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宇(原创)
2021年12月27日 星期一
下
“听我说,”快告别时阿霞对我说,“想到你会认为我是个轻浮的人,我很苦恼……以后你永远要相信我对你说的话,只是你也要对我坦诚。我将永远对您讲真话,向你保证……”
“保证”这个字眼又使我笑起来。
“啊,别笑,”阿霞兴奋地说,“否则我今天要对您说您昨天对我说的话了:‘您为什么笑?’”沉默了一会儿,她补充说:“阿霞昨天说过翅膀的事,记得吗?……我的翅膀已长出来了——可无处可飞。”
“怎么会呢,”我说,“您面前条条大路宽敞着呢……”
阿霞凝神地直望着我的眼睛。
“你今天对我看法不好。”她皱着眉说。
“我?看法不好?对你!……”
“你们怎么这副沮丧的样子,”李金柱打断我说,“要不要我像昨天一样给你们弹一首华尔兹舞曲?”
“不要,不要,”阿霞反对说并握紧双手,“今天绝对不要!”
“我不勉强你,安静点……”
“绝对不要。”她重复说,脸色变得苍白。
……
“难道她爱我?”走近细水长流无声无息的窟野河时,我想。
“难道她爱我?”第二天刚一醒来我就问自己,我不想探测我自己的内心。我感到,她的形象,“一个笑得不自然的姑娘”的形象已挤进了我的心灵,不是我很快能摆脱掉的。我到灵州杏花滩去并在那里待了一整天,但阿霞,我只匆匆见了一面。她不太舒服:她头疼。她只下来了一会儿,包着额头,脸色苍白,瘦瘦的,几乎闭着双眼。她软弱无力地笑了笑说:“这会过去的,这没什么,一切都会过去的,不是吗?”她就走开了。我觉得无聊,还有点难过,心里觉得空荡荡的。然而,我久久地不想离开,很晚才回到灵州宾馆,再也没有见到阿霞。
第二天上午是在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中过去的。我想开始工作——做不下去;我想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就连这也做不到。我在灵州城里逛了一阵,回到家里,又出去了。
“您是李瑞峰先生吗?”突然在我身后听到一个孩子的声音。我回过头去,面前站着一个小男孩。“这是阿霞小姐给您的。”他递给我一张便条,补充说。
我把它打开来——认出了是阿霞歪歪扭扭的、潦草的笔迹。“我必须同你见面,”她写道,“今天四点钟请到迎宾广场路旁的石头小雕塑旁边来。今天我做了一件很不谨慎的事……来吧,看在佛祖的面上,你会了解一切的……告诉送信人说:好。”
“有回音吗?”小男孩问我。
“告诉她说:好。”我回答道。
小男孩跑走了。
我回到自己灵州宾馆的房间,坐下来,陷入了沉思。我的心跳得厉害。我把阿霞的便条看了好几遍。我看了看手机:十二点还没到呢。
我宾馆的门虚掩着,门开了——李金柱进来了。
他脸上闷闷不乐的样子。他抓住我的手,紧紧地握了握。他显得非常激动。
“您怎么了?”我问。
李金柱搬了张椅子,在我对面坐下。
“大前天,”他带着勉强的笑容踌躇了一下说,“我曾以自己的故事使你吃惊,今天我更要使你吃惊。对别人我大概还下不了这个决心……这样直截了当……但你是个有修养的人,你是我的朋友,不是吗?听我说:我的妹妹,阿霞,爱上你了。”
我浑身一颤,站了起来……
“你的妹妹,你说……”
“是的,是的,”李金柱打断了我的话,“我对你说,她是个疯姑娘,也会把我弄疯的。但幸好她不会说谎——并信任我。啊,这个小姑娘有颗什么样的心灵啊!……但她会毁掉自己,必然的。”
“可你弄错了吧。”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