉肉中刺,从此可以不用再受人控制,不用再胆战心惊地活着;随便嫁个人,哪怕嫁给那个瘦弱的小偷呢?只要自由,就是享受,她的理想从来都不远大,还很渺小。
苏秀回到家,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正要给儿子做好吃的,听到有人敲大门,也没多想,就过去开了门。看到来人是汪俊贤,她吓了一跳,赶忙解释:“汪先生,是太太给我放的假,她说今晚您不回家了,所以不用做年夜饭。”
汪俊贤焦急地问:“她呢?”
“她把我送回来就走了。”
汪俊贤不信,苏秀只得带她回了屋。
没看到自己的老婆和儿子,却看到了苏秀的儿子奇奇,汪俊贤越发奇怪,问:“这是谁家的孩子?”
苏秀只得实话实说:“是我儿子,一直寄养在亲戚家,今天过年了,我就把他接了回来。汪先生,对不起,我应聘时没说实话,但我今天是得到太太许可的,还是她亲自开车带我去北郊把儿子接回来的呢。”
这时,魏群闯了进来,用枪托击晕了汪俊贤,摘下他手腕上的劳力士,捡起他带来的十万元现金,然后说了通囫囵吞枣的话就走了。
儿子这时才哭闹起来,费了好半天劲哄住,苏秀又盘算起魏群说的那些话,她虽然不完全明了,虽然认为魏群是个浑蛋,但相信他不会害她和儿子的,他让她远离汪俊贤一家人,肯定有他的道理,她也不想拿儿子的生命做赌注。
她原本不想再回汪家别墅,但有些不甘心,至少得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些衣服不值几个钱,可以不要;可那包首饰,将是她和儿子后半辈子的衣食之本,不能平白无故地扔了,那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是田心妍心甘情愿给她的,不要白不要,走到哪都说得过去。
等了好长时间,汪俊贤还不醒来,她想,何不趁这个机会去别墅里把那包首饰拿回来?否则汪俊贤一醒,肯定要报警,就不一定有机会了。
于是抱着儿子出了门,冒着风雪跑到了北郊林大妈家,儿子哭着不让她走,她便随手把手机给他留下玩。
站在街上半天没拦到出租车,只能步行,所以到了别墅,已是一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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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苏秀走时带上门的响声就把昏迷中的汪俊贤惊醒了,他坐起来,头还在痛,看到屋里空无一人,回想起被击晕前的那一刻,似乎隐约想到了什么。
劫匪说他们绑架了他的老婆和儿子,可苏秀却说,是田心妍送她回来的,那就说明,她没被绑架,到底是谁在说谎?
苏秀呢,她哪去了?难道她和劫匪是一伙的?
是的,有可能。
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不见了,那十万元现金也不见了,劫匪可能只是绑了个虚票,毕竟要的钱不多。
汪俊贤挣扎着站起,出了屋,出了院子,见自己的白路虎还停在那里。上了车,摸到放在副驾上的手机,开了机,点开共享雷达APP,查看妻子田心妍的活动轨迹。
果然,七点多的时候,田心妍离开了别墅,先去了北郊,然后来到这里,接着又去了几个地方,都是她的亲戚家;每处逗留的时间或长或短,十点多才返回别墅,再没离开过,直到现在。
也就是说,田心妍一直是自由的,一个被绑架了的人,怎么可能走这么多的地方?
为了证实,汪俊贤依次拨通了那几个亲戚的电话,亲戚们的说辞大体都是这样的:“心妍来过,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她说你今晚不回去,她无聊,就到处转转。”
然而事实是,他从未对她说过自己今晚不回家;相反地,他打电话告诉她,让保姆准备年夜饭,可她却给保姆放了一晚上的假。
那么就是说,妻子骗了他,苏秀没骗他;也就是说,妻子和劫匪合伙起来算计他!
电光火石之间,他有了个可怕的猜测,妻子要*了他,她绝不会为了一块劳力士手表和十万元钱精心设计这个圈套,当然更不可能是个恶作剧,所以她到处窜亲戚,就是要让他们证明她不在场;只要他一死,一切就死无对证了。
难怪劫匪让他关掉手机,就是怕他通过共享雷达查到她的行动轨迹。
他的手哆嗦起来,拨出了田心妍的号码,还未接通,又本能地挂断。
自己还活着,劫匪为什么又手下留情了呢?
