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高千丈,叶落归根。我退休前原单位,又给我在枞阳左岗村分了一套廉租房。周边环境绝佳,离村庄不远不近,民风纯朴,鸡犬之声相闻,阳台正对田野,一望空阔,四时田原风光,尽收眼底。回到故土,了却心愿,十分的合意。
网络上说,老来有三样东西很重要,“老伴老本老窝”。老伴,我是人有我也有的,老本,养老不用担心有社保。老窝,就不用说了,我生性好静,出外谋生打拚多年,不是我的本意。现在儿女都各自独立生活了,我和老伴终于可以安定下来,安心的在老窝里过我们的老日子了。
廉租玲珑,蜗居温馨,可以品酒,可以临风,坐也由我,卧也随心。
原配老妻,磨头斗笠,又能拌嘴,又能洗衣,左看是她,右看惬意。
以前听说过,人老来喜欢安静,爱好沉默,常常一个人坐下来,回味思考着自己以前的事。
我现在也有点这样了,退休后,身心一下子放松了许多,生活也好象慢了下来。任由时间在其他物事上快速流逝,我也就只管时常泡一杯老茶,慢悠悠地喝着,断断续续地想那些陈年往事,自注自解起来。
回头想想,外面的世界真的是很精彩,但是不适合我。想通了我外出到老都没有发达过,恐怕与我的潜意识在支配生活有关。即使外出,怪只怪我也还是奉行着“搬家三年穷”的古训,在一个地方住下来,就不想再挪窝性格。
其实,我的这种性格也不见得不好,安心的在一个地方住着,不急不徐,水土、阳光、空气和邻居都熟悉了你,你也熟悉了这里的水土、阳光、空气和邻居,和谐地相处着,波澜不惊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不也是一段怡然自得的时光么?不也是人生的一大乐趣么?
所以,我喜欢在一个地方只要住下来,天天进出一个门,就爱围着家转圈。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睡觉,夏天纳凉,冬天御寒。觉得这才是过日子,甚至觉得头顶上的一片天,也是我的天,为什么还要胡作非为地去折腾呢?
我喜欢这种小家子气,不能大富大贵也就是自然的事了。
上次回白荡小街吃喜酒,我又怀旧起来,去看了一回我成家时,在原单位住过的房子,那房子在当时是算得上“好房子”的。屋要人衬,几经易主,现在无人居住,已是破败不堪。
这是自然规律,我也没有伤感,心里很坦然的面对着。我很庆幸自己活得比老房结实,这种感觉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有的。
记得我在老房门前还栽过一棵树,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树没有我想象中的“亭亭如盖”,不知什么时候老去了。现在只是在它的根部,围着长出了几枝粗细不一高低不等的新苗。
要说见证岁月,这几枝新苗又怎么能知道我们当年的事呢?我很欣慰我生活得比老树精彩,心中一阵窃喜。现在没有了老树,我不说当年的事,是没有人能知道当年小院内发生的故事的。
当然也是要去看看我家老屋的,那是我的出生地,我又怎么能够忘记它呢?老屋还是那样坚定地守在那里,二哥今年春节时,从枞阳县城特地下来,贴的那付春联依然是那么的火红亲切(年年都换上新的)。
“家兴人兴事业兴,福旺财旺运气旺”。
老屋彰显着一种完成使命后的精气神,让胡家人见着自然而然地从内心生起敬畏景仰之情。
老屋因为是水泥砖混结构,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多了雨水漏痕,使外墙变得斑驳,显现着岁月的无情和苍桑。
我把老屋里里外外仔细地看了一遍,此情,此心,此境,多少住事,浮现在了眼前,仿佛就在昨天,与时光共酿成了一坛绵长的老酒。这是我心中珍藏的老酒,它还混合着不可名状的人生百味。
我静静地站立了一会,让心情慢慢地平复下来,这时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这栋老屋,是父母留给我们兄妹七人的念想,是祖业,作为后人有责任,要把它保存好。
要不然我们的儿子的儿子,孙子的孙子,到那时别人问起他们老家在那里?是那里出庄的?他们拿什么去证明呢?没有了实物,只有轻飘飘的一句,我祖上在白荡小街,那样一来显得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