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略有剧透,未看过者慎入)
如果我说单凭《嫌疑人X的献身》这一部小说,东野圭吾就能挤身于日本当代一流推理小说作者之列,相信反对的人不会太多。
精心设计、李代桃僵的诡计自然是这本书的亮点,然而一读再读之后,脑海里始终回想的却是结尾处石神哲哉那绝望的哀嚎。
日版《嫌疑人X的献身》剧照-哭泣的石神
01这个数学天才为了替珍爱的女人隐瞒*人事件,周密计划,制定了在他看来是最有效,最合乎逻辑,最便捷的方案。他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进去,只为万无一失。就算有汤川的介入,整个案情仍旧按照他预铺的轨道顺利行进,直达终点。
可为什么他的努力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是因为汤川向靖子说出了全部吗?不,我认为,就算汤川没有把石神的所作所为告诉靖子,结果也不会如石神所愿。
当石神将自己作为备用拼图的一块算计进去的时候,输就是注定的了。
变数来自美里。石神教得了美里怎样应付警察,却教不了她如何应对自己的良心。
日版《嫌疑人X的献身》剧照
02在小说中,东野圭吾花在她美里身上的笔墨并不算多,但却在她身上构建了一个处于夹缝中的未成年人的世界。
在靖子未离婚时,美里面对的是什么?继父富樫慎二因挪用公款而被开除,母亲不得不重新去酒廊上班,继父将母亲挣到的钱用来玩乐、酗酒。稍不留神,拳头还便会落在母亲的身上。那时,想必美里已是满心创伤,但东野没有细说,只用一句话便淡淡带过:
美里也开始害怕这个继父,不敢与他独处,宁愿去靖子上班的酒廊待着。
靖子好不容易离婚之后,她们母女的噩梦并没有结束,富樫阴魂不散地继续纠缠着她们,只为从靖子身上榨取钱财。靖子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用钱来买安宁。过早地领教了人性的丑恶的美里,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成人世界。
越来越过份的富樫已经打起了美里的主意,忍无可忍的美里愤怒的将花瓶砸向了富樫的脑袋。在那一刻,美里被迫长大了。
大凡不按生长规律的成长,都伴随着苦难、惨烈。但这种强行成长带来的后果是:成人的眼光与理性中依然包含着少年人的思维与简单的处世方法。
对于石神的主动帮忙,美里与靖子都知道,石神是出于爱。
靖子与工滕约会,先是想着,去坐坐也没什么。撞见石神之后,她担心的是石神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尽力帮忙,思忖着是不是该少见工藤或见面时不让石神发现。在非常时期,她仍然想要抓住幸福。她的经历、她曾经从事过的职业,都令她有这种渴望。
日版《嫌疑人X的献身》剧照-花冈靖子
03美里伪成年人的理性中,隐含着少年人的简单想法。她明知石神不是靖子的所喜欢的人,在看到靖子与工藤的约会后,仍然觉得是背叛。她跟靖子说:
“我只是觉得,如果背叛那个叔叔,不太好。”
在她的内心深处,是希望母亲能与石神在一起的,哪怕不在一起,也不要与别的男人交往。因为石神的出现,让她在自己那个有些阴暗的世界里看到了一束光,她担心石神会因母亲的疏离而离去,那样,光会消失,她的世界将重新归于黑暗。石神于她,是恩人般的存在。但她没有想到的是,石神的爱非比常人。
石神自首后,靖子能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合适的理由,会自我补偿,减轻歉疚。尽管心里难受,但她仍会接受安排,因为她会想这是石神的心意,是石神想做的。
而美里不能。
“不用自首也能解决?”这是当初石神决定要帮助靖子母女时,美里满怀希望的问话:“叔叔,能做得到吗?”
石神告诉她,
“虽然困难,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相信了石神,认为他能做到在这个案子中,没有人会为那个恶棍的死付出代价。但她万万没想到,石神会顶替她们去坐牢。这与她当初的愿望相违背。最先动手的人是她,她认为是自己害了石神。
对富樫的死,美里没有什么愧疚,因为富樫是一个恶棍,他活着,靖子母女就永远活在噩梦里。但让一个毫无关系的人顶罪入狱,美里背负不了这么沉重的包袱。
就像她无法像靖子一样委屈求全,而奋起反抗那样,同样地,她也不能像靖子那样理性地权衡利弊,就算心怀歉疚,仍能接受石神的牺牲。但是,她又不能去自首,那会将她的母亲也拖下水。自*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解决方法,她毕竟还是个少女,有着少年人的恐惧与执拗。
日版《嫌疑人X的献身》剧照-花冈美里
03对于汤川的全盘相告,靖子有些许的恨意,一边面对着石神深沉的爱,一边是工藤送她的戒指,虽然因石神的所作所为而震惊,她仍然能为自己找到接受石神献身的理由:
她想向警方说明一切,然而就算这样,也救不了石神——他已经*了人。她的目光停留在工藤送的盒子上。打开盒子,戒指发出夺目的光芒。
已经到如此地步,或许该照石神的意思,只考虑母女俩的幸福。……
隐瞒真相何其痛苦。……但此时靖子觉得,忍受这种煎熬,也算是一种赎罪。
可当美里自*的消息传来时,靖子还能欺骗自己说要接受石神的心意,幸福地或者假装幸福地生活吗?
所以,不管汤川有没有告诉靖子真相,美里都已经帮她作出了选择。最初靖子选择隐瞒*人事件,就是为了美里。美里的自*让靖子明白,别人的牺牲不仅仅会让自己不得安宁,同样地,美里也不会幸福。她唯有选择与石神一起去坐牢,去赎罪。尽管这不是石神所愿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