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想去理会谁歌词,谁不想完整版歌词

首页 > 娱乐 > 作者:YD1662024-05-03 16:07:08

第一章 腾出弄玉轩

她不肯和离

他便将她的呕心沥血绣好的万里江山锦绣图拱手让人

她不肯和离

他便故意污蔑她死去父亲的清白

她不肯和离

他便将她年迈多病的母亲罚跪在冰天雪地中

在她亲眼看着他将能救她命的天山雪莲踩评在脚下时,她终于心死

‘王爷,你我成婚七年,你可有一刻当我是妻?”

姜采薇呼吸变轻,这句话已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可萧宁弈的回答却是:“从未!”

姜采薇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眼中逐渐寂灭

忽然间,一滴滴鲜血从她的鼻尖落下,

她仿佛毫无察觉,仰头看着天空,只觉

自己这七年,真像一个笑话。

十几日后,城郊客栈内。

萧宁弈看到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姜采薇,眼底满是痛惜:“怎么会变成这样?”

姜采薇没有回答,只是从床上艰难的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齐太医,采薇想求你一事!”

齐越白见状了,立马伸手扶她起来:“何事,你快起来说。”

姜采薇强撑着身子,颤抖着手拿过枕边的一个锦盒递给他:“求你在皇上大寿的时候,将这个盒子进献给他。”

“就说……咳咳……是已故姜启明之女,自证清白之物。”

齐越白垂眸,接过她手中的盒子,没有打开,只说了一个字:“好。”

听到齐越白答应,姜采薇放心下来。

靠在床头,重重地呼吸着,眼前已经是一片白茫茫。

她知道今日怕就是自己的大限了!

“王妃……”齐越白见她不再说话,小声唤道。

姜采薇疲惫地睁开眼,低声回:“我已不是王妃,齐大人……且不可胡乱称谓……”

听着她渐渐轻不可闻的声音,齐越白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轻轻地回:“我知锦绣江山图是你所绣,也相信你的为人,你放心,我会向皇上帮你澄清。”

姜采薇听着他的话,第一次觉得欣慰,这世上总算还有信她之人。她低声呢喃:“我这一生活得太过糊涂,我觉着晋王救过我,我该以身报答,却不知他心底从未有过我……”

说到此处,她嘴里的血止不住流出,齐越白慌忙帮她擦着。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掏出身上仅剩的银两:“这是我的贴身丫鬟小桃给我的,我如今也只剩这些,麻烦你,交给我母亲……告诉她,女儿这次怕不能如她的意了……”

齐越白接过,看着掌中的几两碎银。

眼尾发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姜采薇用眼中的最后一丝白光看向窗外,好像又开始下雪了。

她喃喃说:“我这一生从未做过什么坏事,不知为何会沦落如此……”

这夜,风雪很大。

齐越白一夜都守着姜采薇,然而天明之时,姜采薇的手还是慢慢落了下去……

……

冬月十八日,大雪磅礴。

然而京城街头却是热闹非凡,这一天是皇上的寿辰,下旨大赦天下。

金銮殿上。

众朝臣纷纷献礼。

谢雨柔一袭绣荷花蜀锦裙与身穿朝服的萧宁弈一起出来,向皇上献上锦绣山河图。

皇上看后龙颜大悦,命人将锦绣山河图挂在正大光明牌匾下,供所有大臣观赏。

朝臣队伍中的齐越白看着牌匾上的四个字,只替姜采薇悲凉。这窃来之物,怎配的上正大光明四字?!

他缓缓走上前,大声道:“微臣齐越白带已故前晋王妃姜采薇特向皇上进献贺礼。”

此话一出,朝臣中顿时议论纷纷。

萧宁弈听到齐越白口中已故两个字,眸色一紧。

龙座上的皇上眼底闪过一抹意外,命太监上前拿过来。

总管太监领命走下去,接过齐越白手中的锦盒。

打开,一股血腥味便飘了出来。

他慢慢展开里面的东西,竟是一幅双面千字绣品,可上面还有着点点血迹。

总管太监看了一眼,脸色大变,立马跪在地上说不出话。

皇上看他一眼,冷声问:“怎么了?”

总管太监语气轻颤:“回皇上,这是前晋王妃自证清白的遗书!”

夜晚。

桌上精心准备的佳肴已经变得冰凉。

姜采薇揉了揉因为刺绣有些疲惫发胀的眼睛,看了一眼正在剪烛火的婢女小桃,轻声开口:“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桃放下手里的银剪刀,对着姜采薇恭敬回答:“王妃,已经三更了。”

姜采薇默然,子时已过。

萧宁弈还没有回来,他终归还是错过了她的生辰。

“你下去休息吧,不用候着了。”姜采薇看着有些疲惫的小桃道。

“是,多谢王妃。”小桃把烛火往姜采薇那边推近一些,退了出去。

姜采薇看了眼外面漆黑无比的夜色,回过头拿起绣针准备继续绣前面的锦绣山河图,忽然感觉眼前一黑。

这时,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姜采薇用力眨了眨眼,等眼前恢复正常后,就见她的夫君晋王萧宁弈神情冷漠的站在门口。

她忍着眩晕,忙起身走过去。

可还没等她走近,萧宁弈一挥袖便将她推开。

“让开!”

