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屹立在中央的目瑙示栋前一排大木鼓传出激昂的木鼓声,锣鼓、铓、洞巴、巴扎、笔缺、牛角号骤然响起,两名头戴犀鸟角、插着白鹇羽毛、穿着长袍的瑙双手握长刀,神情端然,领着两列队伍从山坡下缓缓而至,把众人引至舞场。
男人们头戴白布包头,包头上有美丽的图案花边和毛线绒球装饰。斜挂筒帕,腰挎长刀。女人头戴头帕,下穿花色艳丽的统裙,腿上扎裹腿,衣上饰满银泡,阳光下闪闪发亮,随着舞步“刷刷”作响。男人们手持长刀,女人们手舞彩帕,大家按着线路围绕桩牌旋转。弯曲而紧密的队列,时不时伴着“哦啦、哦啦”的喊声,气氛如沸水般沸腾。
有人手上抱着长长的竹筒,不时往人群里的人舞者手中的杯子里倾倒水酒,然后灌酒、再灌酒,喝得个飘飘欲仙,跳得个酣畅淋漓,最后清风徐来,汗湿的身体抹了万金油般清凉。景颇人的水酒,喝着就如喝饮料,爽口、好喝、解渴,12个坛缸水酒一字儿在场外排开,等着众人开怀畅饮。流传在耿马贺派乡景颇新寨的一个笑话,说的是有几头小猪偷喝了水酒,跟着人群跳“目瑙”,兴奋得停不下来,一直跳啊跳,累死了。
当然这只是个笑话罢了,小猪咋可能跟着人跳舞呢?但小猪因喝了水酒曾醉死了几头,却真有其事。在新寨,酿酒酿得最好的是叶嘎,她是佤族,但嫁给景颇族后,说景颇话,还是景颇族的习俗,比景颇族还景颇族。她酿的水酒,无论是色泽、味道、口感都非常好,喝下去后又甜、又润口。寨子里举行一切活动,都由她领着妇女们酿酒,但她却滴酒不沾。好像是上天专们派来人间酿酒的师傅。
目瑙纵歌看上去人们乱哄哄地凑在一起,杂乱无章,群魔乱舞般,好像谁都可以纵进去跳上一会,其实目瑙纵歌有着较为完整的套路和顺序,决不乱套。瑙双有瑙双的套路,瑙巴有瑙巴的套路,跟随的人随着他们的领路换着不同的对形。按着套路和顺序跳的,才是真正的目瑙。
相传景颇族“目瑙”,是从太阳宫学来的神仙乐曲和歌舞。一天太阳王举行盛大的“目瑙”庆典,邀请了凡间禽鸟。禽鸟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欢天喜地,翩翩起舞。禽鸟们的羽毛绚丽多姿,给“目瑙”庆典增添了新的气氛和色彩,赢得了太阳王的赞扬。庆典结束后,禽鸟们返回后在“康青阳库”的地方休息,又跳起了在太阳宫学来的“目瑙”。有个叫贡东都卡的景颇人从树下路过,看到禽鸟们的舞蹈后,回去报告族长,带着族人同去观望,学会了跳“目瑙”舞。沿袭至今,成为了景颇族的民族盛典。
1993年,耿马景颇族开始举办耿马首届目瑙节,逐步形成一种传统性的民族节日。
传统的目瑙纵歌,既是集体歌舞,也是宗教性祭典。“目瑙”的形式多样,如老人死时举行的“息目瑙”,作战时举行的“布当目瑙”,供奉太阳神的“周目瑙”等。
耿马的景颇族于德宏迁徙而来。1855----1883年,耿马傣族第二十代土司罕荣升因家族争斗,流亡到德宏的芒市、陇川,找人看卦,卦师告诉罕荣升,要找刀把短短的,“嘴出血”(嚼槟榔)的人帮忙,才能夺回土司位。于是罕荣升就去请景颇族迁徙至耿马,说耿马地方宽,坝子大,土地肥沃,人口稀少,生存条件好,并许诺景颇族到了耿马后可以自由选择居住地,免一切苛捐杂税。其间正逢罕荣升的长子病故,景颇族送给罕荣升一头牛、一头猪为落魄中的罕荣升办丧事,更坚定了罕荣升依靠景颇族来复位的念头。于是,一些骁勇剽悍的景颇男子在罕的鼓动下,随罕荣升来到耿马,后因参加杜文秀的回民起义失败,又返回德宏。
