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哗啦啦的下着。马路上有一个卖水果的摊位,摊位旁停着一辆自行车,自行车后驮架靠近水果摊的里侧,挎着一个半大的铁筐。
骑自行车的男人,正在和水果摊主交谈,突然,从后面筐里站出来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头上戴着一个绿色的大盖帽,大盖帽上的国徽非常干净漂亮。小男孩的出现,吓了水果摊主一跳。不过随即就对小男孩开起了玩笑,呦,这是哪里的小警察啊?言语里满含亲切和戏谑。小男孩哼哼的,一点也不怕人,倒是把自行车主和水果摊主逗的哈哈直笑。
那个哼哼的小男孩就是我,那年我刚好12岁。大盖帽是老姨买给我的,80年代流行过一段戴大盖帽。自行车主是我的老舅。那年正是放暑假,本来要在姥姥家待满一个月,可是我就是贱,在家总要看父亲脸色生活,却依然要回家。
没办法经不住我软磨硬泡,老舅只得用自行车内侧挎个筐把我送回家。半路上赶上了下小雨,我们两个雨中慢行。骑到老庄子镇,见马路边有水果摊老舅和我说,你在筐里面好好待着,我去给你买点水果。
那一次,老舅就这样驮着我把我送回家。回到家免不了一顿轻微训斥,怪我不知道体恤老舅的辛苦。那时年龄小,哪能想到那么多。虽然小希望老舅多住几天的心思却是有的。下午雨停了老舅就一个人五十里路骑车回家。
回去的路上是寂寞的,遥远的,孤单的,更是牵挂的。
老舅一生为人务实诚恳,无论对待谁都一样亲。犹记得老舅未结婚时,常带着我各处去玩耍,整日里形影不离。那是我最珍贵最逍遥的日子,记得常常和老舅一起下地干活,有次下地去散粪,村里熟识老舅的人看我*挺好,说我是比小狗强。我一听就想来气。不过毕竟小孩子,敢怒不敢言。
晚上回家和老舅谈起这件事,老舅笑笑说,那是人家夸你呢。咋啦,你还不爱听啊?我问老舅,哪有这样夸人的,我不爱听。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为了打破沉默。我借口问老舅,天上的星星为啥有的挨月亮那么近,老舅说挨的近的星星若是夜里出来,就告诉人们天要黑了该回家做饭了。还有一种要是黎明前出来,就是天要亮了。
老舅一生很平淡,不与物喜不以己悲。妗子把家里家外所有的活,都交给老舅做。就连看新房子也是,结果老舅终于在新房里倒下了,才想起与命运做最后抗争,或许是太累了老舅已爬不动了,就这样无力地在地上趴了一夜。可惜,整整一夜都没有一个人发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时是夏天。
后来听母亲说,老舅当时在地上把膝盖都磨破了,地上流了很多血。送到医院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面对救治康复几率只有百分之三十,许多人提议放弃。
讨论来讨论去,这个万一治不好的锅谁也不愿背,最后只能放弃。父亲说,看见老舅眼睛里流出了眼泪。
三年前的夏天,老舅离开了我的世界,在另一个世界里开始了新的生活。我宁愿相信有生死轮回,愿老舅来生幸福。
一首歌想起一个人,王睿卓演唱《带我到山顶》,我很爱很爱我的老舅。我是她来自风里,一个像梦一样自由的家伙,偶尔写诗偶尔写文章偶尔讲故事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