姜采薇被萧宁弈的衣袖角扫到脸颊,疼得厉害,她强忍脸上的刺痛问:“朝务很繁忙吗?”

回答她的是静寂无声。

萧宁弈撇了一眼桌上冷掉的菜肴,径直朝屏风后走去。

姜采薇虽然早已习惯他的冷漠,但今天还是感觉心里隐隐作痛。

屋外的寒风顺着打开的房门吹进来,姜采薇默默的关上房门。

再转身时脸上已经恢复正常。

她脚步轻盈的走到屏风后,见萧宁弈正脸色阴沉的看着前面的锦绣山河刺绣图。

姜采薇脸色一僵,知道他最不喜自己做这些,快步走过去拿起一块锦布盖上。

“王爷,对不起,我只是想帮你的忙。”

她知道萧宁弈想在下个月皇上五十大寿的时候敬献一副万里江山锦绣图,而刺绣是她的强项,所以才想着为他分担一些。

萧宁弈第一次没有发火,只冷淡地看着她:“和离吧。”

姜采薇心猛地一揪,眼前突然感觉一阵模糊,眼眶疼痛。

等到眼前再次清晰过来时,就看到萧宁弈眼底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垂下眼眸,忍住心里的酸涩问:“为什么?”

萧宁弈朝她走近一步,周身的气势将姜采薇压的喘不过气来,她下意识后退……

这时就听萧宁弈语气冰冷道:“你七年无所出,和离是本王对你最大的仁慈。”

姜采薇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人。

他从来没有碰过她,她要如何才能有所出?!

看着姜采薇呆愣着不说话,萧宁弈心里的厌弃更甚。

“明天本王把和离书给你!”

说完,萧宁弈转身朝外面走去。

姜采薇的视线直直的看着萧宁弈消失的背影,身体微微发抖。

今天是她这个月第一次看到萧宁弈,然而此刻她却希望他从来没有来过。

……

翌日。

姜采薇刚醒没多久,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嘈杂的声音。

她走过去一看,只见一群丫鬟婆子正推搡着小桃,而小桃显然不是她们的对手,一下就被推翻在地。

“你们要干什么?”姜采薇冷声开口。

院门口的一群人见她出来,一时间都停了下来。

小桃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姜采薇身后低头站着。

这时,领头的刘管家看着姜采薇说:“王妃,王爷下令,要您把弄玉轩腾出来给未来的新王妃住。”

第二章 新王妃

新王妃?!

姜采薇听着这话,一时愣在原地。

而这时,她就看刘管家毕恭毕敬回头,伺候着一个人走上来。

“小姐,正院就是这里了,您先看看,我好让下人随您的心意重新布置……”

“是王爷太客气让我参观王府,雨柔随意看看就好。”一个语气温柔的人细细的反驳着刘管家的话。

原本堵在院门前的丫鬟婆子听到这个声音后都往两边分开站好,低头恭敬的喊:“见过未来王妃。”

下一瞬,一个身穿嫣红广绣流裙,头戴牡丹步摇,笑不露齿的女子缓缓出现在姜采薇眼前。

“小女谢雨柔,见过姐姐。”

谢雨柔!

姜采薇虽足不出户,但也听过这个名字。

右相之女,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和才女。

可等看清谢雨柔的面容时,她眸色却怔住,久久回不过神。

此人眉眼竟与自己相似之极。

这一刻,她才明白,为什么以前总感觉萧宁弈在透过自己的眼看别人。

姜采薇身体微微颤抖,却强忍着不让人看出半分。

小桃眼中闪过不忍,把姜采薇挡在身后,看着前面一群人气愤道:“你们放肆,我家主子才是晋王府的王妃!”

这时,刘管家上前一步说:“这谢小姐,可是王爷金口发话未来的晋王妃。”

此话一出,姜采薇和小桃皆脸色大变,其他的丫鬟婆子仿佛早已知晓一般,没有一丝意外。

姜采薇脸色一白,她没想到萧宁弈昨天说要跟自己和离,今天就已当着全府宣布新王妃。

“王妃……”小桃看着姜采薇欲言又止。

“走,去王爷的书房。”姜采薇轻声开口。

她要亲自去问问萧宁弈,在他心里自己究竟算什么……

没有理会这一群人眼中的轻视,姜采薇一步步往萧宁弈的书房明德室走去。

明德室。

越过看守的小厮,姜采薇推门而入:“王爷,你与臣妾还并未和离,如今王府又多出一位王妃,是否不妥?”

萧宁弈坐在书桌前,闻言,只觉不耐,声音凛冽:“出去!”

