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四大名捕在线免费,少年四大名捕全集免费看第二季

首页 > 娱乐 > 作者:YD1662024-04-07 02:21:50

第六十四集 (上)

  

第一章 拥抱与握手

  ——可知道握手与拥抱,有什么不同?

  人与人接触,有很多方式。

  最常见的是点头。

  点头,是一种认可。

  当你向另一个人“点头”的时候,好比是一种“认可”:

  ——我认得你。

  对方若也向你点头。

  那就是一种回礼:

  ——我也认识你。

  彼此熟知程度:只到“认识”的阶段。

  再进一步的是微笑。

  笑一笑,精神好。

  笑笑口,相见好。

  大概,就是“亲善”的意思。

  但“友善”归“友善”,“亲切”还“亲切”,却并没有再进一步的意思。

  含笑点头,只可远观不可近昵。

  招手就好一点 。

  ——不但是有了表情,还有了表态;不光是动了容,也动了手。

  (总不能招“脚”的说……人人又不是追命!)

  招招手,就可以一起走了。

  但发展至“握手”,已进展到“肌肤之亲”。

  ——尽管,那是轻度的,微度的,轻尝即止的。

  不过,还是有了身体上的接触。

  一个人与另一个有了“肉体上的接触”,哪怕只是手与手、指与指,那种感觉,分外亲切,是挥之不去的,是取代不了的。

  “握手”时,对方的力度不一样,态度怎么样,完全是可以从握手的那一刻感受出来的:对方究竟热不热情?虚不虚伪?好不好客?嫌不嫌弃?

  在江湖上,也有用“抱拳”为礼,取代握手。

  ——毕竟,武林中,男女授受不亲,长幼有序,而且,不知对方意图好歹,这样给对方“握”住了手,万一遇事,的确是十分吃亏的。

  有经验的江湖人都不会也不愿吃这种哑巴亏。

  也就是说,哪怕“抱拳”或“长揖”,尽管礼仪周周,礼教有加,但还是有防患、有防卫、有设防。

  可是,拥抱,则是完全不设防的。

  大家肉体与肉体相拥,这才是真正的坦荡、无私、不嫌弃、不提防。

  那种感应是完全不一样的。

  对方的神情也许可以骗得过你。

  但是肉体不然。

  更何况双方的心,贴得那么近,完全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息与心跳,真诚与热情。

  如果说,“握手”能让感受到对方脉搏的跳动,“拥抱”则是更进一步,让你可以感受到对方心跳的共振。

  ——毕竟,相拥的时候,双方的心灵最是接近。

  最坦荡。

  最开放。

  最亲。

  ——只不过,在江湖上,有几人你是愿意拥抱的?有几个是你接受他拥抱的?有多少人真的想拥抱你?到底他们的拥抱是要爱你还是想害你?

  如果有比“拥抱”更进一步的亲热,那就是接吻了。

  比“接吻”跟进一步的,恐怕就是爱抚与交媾了。

  当然,那都不是平常情况可以进行的,更不是朋友之间可以触及的。

  那是肉体与肉体之间的欢狂。

  也是性灵之间的交汇。

  ——如果彼此之间未亲到这种范畴而就作出这类“行动”的,那是莫大的罪行,而且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的。

  所以,朋友之间,以身体热烈拥抱,暂时还是“招呼”的极限。

  可是,像现在诸葛正我和长孙飞虹的“拥抱”,既不是“老友重逢”,也不是“情怀激荡”,更非“久违阔别”,反而,有点像是“生死相搏”。

  而且,也真的是:

  生死一抱。

  成败相拥。

  他们抱在一起,然后,就兀地凝住不动,像连时间、空间、动作、反应,全都凝结了似的,甚至,好像拥抱的双方,连心跳都停止了。

  连生命都终止了。

  他们已成为两座石像。

  不。

  一座雕镂了两个交缠相拥人体的石像。

  任劳乍见凄凉王和诸葛神侯相拥在一起,几疑自己看错了。

  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己所见。

  他不禁向孙收皮诧然发问:“你怎么能预知他们相拥的!?”

  孙收皮负手看月,看草,看院子,就好像没去留心战场。

  ——又好像,那战场不值得他去留意。

  任劳却还是颇为震动,甚至不明白这双方两大主力高手,到底已言归于好,还是已互拼阵亡,他不禁颤声问:

  “……他们……他们在干什么!?”

  孙收皮却悠悠闲闲地道:“这个小院子,这对年轻人称之为‘寻梦园’。嗯。这名字端的是有意思。有诗意。那天八爷问我:他要建一座园子供皇上行乐游憩,苦思好名而不得,看来,不妨就称作‘寻梦园’——反正,经此一战,这院子已无梦可寻,寻梦不得也罢矣!”

  任劳听了半晌,还不太清楚孙总管的意思,只楞楞地道:“寻……梦……?”

  孙收皮一笑,反问他:“是的。寻梦。——人人都有自己的梦,可不是么?难道你就没有梦吗?”

  任劳又是一楞:

  “梦!?”

  ——梦?

  有。

  他就知道任怨有非常令他震动的“梦”!