想不通。
现在别墅里是什么情况,他不太清楚,当初他本想给别墅里装监控的,可怕妻子会多想;事实上,掌握了她的实时位置和行动轨迹,就等于掌控了她的一切。
不管怎么说,要当面问清楚她,他那么爱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发动了白路虎,驶上了街道,虽是大雪纷飞,视线和道路都不适宜开快车,但他还是踩足了油门,积雪被飞速的车轮扬起,在挡风玻璃前形成一团白雾。
驶出市区,驶上山路时,一个打滑,路虎翻进了山沟,汪俊贤的头部受到了撞击,他再次晕了过去。
幸运的是,他没死,伤得也不严重,醒来时,冷极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车里爬出来,爬上路基,稍事休息,便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别墅走去。
就这样,所有的人,都在这幢豪华的山野别墅里会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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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男人是谁?”汪俊贤嘴里吐着血泡,艰难地问田心妍,“和你,一起算计我的,那个男人,是谁?告诉我……”
“我,我,”田心妍吭了半天,也没说出那人是谁;大概她明白,无论怎么说,对深爱着她的丈夫来说,都是奇耻大辱,于是她做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没有,背叛过你,真的,你相信我……”
汪俊贤的眼睛忽然睁大到极限,脖子挺了挺,落了下去,就这么死了,死不瞑目。
田心妍也撑到了极限,嘴唇动了动,头晃了晃,也倒了下去,躺在丈夫的臂弯,仿佛终于找到了幸福的归宿——自由或者坟墓。
“你*了人,”苏秀坐在地板上发着抖,“还*了两个,你还是那么坏……”
咽口唾沫,看了看前妻,魏群说:“对不起,我辜负了你和儿子,我也该上路了。林大妈的儿子志伟挺喜欢你的,你可以考虑考虑。”眉头蹙了蹙,刚松弛下来的面部肌肉瞬时又变得狰狞可怕,牙齿咬得格格响,“马天呢?我一定要*了他!”
忽然,眼前罩下一团阴影,魏群急抬头,一个冷冰冰的枪口清晰地对准了自己。
而周边的事物,却虚化成模糊一片。
28
小偷跑了。
其实也没跑,只是躲在了楼顶的机房里。
当田心妍毫不犹豫地朝苏秀开枪时,他就意识到自己上了田心妍的贼船,她的冷漠和冷酷令他胆寒;她能*无辜的苏秀,就能*并不无辜的自己,他的身份,怎么有资格和她共享盛举?何况他还掌握着她致命的秘密。
他太天真了!
他也不敢下楼去阻止田心妍*人,她对他,有种天然的威慑力;不敢下楼,就逃不出这幢血雨腥风的别墅,他只能一口气跑上楼顶,隐藏在机房里,蜷缩在两台机器中间一条狭窄的旮旯里,消耗着时间和生命。
他想象不出下面发生了何等凶险的事情,也预料不到这场噩梦什么时候会醒,一切听天由命;自从住进这幢别墅里,他就完全丧失了自主权,身与心时刻被某种无形的东西囚禁着。这种东西,他此刻终于有所领悟,它叫做*。
不知不觉中,他睡着了,梦见自己独行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旷野中,没有危险,没有疲劳,没有惊吓,没有敌人和仇人,没有朋友和伙伴,只有无尽的,铺天盖地的孤独;寂静在空气中荡漾,他能清晰地听到寂静的声音,嗡嗡的,一点一点地在腐蚀着他的肉体和灵魂。
是这种揪心的孤独让他醒来,他缓缓地站起,木然地走出机房。
雪下得更大了,起了风,天地间混沌一片;就在这混沌一片中,有几朵七彩的烟花静静地开放,看方向,应是山里的住户,那里不知是诗情画意的农家小院,还是萧条寂寞的世外古刹,抑或是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
它们,对于他,具有不可抗拒的魔力。
不由自主地,他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脚底一滑,踩空了,他从楼顶坠落下去。
下面,是陡峭的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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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夜,如此安祥平静,小浩宇沉沉地睡着了。
房间的隔音很好,新年的礼炮,以及枪声和*戮,没让他惊醒,他也做了一个梦,不过是个无比欢乐的梦:在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里,他和无数的小伙伴手拉着手奔跑着,唱着歌,欢笑声充满了整个世界……
他清秀的脸上,绽放出一抹迷幻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