清光绪年间,罕荣升又派其弟海岛太爷罕荣庆第二次请景颇族迁来耿马。由景颇族头目南谷瓦率队,由瑞丽行经缅甸的勐拱等地,跋涉月余到达河外。当时耿马土司、孟定土司还组织人马在孟定一线等候,欢迎景颇族的到来。但南谷瓦等人认为孟定坝有瘴气,不宜进入孟定坝。于是从河外到镇康木厂、崇岗方向走,进入勐简坝子,跨过南汀河上勐简的大寨方向,经大寨山过耿马三尖山进入到耿马芒旧、复兴寨等地落脚。
在复兴寨建寨期间,因南谷瓦其母病故,南谷瓦认为此地风水不好,不是长久之地,不能建寨。遂向罕荣升提出他们要另寻风水宝地。罕荣升为兑现诺言,让他们自由选择繁衍生息之地。南谷瓦一族先后到了耿马镇的弄坎,贺派的落阳、南掌、遮卖建寨。因想要田坝更加宽畅些,耿马土司又让他们到勐省坝发展。在勐省坝发展到百余户,千余人。
虽说耿马土司允许在其管辖的地方建寨立业,但由于景颇族人口较少,且害怕瘴气,所以景颇族习惯依山而居,且不停地迁徙,本民族的发展受限。
据2007年的统计数据,耿马现有5个景颇村寨,185户,全县景颇人口为825人。人数虽然不多,且居住分散、杂居,但信仰、习俗、生活、服饰等均保留着德宏景颇族的传统习俗。
在目瑙示栋牌上,四根柱子上分别雕刻着太阳、月亮和星星,据说象征着景颇人的目瑙从太阳升起一直跳到月亮、星星空中高挂,永不停息。中间两根柱子间系有两把交叉的景颇长刀,代表着太阳和月亮,给人间带来光明。也喻示着景颇先民曾用它刀耕火种、开辟荒野、狩猎和战争。侧面塑有孔雀、犀鸟,那是景颇人的图腾。柱子上还挂有一串串稻禾,画着芋头。稻禾一目了然,芋头不解释的话还真的不明白画的是什么东西。在景颇语里排首位的农作物是芋头和稻谷,因为其祖先最早学会了种植芋头和稻谷,这里面有着浓浓的农耕文化痕迹。四根绘有蕨叶纹的木牌柱,蕨叶纹象征景颇族先祖从喜马拉雅迁来时,长途跋涉所走过的曲折线路。这也是人们跳舞时所必须依照的线路。
景颇男人爱刀如命,肩上必挎长刀,既是自卫武器,也是最好的装饰物品。2018年的耿马目瑙节,耿马新寨邀请了德宏那边一个寨子里的人来参加。有个小伙子斜挎的长刀非常醒目。刀上面的手柄雕有花纹,镶嵌着玉石,鞘上还插着犀鸟的羽毛,这把刀子已是一件让人爱不释手的工艺品,其观赏性早已大于使用性了。
人们继续在广场上跳舞,随时有人汇入,加入舞圈。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全然不知道热,也不知道累。那目瑙就像水酒,人人都像喝醉了,神情亢奋,跳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到处是炸溅的斑斓色彩,有若置身于一个放大的万花筒之中。人们脸上的脂粉、闪耀的银饰、电力充沛的躯体,热烈的气氛几乎把人淹没。
只要音乐响着,他们就不停地跳下去。世俗的欢乐、欢宴持续到黎明,人们才会散去。明天还会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