  他知道那对任怨而言,那不只是“梦”,而是他一生之所寄。

  ——甚至可以说:任怨不择手段、不顾一切的活下去,为的就是这个。

  任怨的为人容易怨妒,不得志前他能忍能屈,所以更没有什么人可以倾诉,没有什么人让他可以信任,除了任劳。

  所以任劳有机会听到任怨那个辉煌锦绣的伟大的梦。

  不过任劳听闻之后,一点也不觉得锦绣前程、辉煌堂皇。

  反而是觉得:

  震动。

  ——对任劳来说,任怨所谓的“锦绣辉煌”,却是任劳心中的“畏怖震惊”。

  他希望他从未听过这个“梦”,

  ——这种“梦”。

  此一刻,唐乃子也是闭着双眼*过去。

  她的敌人全都非同小可。

  林十三真人和多指头陀明显布下的是一个局。

  ——这个“局”,明显是要灭“一点堂”,但内里却进行了另外两个重大的目标。

  一个就是让长孙飞虹*了盛崖余。

  另一个便是引出唐乃子,并将之伏*。

  唐乃子本意是要在蔡攸和元限发现唐烈香越“墙”而来之前,要把她“揪”回去,远离这个云谲波诡的“局”,并惩戒那胆敢“*扰”过她爱女的“家伙”。

  可是,她现在发现:

  这个“局”不只是对“一点堂”设伏的,同样,也对她发出狙袭。

  她本身在局中。

  她闭着眼,也知晓四周都是敌人。

  到处都是突袭。

  哪里都是风险。

  可是,当她闭起双眼之时,她见到的,却也是她的:

  梦。

  她也有梦。

  ——至少,是曾经有梦。

  每个人都有他的梦。

  无梦的人生,才是可悲的人生。

  有人风中逆风,有人空中追空,也有的人:梦中寻梦。

  此际心狠手辣、名震江湖、传闻中能重振唐门声威的女人,众敌寰伺候,目不能视也一样心里有梦。

  第二章 做个梦,梦里有个洞

  往事如烟。

  但她的梦并不如烟。

  她的梦里有个洞。

  ——哪怕她到今天做梦的时候,也会常常梦到有一个洞,那个洞非常深邃,可是洞里却有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满身都是血。

  全身都是伤。

  但却还是笑得那么诡艳,像一朵花正开到荼蘼,快要凋谢了,但就在盛开凋零之间,还能让人那么惊艳一下,像禅的一记棒喝,领悟得令人猛省之际,还不经意的掠起了悲哀和凄楚……

  然而,那个男人,她记得,那么平凡,还带点残痕,但一旦看进去他眼里的时候,却又那么明艳,以致像两口不能自拔的井,井里深邃无比,没有底止,而她又那么的不能拒绝,无以自控……

  那梦里的男人,带着伤,流着血,但当他诡诡一笑之时,不但同时带有残忍与同情,而且,动作令人有说不出的倦懒——

  只不过,一旦他作战之时,那股气概,恐怕,有继往者也无法开来,有承先的也不能启后了。

  那是一种目空一切的气。

  也是一种舍我其谁的概。

  ——只不知,此人何在!?

  戎马倥偬,国事蜩螗,哀禅老矣,尚能饭否?

  对唐乃子而言,感情的那一次盛放,就是她所有的华丽。

  她不悔带着这华丽的记忆老去。

  她洞里的恋情就是她的华衣,就算不破土而出,也依然能日丽中天。

  她让这感情的华美,盛开如海棠,盛放如牡丹。

  直至这华美的袍子,沾满了蛆虫,溃烂从根入茎。

  她只有毁了它。

  连根拔起,摧花除根,起自以无端的妒,生以莫大的恨。

  她在做这种事的时候,好像正在深痛恶绝的摧残自己,真是比谁都累。

  于是她重新成为另一个唐乃子——唐奶奶。

  独霸一方,慑伏四邻,威震八方,统领大局的唐乃子。

  闭目向林灵素直撞过去的唐乃子,突然发觉对方不只是一个人。

  那是八个人。

  八个人,八把剑,从八个方向,向她出击。

  而且,八剑都狠,八招都绝,八种攻击方式都很要命。

  她虽目痛难当,不能睁眼,但心里分外清楚:

  林灵素肯定只有一个。

  ——就是那个尽受赵佶宠信,原名灵噩,自号金门羽客,尊为通真达灵玄妙先生,赐金牌,可以随时入宫,而且又为他修万里隧道直通真宫,宠护有加。

  林灵素信口开河,他乱扯胡言,却能令赵佶深信不疑,有次赵佶召见,他狎妓迟至,居然绘影图色,鬼话连篇,大言不惭,说天有九霄,神霄至为尊贵。他刚从神霄殿领旨下来,路漫道遥,所以来迟。又说天帝长子,是神霄玉清王,主持南方,号称长生大帝君。此神就是方今天子。赵佶听得当然大乐。又诓言神霄玉清王之弟子青华帝君,因前世宿怨,曾造孽而致,少有残疾,遣主持东方。而林灵素自己是府中仙卿,名为褚慧,因前世欠赵佶大恩而降于凡间辅佐帝王。

