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看《寄生虫》还只是在某网站看的影视剪辑,当时只是惊叹于奉俊昊将阶级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拍摄得如此精彩,后来又细细看了一遍原片,才发觉竟有这么多细节可以深扒。
所谓细节,可以说某种场景,也可以说某个意象和符号,甚至可以是人物的神情或是思绪,好的电影是由许多精粹的细节构成,细节推动情节、揭示人物并富含意蕴。
先从令我印象最深刻的雨夜说起。这部电影,雨夜将影片完美地分为了两个部分。雨夜前,主角一家顺利进入朴社长家,基泽甚至还做着迎娶朴社长女儿多惠,飞跃富人阶级的的美梦。雨夜后,基泽一家面临自己随时会被揭穿靠骗局进入朴家的危机,以及暴雨使得自家被淹没,只能暂居体育场的困局。在第二日朴社长儿子多颂的生日快闪上,又遭遇前女佣丈夫的刺*,以致骗局被揭穿,家破人亡。
作为一部将隐喻运用到极致的影片,雨夜的作用不仅仅只是分割剧情,同时也暗示两个阶级的云泥之别。雨夜之前,富人一家出门为小儿子多颂庆生,穷人一家迎来狂欢。然而,正如忠淑所说,他们就像蟑螂一样,只要富人回来,他们都要藏起来。果不其然,富人回来了,他们藏到桌子底下,藏在阴影里,见不得光。而富人,自如地做着任何事情。
雨夜中,富人家的孩子仅靠着一顶美国产的帐篷就安然度过了夜晚,而穷人家被水淹没,马桶止不住喷出污水。
整个雨夜的情节除了这些对比以外,还有值得继续深究的细节,例如,自富人家逃出后,穷人一家一直在走下坡路;洪水里,学长送给基泽的转运石浮在水面,这些都暗示着穷人一家的好运已经到头。
雨夜后,穷人一家成为躺在体育场上,眼神空洞,但富人一家兴致勃勃要开生日快闪。影片没有刻意刻画穷人的悲哀,但这些对比却深刻告诉观众,穷人,就是悲哀的,贫富,就是不可逾越的。
说完全片中最大的转折点雨夜,再来谈谈片中另一些巧妙的细节和隐喻。
影片一开始,学长就送给基泽一个转运石。似乎在得到这个转运石后,穷人一家的生活开始变好,不再靠糊披萨盒生活,而是进到富人家打工。但是,在大雨的夜里,转运石浮在水面,石头是不可能浮在水面的,所以这是块假石头,而后,穷人一家的运气也开始走下坡路。电影的结尾,基泽将转运石放到郊外溪水中,这时他已经开始踏实生活,转运石也沉在水底。转运石其实是穷人生活状态的一种暗示,开始它是作为真的转运石存在,穷人生活也是向上的,当发现它是假的后,穷人生活也是不如意甚至是悲惨的。
在学长送给基泽转运石前,曾帮助穷人一家赶走对着他们窗户排泄的醉汉。醉汉这个情节也是影片中最滑稽荒诞的情节之一。在进入富人家之前,基泽一家面对撒酒疯的醉汉唯唯诺诺,不敢出声制止,进入富人家后,基泽一家不仅勇敢赶走醉汉,甚至还用水泼走醉汉。这个情节在引人发笑的同时,也让人深思,是什么给了基泽一家面对醉汉的勇气?在富人一家工作?只要接触了富人阶级就足以让他们拥有力量了吗?
生活在半地下室的穷人一家,以及生活在地下室的前任女佣丈夫。这都是底层人民的代表,地下室便是象征着穷人阶级,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生活在豪宅的富人一家,豪宅便象征着富人一家。地下室是难以见到光明的。
地下室里的气味令富人一家厌恶。影片中四次提到气味,第一次是在基泽一家全部顺利进入富人家后,小儿子多颂说他们身上有相似的味道;第二次是在雨天,躲在茶几下的穷人一家瑟瑟不敢动,富人太太却闻到气味,像是地铁里的味道;第三次是在车里,富人太太闻到基宇身上的味道,轻轻遮住鼻子;第四次是在生日快闪上,富人父亲在闻到味道后捏住鼻子,这也直接造成他被*。
对于这四次味道,穷人和富人的反应也不尽相同。穷人从开始的不在意,到后来甚至*了朴社长;富人也是从不在意到轻轻掩着鼻子,到后来捏着鼻子。味道真有那么可怕吗?可怕的不是味道,可怕的是即使入驻富人家,也改变不了的自身的阶级。
影片中,穷人的父亲曾三次提到计划,一次是在逃离富人家的路上,父亲基宇说他有计划,这时他是在安抚家人;一次是在避难的体育场,基泽问他计划是什么,他回答“穷人哪有什么计划,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最后一次是在影片的结尾,基泽发现父亲还活着后,开始制定计划,买下豪宅。这三个“计划”看似截然不同,实际本质是相同的,压根就没有什么计划,父亲的计划是安抚家人,而儿子的计划也只是一个虚无的梦,永远不可能实现。这同时也是在暗示在韩国当下现实中阶级的鸿沟,穷人的计划难以实现,富人随便一个想法轻松完成。
作为一部可以深扒细节的电影,细节和隐喻的存在贯穿了《寄生虫》,尽管也有观众质疑有的细节有刻意之处,但是它们的确成就了这部韩国电影。开头和结尾的各种呼应,富人和穷人的各种对比,以及各类意象的存在,让这部影片的可观赏性更上一层。越是深深研究这些细节,就越令人感到悲哀,穷人接触到富人一家,就以为自己即将逾越阶级,但实际上那只是幻影,阶级是不可逾越的,这里遮蔽不住电影主创者对当下韩国贫富悬殊、阶层固化的批判。当然,整部影片值得深究的细节远不止于此,还有更多精华靠观众自己细细品味发掘。但是电影的魅力不就在于此?自己品味发掘,才是最好的。
文/程安妮
编/肖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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