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泌昌:“十年寒窗,我有负圣人教诲。”
赵贞吉:“我今天不跟你说孔圣人也不跟你说盂圣人。老子有句名言,郑大人自然读过,那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邦泌昌:“已落天网,我没有什么可说的。”说完这句又闭上了眼睛,再不说话。
堂上一片沉默。
赵贞吉突然对堂下大声问道:“淳安知县海瑞什么时候到?”
坐在大堂矮几前记录的书办立刻站了起来:“回中丞大人,上谕应该在今天一早就送到了。如果快,今晚就能赶到。”
赵贞吉:“那好。郑大人既然不领我们的情,就请回囚室。等海知县一到,让他审你!”
郑泌昌这时的脸抽搐了一下,眼睛闭得更紧了。
海瑞作为一个官场新人,初来乍到没多久,根本不理会官场上错综复杂的关系,什么事都敢一竿子插到底,他来审案,郑泌昌何茂才两个人谁都扛不住。
赵贞吉:“押下去。带何茂才!”
两个队官立刻走上来了。站在郑泌昌两边。郑泌昌又慢慢站了起来,这时却把目光望向了杨金水,突然说了一句:“杨公公放心,不该说的我绝不会说。该说的我也不会说。”
“押下去!”杨金水被激怒了。
串通沈一石,杨金水毁堤淹田,后面打着织造局的牌子买田,一直到通倭,现在案发,又闹出胡宗宪本家买沈一石作坊的事情,这个必定是之前串通好的,一定要把胡宗宪拖下水,杨金水对他们说的口径可以猜想一下:这案子牵扯到胡宗宪,外部有倭寇作乱,朝廷还得指望胡宗宪在前方打仗,为了保住前线,也不会牵连太广,能凑到军需,你们这关就能过去了。况且,你们都是严阁老的手下,卖给胡部堂的同乡的也是送个人情给他!
两个队官立刻挽着郑泌昌的手臂把他押了下去。
带上来的何茂才和郑泌昌在大堂门外碰面了,何茂才两眼睁得好圆盯望着郑泌昌,郑泌昌却不看他,十分平静地向台阶下走去。
也就是这一照面,何茂才猛地觉得自己也应该有个人样,便又提起了气,大步向大堂走去,也向赵贞吉、杨金水深揖了一下,却忘记了给两旁的锦衣卫行礼,兀自在凳上坐下了。
四个锦衣卫互望了一眼,脸色立刻阴沉了。
赵贞吉望着他:“郑大人该说的都说了。何大人,他当布政使的时候你只是按察使,他当巡抚的时候你才兼任布政使。你是从犯,应该知道怎样向朝廷交代。”
“冤枉!”何茂才嗓门还是那么大,一开口就把大堂都震得嗡嗡地响。
“闭嘴!”一个锦衣卫猛拍了一下身前的大案,显然是被他刚才的无礼加上此刻的咆哮震怒了,“再咆哮公堂,这里面可有的是刑具!”
何茂才习惯地把头猛地扭过去望向那锦衣卫,可就在目光一碰间,他立刻气馁了。
那锦衣卫站在那里骨架高耸,双目如鹰,显出一副立刻便会跃过来捕拿的架势!
何茂才把目光转向了赵贞吉:“赵中丞,我虽是革员,尚未审讯定案,请依《大明律》待我。”
赵贞吉:“我自然会以《大明律》待你。可几位是宫里的钦差,他们怎样待你,我就无权过问了。”
何茂才:“那好,该用什么刑,你们就用什么刑吧。打死了我,朝野自有议论。”
“这你就错了。”锦衣卫的头儿斜靠在椅子上冷冷地发话了,“比你大几级的官我们都打死过,蚊子都没有哼一声。何况你这么个小小的赃官。还有,你家里的人现在都还在西院关着呢。”
何茂才的脸色这才变了,站了起来:“我是拿过沈一石的钱,拿多少我认,能退多少我退。可上谕说郑泌昌和我贪墨有百万之巨实属冤枉!”
赵贞吉:“哪里冤枉了?”
何茂才:“我到浙江也就三年,沈一石的家财却供着好几任的官府开支,怎么能把账都算到我们头上?”这是第一条冤枉。还有,朝廷给我们的俸禄也就那么一点,府衙里的开支又那么大,哪个衙门靠例银能够对付公事?赵大人,你也是封疆大吏,你在南直隶当巡抚只靠例银够衙门的开支吗?”
开国皇帝朱元璋给官场定的薪水确实低,衙门例银不够用,说的这些也是实话,只不过大家都不挑破而已,又是官场潜规则。
赵贞吉猛拍了一下惊堂木:“巧言狡辩!现在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好!你既然这样问了我,我也可以告诉你。我赵贞吉在哪里为官也从来不贪!你现在贪墨巨款,面对圣谕,尚如此猖狂,可见平日何恶不作!要定你的罪,我们有的是罪证,你不招,我们照例可以从重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