  这还不够,他善巴结奉迎,趁此顺水推舟,乘龙颜大悦,什么鬼话都当神示之际,荐说蔡京是元仙佰,王黼为文华吏,盛章、王华为国苑宝华吏,郑居中、童贯等日皆由他点名,一一位列仙籍。林灵素也见赵佶宠爱刘贵妃,便说她是九华玉真安妃。

  这一来,赵佶听的高兴极了,赏赐无算,升他为温州应通军节度,加冲和殿侍晨,不必赴任,可享大权,闻林灵素自言须驾腾云往返神霄天宫与禁宫内殿,是以赐府封公,出入可领军千人相护,前呼后拥,甚至与朝廷命官、诸王争道,权势煊赫至极,富贵荣华也极致。京里的人都称之为“道家两府”,据记述:“其徒美衣玉食,几二万人。”

  许多人为得美差,为分荣华,都争先恐后,托荐或自荐入林灵素门户。

  当时有诗讽刺:

  当日先生在市尖

  世人哪识是真仙

  只因学得飞升后

  鸡犬相随也上天

  不过这个林灵素,道家修为确有点本事,而且能呼风唤雨,颇为奇能,还“斗法”斗赢了几名佛教名僧,败北者林灵素还赶尽*绝,决不容情,怂恿赵佶下诏将僧人定罪,连皇太子求情也不许,坚送开封府刺面决配,由蔡京暗中示意朱月明的手下,将之毒*狱中。

  可是,现在对付她的林灵素,却似至少有八个。

  八剑来自八个方位: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各自不同角度向她递出了完全不一样的*着和剑式:大有、归妹、明策、噬嗑、大过、未济、蹇、剥,不同的剑法蕴含了不同的卦义,向她*将过来。

  八把剑如同一把剑,如一人所使,把她陷入阵内。

  这就是“八卦剑阵”。

  但这剑阵只有一个使出来。

  一人易为八人。

  一人使八剑。

  ——这样的能耐,也只有林灵素能办得到。

  唐乃子闭着眼,冲入阵中,也陷于阵里,惊涛骇浪,无以立足。

  但在她心目中,却只有一人。

  人就是林灵素。

  一剑。

  剑也是林灵素。

  然后她解开了她背上的小小包袱。

  那是她的武器。

  不,乐器。

  那是一只二胡。

  她盘坐下来,对方一出剑,其他七剑马上呼应,群噬而上。

  可是她一感应对方出剑,她手上的二胡弦子一拖一拉,马上发出一记裂帛的乐声,有时白光一闪,有的黑光乍现,攻向那攻击源头、狙袭所在。

  她只要手上那么一动,立即就会激起一阵尖锐、凄怨的弦韵,扬弦时厉,回韵时哀,白光黑芒,飞射*势来处,立即,就将对方攻势瓦解。

  她则是一心不乱,八方不动的趺坐着,眼也不睁,专心以一只二胡,应付八面受敌、四面楚歌。

  当她白光黑芒飞闪而去之际,林灵素还能回剑格开,撤招闪避,但耳畔不时传来一二声哀号,那些黑衣刀手,在完全猝不及防同时也完全不是敌手下,着了音乐和暗器,惨叫趴下。

  第三章 梦里有个洞,洞里有条虫

  唐乃子以二胡发出的暗器,有时“黑光”,有时“白芒”。

  但不管黑的、白的,她的暗器,总是黑的一出,白的跟进;或是白的一闪,黑光*到。或是白的先至,对方闪躲之际,着了黑的。又或黑的击空,却拨草寻蛇,使白的成功命中。配合得巧妙无间。

  而且,不管黑的、白的,暗器都一样有*伤力,一样管用。

  这一双双一对对的暗器,先是破坏了林灵素的剑阵:

  如果金门羽客林灵素用的是乾剑阳功,来攻击她,她就以黑芒去迎击;要是通真达灵玄妙先生以坤剑阴劲,来袭击她,她就以白光去反挫。

  她的白芒叫“白头”。

  她的黑光叫“黑发”。

  黑发白头。

  白头黑发。

  ——当你平生首次乍见自己黝黑的发上有了一条白发,正在那儿万黑丛中一点白……

  你的心情会是怎样?

  ——直至你已变得满首白发之际,却蓦然仍留有一条黑发,硕果仅存……

  君意若何?

  红颜岂可披白发?

  忍见人间英雄老。

  不许红颜见白头。

  其实,唐乃子早已满头白发。

  以她的年纪,当然不致于满头都白。

  但她就是白发红颜。

  ——她的满首乌丝,却是在一夜间成雪为霜。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如雪?

  唐乃子正有过那一刻惨痛的经历。

  那一刹悲凉的梦里省觉。

  那是因为那一场爱恋。

  那一场始于洞中的恋爱。

  那像一场春梦,本来春色无边,乃似不尽长江滚滚来,但到头来,却成了无边落木萧萧下。

  满园的花,都教千万的虫子嗑噬尽了,凋谢了,成了落花无依,花落满地。

  那一场梦,成了一个空洞,洞里有一条蛀蚀的虫,引来更多蚕蚀噬嗑的虫子,终于把她那洞捣毁了,摧残了——这使得她的梦成了一个洞。

  黑洞。

  洞的回忆成了一条记忆里的虫。

  她记得那条虫。

  (她纵化了灰也不会忘记。)

  (就算*了她也不会忘记。)

  她记得那个洞是谁挖掘给她的。

  那如同一个陷阱。

  ——感情的陷阱。

  那个因为流血而更加艳丽动人的男人,别告诉她是为她而出家的!

