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在贵州黔南。
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惠水县。
惠水县好花红镇好花红乡好花红村。
……
《好花红》,是当地流传了几十上百年的一首民歌,一首山歌。
歌词大意是这样的:
好花红啊好花红。
好花生在刺梨蓬。
好花生在刺梨上,哪躲当阳哪躲红。
……
据说当年村里有一个年轻秀美身材婀娜多姿的佈依姑娘,唱这首歌唱得特别好。
从村里唱到了乡里,从乡里唱到了县里,
从县里唱到了中央。
在中央央被*接见了,主席亲切地说“小姑娘,你的歌唱得好啊”
……
这些当然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
……
日日夜夜从村子边淌过的那条河,叫涟江河。
涟江河上,有一座百步桥,有一座百年风雨桥,连接村子与外界。
故乡的百步桥
说是百步桥,实际没有一百步,我仔细数过,只有八十九步,但在那风和日丽的春秋佳日,年轻的情侣们牵手说笑走过这河中河水急流的百步桥时,当然希望这桥有一百步,有两三百步……
那被黑油漆漆过,有美人靠背的百年风雨桥,据考据,也没有一百年,只有九十多年。
但冬日有暖阳的下午,在桥头上晒太阳的那几个老头,有的应该已经有一百岁了。
风烛残年的老人。
油漆斑剥的美人靠。
桥下波光粼粼的河水。
老人痴呆的目光看着河水,似在回忆往昔的岁月。
桥上走过来走过去的红男绿女,车水马龙,似已经和他毫不相干。
他们的生命,也和这冬日里银杏树上的叶子一样。
随时都会落在地上,化为泥土。
原来的这里,不是什么风景区,只是一个被河水包围的村子。
村子依山傍水,前面有大片良田,后面有青山。
原来的山上,有砍不完的柴,原来的河里,有捞不完的鱼。
原来的大片良田,一年产出来的好大米,够全村人吃几年。
春天里,要么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绿油油的麦苗,要么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金灿灿的油菜花。
那浓密的油菜花里,也曾静悄悄的孕育了多少朴素的爱情故事。
当然也曾经静悄悄的孕育了多少鲜活的小生命。
这有点类似于北方的红高粱地了。记得《红高粱》里,有一句台词是这样说的: 我爷爷和奶奶,就是在这红高粱地里,孕育了我的爸爸。
又想起曾经有一首歌,叫《金色麦浪》,有一句歌词是这样说的: 那是我俩曾经到过的地方,那是我俩曾经爱过的地方。
……
这里的河滩上,原来有一大片橘林,结出来的橘子很甜,也很酸,很有特色,叫金钱橘,也叫牛肉红。
原来的村子里,当然没有这么多砖房楼房,有的只是瓦房,甚至茅草房。
瓦房里,中间是庄严肃穆的堂屋,写起“香火”,香火上有祖宗灵位,只在过年过节时用来祭祖,或者婚礼时新人叩拜先人。对香火的供奉,当然是很虔诚的,村里人开玩笑时常说“我要怎样遵敬他?难道要把他抽到香火上去供起吗?”
村里人很看重堂屋香火的规划和建设,所以这里有“中华第一堂屋”。
普通人家的堂屋两侧,就是烟熏火燎的侧房了,这里才是家人起居的地方,离床前几米远的地上一个火塘,火塘上一个铁三角架,可以烧茶煮饭,富余一些的人家,火塘上春节和春节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挂有一些腊肉,血豆腐,香肠。
腊肉,香肠,血豆腐,是当地人过年必备的“三件套”了,富的人家就多做一些,穷的人家就少做一些,但必须有,再穷砸锅卖铁也要有,否则娃娃哭起来怎么办,娃娃出去说“我家没有腊肉,没有香肠,没有血豆腐”怎么办?
没有办法和娃娃交差是一回事,没有腊肉,香肠,血豆腐,年三十夜吃什么呢?拿什么来供祖宗呢?那老祖先,在世时是吃惯了腊肉香肠血豆腐的,换其它的能行吗?
煮好的腊肉,切薄片,瘦的血红,肥的黄亮,可以趁热吃,也可以用酸辣椒蒜苗再炒一下再吃。
炒好的腊肉,重新倒回锅里,整一些红萝卜丝白萝卜丝垫在底底,放在有炭火的火膛铁架上,面上再放上一盘热乎乎的切好的香肠,一盘热乎乎切好的血豆腐,倒几碗可以看到碗底的米酒。
当然就可以是很体面的可以款待亲戚客人的饭菜了。
也可以是年三十夜的主菜了 ,一家人就围坐在火塘边,吃着热气腾腾的腊肉,香肠,血豆腐,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心里就很幸福和自豪了,在孩子的吵闹声中,拿出自家的鞭炮放起来,引得孩子阵阵的尖叫和欢笑。
就更幸福了。
……
原来村子里的路,也不是这些水泥路,当然也没有这些水泥路好。
现在的村子里,很少有人烧柴火了。
当然在落日前,夜幕降临时,也不会看到瓦房上冉冉升起的炊烟了。
现在的故乡,发展了旅游,规划建设了大量的设施,生活条件当然比以前好多了。
只是大片的稻田没有了,大片的金色的油菜花没有了,大片的麦田没有了(都变成花地和儿童游乐场了)
山上的柴少了,河里的鱼少了,纯朴的人少了。
……
我的记忆还是停留在故乡的原风景里。
大慨是落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