  她也记得那一条虫是怎样开始它(们)的咬嗑噬蚀。

  那个女子现在还到处有狂人去念着她、寻找着她,真是个祸尽人间,害尽好汉的贱人!

  当年,她就为了这魔女一夜间白了头发。

  这人来自岭南。

  他看到她,赞了她一个字:

  “美。”

  ——赞她美丽,对年轻时的唐乃子而言,一点也不出奇。

  她给人赞过无数次。

  她自己都听得习以为常。

  哪怕是到现在、至今天,还是人见人赞,男见男爱,花见花惭,月见月亮。

  除非唐烈香就在她身边。

  ——小香若在,年轻就是无可匹敌的力量,唐乃子既心甘也情愿委屈在一边,眼看着自己宠爱的女儿越渐漂亮,越来越靓。

  可是那个她后来遇上的人,乍见到她,只赞了她一个“美”字,就没再说什么。

  只眼里充满了感情。

  当时唐乃子就觉那人的眼里真的很有感情。

  真情。

  可是她怕了。

  她怕了感情:尤其是这种感情。

  但她不禁冷哼了一声:“嗯?”

  当时,那人并没有回话,只眼里的感情,更深更浓,像一壶醇酒,还选在夜色深浓时分一口饮尽。

  唐乃子当时只有再问:“还有什么?”

  那人笑答:“没有了。”

  唐乃子问:“什么没有了。”

  那人回问:“什么要说下去的?”

  唐乃子拗了性子:“就一个字?”

  那人反问:“什么字?”

  唐乃子当然不依:“就一个‘美’字?”

  那人一笑:“对真正的美女,美就是一个字。你就一个‘美’字了得!那还要说什么?都是多余了!“

  说完之后,那公子递给她一物:

  那是一只酒瓶。

  “喝下去,”他说,没有别的多余的话,“你这头白发与红颜并不相配,敢情是突然伤透了心才至于的,那是心肾见虚吃弱所透,你把这酒一气喝完,另一罐是药酒涂抹,便可以暂保青丝如昔——除非又一次伤了心肝肾神,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唐乃子相信这个人。

  不只是因为他就是“老字号”温家中“活字号”的首领。

  也不只是因为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三缸公子”温约红。

  同时也因为她相信他。

  ——为了什么?

  也许是因为眼里透露出来的神情,也许是因为她想自己重新拥有一头乌丝,也许只是因为:她信任他。

  于是她仰脖子把瓶里的酒一口干尽。

  然后擦擦唇边的酒渍。

  温约红看得直似痴了,好久才问:“你为什么放心喝下我的这一罐酒?”

  唐乃子反问:“为什么我不敢喝?”

  温约红问:“你不怕我毒害你?”

  唐乃子道:“你为什么要毒害我?”

  温约红讪讪然道:“你没道理要相信我的,说不定,嘿嘿嘿,我不怀好意——”

  唐乃子道:“信只是一句话,其他多说无谓。”

  温约红怔了半晌,才用手指了指唐乃子的嘴。

  唐乃子才发现唇边还有未揩的酒渍,再举手用袖子抹了干净。

  “你……喝酒时?很好看。”温约红期期艾艾的道,“现在露出的手腕也很好看。”

  唐乃子一伸手,又现出她那细柔白嫩的皓腕:

  “拿来。”

  温约红当时明显吓了一跳:“什么?”

  他不明白。

  “另一瓶酒。”唐乃子道:“你说的,用来揩涂的那瓶。”

  温约红笑了。

  “你敢用,”他说,“我就送你。”

  “刚才你饮的酒,叫做‘结发’,”温约红补充道:“我再送你涂抹的酒,叫做 ‘白首’。”

  “如果你把这一饮一涂的酒拿去出售,”唐乃子总觉得温约红在眼里透露出来那一股浓烈的感情,她是受不了的——不,是不敢再承受的,所以她把话题岔了开去:“你一定会发财的。”

  “发财就好。” 温约红尽量让自己流露出一种俗气,“我别无所好,最喜欢发财。”

  第四章 美只有一个字

  结发。

  白首。

  白首。结发。

  结发。白首。

  其实,唐乃子心中是记住了。

  ——当不能结发连理,不可以共偕白首之时,就是有喝这种名为“结发”的酒,涂这种号称“白首”的酒了。

  这是一种悲哀。

  就像一般人家,在新春过年时贴上“金玉满堂”、“富贵荣华”,那就是因为还无金无玉,未曾富华,也还没有荣华,所以才把想望的语句,贴在当眼的地方,提省自己也好,或满足一下也好,感慨一下也是好的。

  谁也不想这样过了一生。

  唐乃子就这样以酒保持了乌发。

  ——但却灌溉不了已满了白发的心。

  当时,她也记住了温约红告诉她的话:

  “美就只有一个字。”

  她也记住了温约红送他喝涂的酒:

  所以她把她的暗器取了名字——

  “黑发”

  “白头”

  ——“黑发”是用天下至阴至柔的寒疐遗铁所精铸的;“白首”则是以世间至阳至刚的热踬余铜镂造的。

  这两种暗器,专以阳导阴,以柔治刚,有专破内家功力、外家罡气的妙用。

  “黑法”、“白首”就是用以纪念这个前程往事,这段白发奇缘。

  唐乃子发出的“黑白暗器”,都是一对一双的。

  她不但反破“八卦剑阵”,同时还射出阵外,已击*射伤了三名黑衣*手。

  不过,她在目不能睁,她端然趺坐,虽然忽尔蹙了蹙眉,几次欲起,当仍然趺坐应敌,而且匕鬯不惊,依然判断极有准绳。

  她射倒的是包围和攻击唐烈香的*手,不是无情和追命的敌手。

  ——虽然,她也知道唐烈香一旦能围突困,还定会去力助追命与无情。

  对于这点,她心里清楚分明。她没有救他们,她再也不愿救任何“自在门”的人,但她没有明令阿香不许做这种事。

  她以前也发过这两道暗器。

  那时,她还不叫这名字。

  当时,她也不是用二胡发射的。

  而是用筝。

  那时她还是少女。

  日子,正当,少女。

  她喜欢弹筝,并以筝发射暗器。

  筝就像流水的天籁。

  ——筝也是她的江湖激情气盛之“争”。

  然后她恋爱,失意,伤心。

  她就寄情于琴。

  琴声古远、悲怨、寂寞。

  她那时候以琴来发射暗器。

  ——琴也就是她哀怨缠绵的“情”。

  最后,她给驱逐、负伤、流亡。

  她喜欢奏二胡。

  二胡悲哀、凄楚、孤寂。

  她这时候用二胡来发放暗器。

  ——二胡也就是她失落孤绝的不二心境。

  每个人的一生,都有很多种不同的曲调,不同的心境,就似不同的乐器,你现在却正处于什么曲子里?什么调子中?什么乐器的演奏,才分外传神、入味?

  请想一想。

  林灵素来缠战一阵,忽然放弃了“八卦剑阵”。

  ——这天底下,只有他能以一人使出八个高人同时才能运作的“八卦剑阵”。

  他引以为荣。

  以此为傲。

  但现在不行了。

  虽然唐乃子一时三刻还未能破阵而出,可是他清楚知晓:

  唐乃子之所以不能破阵,那是因为她眼还不能睁开,坐阵总比破阵来得安全。

  金门羽客一旦得悉形势,他马上当机立断:

  八卦不行。

  改用两仪。

  ——何谓两仪?

  简单来说,就是“阴阳”。

  天为阳,地为阴,日阳月阴,太极生两仪为一贯,由是演为一乾二兑三离四震五巽六坎七艮八坤,再衍生为天地水火风雷山泽,而金门羽客当前的剑法,是化零为整,返璞归真,当他递出“震”剑之际,震为雷,雷是闪电之征,而电有火光,更有隐含“离”之变数,同时电生又伴雨水,更蕴含了坎卦之姿,而这些变卦都始于乾,乾为天,即是以天道之力行之为之,变中迭变,比“八卦剑法”,更归元守一,却生生不息,变化万端,只要唐乃子动任何一处,发任何一招,就立刻遭致其他一切生门死穴的攻袭,例如唐乃子攻向林灵素守弱的坤位,若以右攻,则同时触动了兑、艮、巽三方卦义,艮为山,山能固,唐乃子攻之不得,但山上生风,隐含巽卦,反扑无声无息,同时山脚连泽,内含兑卦,又与地理有关,形成地道为坤,一齐反扑围剿唐乃子,使唐乃子无论攻向哪一方,都动辄得咎,讨不了好。

  可是,却有一个关键,使林灵素也讨不着便宜的。

  这是个关键。

  也是个要害:

  那便是:唐乃子不是个人去冲*、格斗、破阵、对*。

  她没有动。

  至少,她的人没有动。

  她动的是暗器。

  暗器不是人。

  暗器是暗器。

  这便是暗器之便。

  暗器之利。

第六十四集(下)

第五章 信只是一句话

  情形非常清楚,而且明显:

  哪怕“两仪阴阳剑法”再厉害,所能摧毁的,也不过是唐乃子的暗器。

  而不是她的人。

  暗器,是一种拉远距离的媒介。

  ——蜀中唐门的人,专研于此,是以名动天下,莫之可悔。

  是以,林灵素马上觉察出来了:

  不妙!

  他的武功、剑法再高明,变化再繁复、厉害,也没有用。

  他能毁掉的,只是对方的“暗器”。

  ——万一,为对方多趁,则是结结实实*伤在他的肉身上。

  这样一来,他形同是处于只有捱打。

  所以他马上转换。

  他就只守住了乾坤、坎、震、离四卦。

  四处。

  然后他以乾为号把这四个特色,使到了极处,形成了专以离、震、坎三项,既是自然之力,以个人功力祭起,相互调配,加扑打急攻向唐乃子。

  如果这种说法比较空洞,那么,更明确而通俗的说法是:

  呼风唤雨。

  是的,呼风唤雨,别忘了,呼雨唤风,本就是林灵素在赵佶跟前取信得宠的拿手好戏。有一年京城酷暑不已,四海百川凋竭,当时赵佶宠信林灵素,百姓怨声四起,连京城官宦也 责疑金门羽客为何不灌救庄稼,灵素诡对说:天帝因感长子(即赵佶)太过辛劳为民,故无意布雨,四海百川均已封锢,无天帝之命,任何人不得取用,唯黄河未禁,但无当今圣上之命,亦不为用。赵佶还是有点恻隐之心,便说:人在焚祸之中,但得甘霖倾洗,虽浑浊又何妨?

  是故林灵素便在上清宫,看定吉辰良日,仗剑作法,未几,据“坚丙志”所载:“雨大至,迅雷奔霆,逾两时乃止。人家瓦沟皆泥满其中,水程于地尺余,黄浊不可饮,于禾稼殊无所益也。”

  于是,从赵佶而始,宫中人人以为林灵素能使人自千里之外呼风唤雨云云,赵佶也当他神仙看待。

  赵佶就是相信他。

  信,也许只是一句话。

  ——但骗术却是一种掩人耳目的下流手法。

  这点,诸葛小花一脉的“自在门”,自是颇为深知。

  连江湖上也流传广远,唐乃子亦有耳闻。

  而今,林灵素所祭起的正是这个法宝。

  这种手法。

  呼风。

  唤雨。

  攻取唐乃子。

  ——本应是下一任唐门“当家”的“唐老奶奶”!

  风雨交加。

  风在怒吼。狂风像要把人撕裂,像要把一切摧毁,像要把人割切成碎片。雷在霹雳。雷动九天打到凡间五雷轰顶于首雷行电闪于大地天打雷劈就在跟前。雨。雨点。雨点点。雨点点滴滴。雨点愈来愈大愈来愈急愈来愈紧。雨势豪壮如飞瀑雨滂沱如山泥倾涌雨溃缺如山崩地陷。

  唐乃子闭着眼。

  她感应到这些。

  到这时候,她的心已不能不乱。

  她的神已不能不撼动。

  因为她不知道:

  敌人匿伏何处。

  ——风凄雨迟,她不能辨别敌踪。

  她也无法判别:

  敌人要使什么*手。

  ——风大雨狂,她不能判断哪一记才是刀风剑雨,哪一招才是*人要命。

  风为刀。

  雨为剑。

  她突然想起一个人:

  只有这个人就算沉痀不起,抱恙重疾,但依然只能在江湖的风风雨雨、生死存亡、尔虞我诈的斗争中,始终屹立不倒,决不认载认命,甚至武林中有这样的流传说:

  “在狂风暴雨中,没有人敌得过他。”

  还有一个形容这人招式的歌诀:

  “金风细细红袖刀

  气壮山河天比高。“

  这个人是一个病人。

  他就住在京城里,是城里一大帮会领袖,他当然就叫做:

  苏梦枕。

  可是唐乃子不是苏梦枕。

  ——苏公子听着身罹二十余种隐病,但依然不死,仍然以一人一刀开创大局面,抱病布局,对抗的集团,包括了六分半堂、迷天盟、蔡京父子、朝中六贼、有桥集团……如果国家、方向窳败,官僚腐蚀,他甚至还不惜以一人敌一国。

  但唐乃子没有病。

  她只是负伤。

  严重的内伤。

  她只是个逃亡的女人,养伤的女子,但她却代表了唐门:

  蜀中唐门。

  ——天下一唐。

  蜀中唐门本来的梦想是:

  天下一堂。

  ——这个“堂”,也可以是“唐”。

  蜀中唐门的“唐”。

  所以林灵素要*了她。

  ——*了她,唐公公就会履行与他结盟的协议。

  玄妙宫里有了“蜀中唐门”之助,朝野均可安枕无忧矣。

  人,就是这样,当你得到富贵时,又想权力,得到权力时,又要女人,有了女人,又想永寿,总不会满足。

  林灵素已得到皇上宠信,真个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有了一件毛裘的人还是嚷着要买另一件皮衣,有了一双犀皮长靴的人还是想要一对鲸皮皂靴一样,金门羽客有了朝廷封诏,得到皇室赐赏,他还不够。

  他还要得到江湖大权。

  武林地位。

  毕竟,他也是人。

  究竟不是神。

  是人,就有野心、*,然后,一面雄着心期着望一面说要为国为民,仁者无敌,有容乃大,无欲则刚。

  这就是人。

  便是人。

  人擅于骗人。

  更善于骗自己。

  第六章 半夜以后只听他的

  林灵素正在进行一件事:

  不。

  一个勾当

  可是,他要进行这个勾当的时候,还须要有人“护法”。

  ——“护法”,在这儿的意思很可能就是:

  “掩眼法”。

  他的“阴阳大法,两仪剑阵”,已然发出,且转为“呼风唤雨大阵”。

  可是他也心里清楚:

  他毕竟不是真的神。

  也不是仙。

  ——只凭风雨还是不能真把高人*死的。

  他还得要“转换”:

  能成功的“转换”,才真的能*人。

  歼敌,

  可是高手相搏,就在武功转换的一刹,哪怕只有片瞬,也会让对方有可趁之机,反击的机会。

  这时候最危险。

  ——从“八卦”转入“两仪”,并没有难度。

  也无空隙。

  因“两仪”生“八卦”,本就是一气呵成、一脉相承的事。

  从“两仪”转入“太极”,也无破绽。

  因两仪太极,本是一家,理路相承,气脉相逢。

  可是,光凭正统的道和易理,林灵素还不够修为将这当年武林中给曰为“最有资格继承唐门大业的女人”击倒。

  他只有另辟蹊径。

  但抄小路的人永远要比走大道的人要多冒点险。

  林灵素这人一向少走正道。

  他原来是佛门出身,也曾深得方丈喜爱识重,后因所涉多为奇门杂学,三教九流,呃神骗鬼之术,为同门所斥,但他贪恋富贵,异行怪诞,妖言惑众,乃至呃神骗鬼,谄媚阿谀,终为方丈所逐,之他摇身一变,成为道长,自称仙君,得权之后,还驱逐佛教高僧,毁坏寺庙,打*和尚,无所不为,来报复他当年之辱。

  可是,他那种舍大道而就小径的心态,依然没变更过。

  他更喜欢“走后门”。

  他现在所采用的反击之法,可不只是“走后门”而已。

  而走的是:“黄泉路”。

  就在“转换”的片刻,林十三真人已接了手,多指头陀替他护了法。

  这当然是一个“局”。

  林十三真人及张怀素那一“入侵者”,情知在铁手、萧剑僧匡护保卫下,以及朱月明眼下,真个动手,生怕未能得逞,何况他们一直纳闷:“自在门”还有另一大将舒汉武何在?此外,但若真的发生冲突,只怕那人定会出手。

  这个人在,这个人出手,这个人一定会站在“自在门”那边——那么,他们就绝对灭不了“一点堂”,也讨不了好,

  所以,林十三真人和张怀素等,后来是旨在引走“瞎子”、萧剑僧、朱月明和铁手,说是引去“大本营“,其实他们也必知过不了“一爷”那一关,到头来还是得回到“苦水铺”。

  而他们就在那儿布下惊天动地的“*阵”,将铁手、萧剑僧一举格*,甚至连朱月明也不拟留活口。

  然后,林十三真人才再赶回来,参与第四批“铲平一点堂”的布署,协助大师兄林灵素,灭绝一点堂。

  ——若言明把萧剑僧、铁手、“瞽目神捕”引去“苦水铺”,只怕这些机警高明的对手,亦早生警戒,但若先赴“大本营”,再生事由,转去“苦水铺”,那就比较顺理成章,不生疑窦。

  只要到了那个“三不管”的地方,管他铁游夏、萧剑僧、瞽目神捕……一个也活不回去。

  尤其在午夜之后。

  子时之后。

  只有一个总堂主可以定夺。

  那就是“六分半堂”。

  你以为那儿是什么地方?

  ——那就是 六 分 半 堂 !

  天下高手,江湖好汉,都闻风丧胆,红货黑货,黑白两道,全都得赏六分半颜面,予之抽红三成半的 六 分 半 堂 !

  “苦水铺”果尔开战。

  如愿如料。

  但比想像多了变化,更加剧烈。

  林十三真人提早溜了回来,要配合林灵素*唐乃子大计,灭一点堂之策,但还是挂了彩。

  他之前冲动拔剑,只是作状。

  多指头陀的劝解,也是佯装。

  他们知道唐乃子的禁忌。

  ——这个女人,是讲规矩的人。

  是讲道义的。

  讲面子的。

  而且还是有性情的。

  ——只要有这些特性,那就好办。

  对小人而言,这些性情,时常成了他们攻击得手的死穴,下手的把柄。

  他们这种人,最善于认准对手的死穴,在自己得势之时,或对方稍为疏失之际,便施予突袭。

  所以林十三真人叱骂了那一句:“你奶奶的……”

  唐乃子果然出手。

  然后多指头陀和林十三真人突然向唐乃子下毒手!

  这还不毒!

  更歹毒的是林灵素的突袭!

  只要唐乃子死了,唐公就一定能主掌整个“蜀中唐门”,那么,这暗器第一世家就一定与他的“通真达灵玄妙天府”联结,这样一来,加入联盟的武林,至少已有四家三门,他在江湖上的实力可谓半矣,必要时,既可扶天子,令诸侯,至少,也可与蔡氏一门别别瞄头,让诸葛正我的自在门吃吃苦头了!

  是以,再加上林灵素与唐乃子的旧恨心仇,金门羽客这次的狙*是志在必得!

  林十三真人毕竟与林灵素同门多年,自然看得出掌们师兄的心思。

  他就在林灵素须要“转换”之际,挡了一挡跟心思灵敏过人的多指头陀,接了一阵,林灵素马上进行了他的“黄泉大法”:

  那是一种“土遁法”!

  他迅速潜入土里,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了唐乃子趺坐的地下土中,突然拔剑,一刺而出!

  第七章 爱是一种感觉

  这一招极为歹毒!

  也极为阴损!

  ——但却自这么一位受皇帝重新奉为仙客为他赐封赏金牌出入禁宫的得道之士手上使了出来!

  唐乃子再厉害,再精明,再沉着,也没想到林灵素会潜入地下,然后以剑突出土面,刺她下阴。

  ——以林灵素之尊,也决不会有人想到他居然会做这种事。

  可是他做了。

  因为只要他胜利了,敌人已给他*死了,谁也不会挑出来指责他是怎么*人的,死了的人也不会站起来诉说他是怎么死的。

  成亡败寇,优胜劣汰,物竞天择,有时候,道义和公平,在这种弱肉强食、*人不过头点地、兵凶势危的情势下,有时只是一种奢求与装饰,笑话与流言。

  眼看林灵素那一剑就要破土而出——就在这一刹,却发生了一件事。

  其实不只是一件事,而是一个人。

  说来诡异,令人难以置信:

  林灵素在进行阴谋狙袭之际,竟然遇上了一个“人”。

  ——在土里。

  有一个人竟在土中等着他。

  就在泥土中“等着他”。

  ——好像一直在等着他“黄泉相见”似的。

  这一点,连林灵素也完全意料不到。

  所以,非常震愕。

  因为太过震惊,所以动作就慢了一慢,缓了一缓,那人对他“哈”了一笑,一手扭住了他,另一手也抓住了他,就把他扔出土外。

  泥土翻飞,那人却还是攥住他不放,几乎让原来武功绝顶、一向动作机敏的林灵素,已给他箍得透不过气来。

  只听那人一面咔咔笑说:

  “我恭候大驾已久。”那人下手可决不容情,一面在发力要挟碎林灵素的肋骨,一面在用力捏住金门羽客的咽喉:“我就是舒大坑。”

  当然就是舒大坑。

  ——若非这个舒汉武,追命给关七一发力扔落地上土中,不是舒大坑在土里发力抵上一抵,只怕崔略商不死也得骨折臼脱半身残了!

  所以追命一见舒大坑终于出手现身,这才“哇哈”一声,笑道:

  “大坑将军,威武无敌,土里捉贼,鬼扮神仙!”

  看来,追命几乎又要吟诗了。

  追命之所以能稍舒一口气,说得了那几句话,那是因为,他那儿的战团的确稍稍舒缓了一点点,形势稍微向好。

  这形势上的逆转,其实,最重大的原因,是来自唐乃子的暗器。

  黑发!

  白首!

  敌人已倒下去了三人!

  唐烈香得以腾身过来救助盛崖余。

  两人又一次联手,忽然生起了一种感觉:

  爱。

  爱是一种感觉。

  对外人来说,不可言喻。

  但对当事人而言,却是:

  不言而喻。

  唐烈香与盛崖余一旦联手,那三名黑衣*手,终于抵受不住二人的冲击,一下子,倒下三个。

  这正是这场战役的激烈之处。

  ——可怕的地方。

  这三名*手,一伤俱伤,一倒均倒,一破全破,只显示了一点:

  战斗甚为凶险!

  ——要是只有一个人,很可能的结果:如果不是这三人死,便是无情阵亡。

  从这一点,可以觑出这些*手的实力与战斗力。

  盛崖余又闻到仇烈香发上的香味,精神不禁为之一振。

  可是,他的精神却有点恍惚,反而不像刚才孤身负隅作战时的集中与神采。

  那是因为,他从这些来袭者和诸葛先生的对话里,发现了一些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他的身世似乎很复杂……

  ——这些高手来攻一点堂,有的似乎志不在于自在门,而是他自己……

  ——凄凉王着意要*他,好像是为了社稷大局;而世叔全力保他,好像也别有内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究竟是什么人!?)

  (这里面有何秘密!?)

  无情心中充满了狐疑。,

  他们一解决、击倒了对付无情的三名*手,立即就过去对付那围攻崔略商的另三名刺客。

  ——这才使追命能缓得过一口气来,遥对一直潜伏待此一击的舒大坑扬声说了几句话。

  可是无情再迷惚,也不失机警。

  他也发现愈战愈剧身上的香味就愈浓愈郁好闻的仇烈香,也有点心情荡漾。

  而且愁眉不展。

  所以在战斗中的他,仍禁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唐烈香反问。

  “你有心事。”

  “你也有。”

  “你……不开心?”

  “你也好像并不快乐。”

  无情道:“……是不是令堂——”

  “坦白说,”唐烈香终于还是说了,“我现在真的很有点担心,我和奶奶闯入这儿来、越过这栋门墙的代价,是不是太可怕了。”

  她再补充了一句:“是不是我们母女可以承受得起哈……是不是蜀中唐门能承受得起哈……我们值不值得这样——”

  然后她笑了起来,居然就此住了手,还用一只柔若无骨的手,在无情的下颌边托了托,轻轻在红唇边吐了一个艳词:

  “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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