姜采薇这次却没有听话的走,固执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今日,他须得给她一个解释,否则她不会离开……

萧宁弈还是第一次见她违自己的意,他放下手里的折子:“雨柔是右相嫡女,太后亲封的慧敏县主,京城第一才女,娶了她能得到右相和朝廷的全力支持,而你有什么?”

姜采薇听着这一串称谓词,抬眸深深地看着萧宁弈:“所以,只是因为这些名头和利益,不是因为她是谢雨柔?”

怕是两者都是吧,她挡了路,所以注定被移开。

姜采薇心里发寒,若是她爹爹殿前大学士还活着,萧宁弈会这么轻易就决定了她的命运吗?

不过是仗着自己爱他,娘家没人罢了!

书房里霎时间寂静下来。

萧宁弈狭眸微眯,神色不明的看着姜采薇……

他没想到平时胆小懦弱,温柔恭顺的人,也会阴阳怪气。

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烦躁:“来人,请她出去!”

说是请,还不如说是赶。

姜采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弄玉轩,只感觉外面的寒风冷的刺骨。

她原以为自己嫁给萧宁弈是三生有幸,却不想……

姜采薇漠然的坐在绣桌前,不知疲倦的绣着锦绣山河图,全然不知道外面已经因为晋王要娶右相嫡女之事传得人尽皆知。

这几天,姜采薇一直待在弄玉轩刺绣没有出去,萧宁弈除了让人送来和离书,再也没有过来。

大概是刺绣的时间太长,她感觉眼前又一阵模糊黑暗。

眼睛是一个绣娘的命,她之前请太医看过,太医只说她是头风病。

可头风病怎会引起她眼前模糊!

等眼前清晰后,姜采薇看着房间里昏暗的空间,又想起萧宁弈和离书上所写的一句话。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七年夫妻,一朝别离,她如何欢喜。

这时,房间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姜采薇抬眼望去:“娘……”

“啪!”

话音未落,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了她的脸上!

第三章 一朝别离

房间内霎时间安静下来。

姜母面目狰狞的看着姜采薇:“你是不是不守妇道?否则,晋王为何要休了你!”

姜采薇右脸瞬间红肿,她怔在原地,语气微弱:“娘,我没有。”

“不管有没有,府里现在不能没有王府的庇护,你快去求王爷不要休你!”

然而姜采薇只是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萧宁弈有心休她,她求有何用?

姜母见状,疯狂的掐着姜采薇的手臂,大吼:“你快去,难道你想害死全府,害你爹生前名誉尽毁吗?”

姜采薇闻言,只看着姜母,叹道。

“娘……算了吧……”

她话还没有说完,姜母一个大力将她朝绣架上推了过去。

“嘭!”得一声,绣架全部倒在地上。

姜采薇觉得掌心剧烈疼痛,她低头一看,一根绣针不知何时已刺入了她的掌心……

她脸色苍白,强忍着痛,抬头看向姜母:“娘,我能刺绣养你,我们还可以离开京城,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这样就无人会另眼看我们了。”

姜采薇本来是以为娘担心的是两人生存和外人目光,然而却听姜母说。

“你那点绣品怎能和王府比?我告诉你,离了王府,我哪也不去!”

说完,姜母拉着姜采薇的手,将她拽出房间。

姜采薇发丝凌乱的被拖到院外,见母亲硬要将她带去见王爷,她再也忍不住开口。

“王爷从未喜欢过我……”

姜母步伐僵硬原地,她扭头看着姜采薇:“你说什么?”

“我不过是那相府千金的替身……”姜采薇自言自语,掌心刺破的部位鲜血一滴一滴落在雪地里。

姜母闻言,沉默一瞬,忽然开口:“跪下!”

姜采薇脸色一顿,愣愣的看着她:“什么?”

姜母却没有解释,强行将她按着跪在雪地里。

“娘去找王爷,你就跪在这里,直到王爷答应不再与你和离,才能起来,知道吗?”

姜采薇听着这话,心逐渐寒了下去。

姜母怜爱的蹲在她前面,轻轻整理了一下姜采薇的头发:“我的好女儿,等王爷过来了,你就告诉他,你可以自降为侧妃,只要能留在他身边,懂吗?”

说完,姜母脚步匆匆的离开。

姜采薇跪在雪地里,身边的雪已经变成红色,泪水无声的落下。

……

姜采薇在弄玉轩跪了一天一夜,地上的衣摆已经覆满了雪,漫天飘散的雪花仿佛要将她淹没。

下午,身后的院门被无声的推开。

一双金线靴出现在姜采薇视线,她僵硬的仰头。

萧宁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满是厌恶。

“告诉你娘,你就算自降为妾,本王也要和离,倘若再纠缠不休,本王便直接休了你!”

姜采薇的脸毫无血色,干裂的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

就看到刘管家带着几个小厮从她房中把那副已经完成的锦绣山河图搬了出来。

姜采薇瞳孔骤缩,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那些人没有理她,快速的拿着东西从弄玉轩走出去。

姜采薇想要去追,却被萧宁弈一把抓住了手。

“不必追了!”

“什么意思?”

那是她花了三个月日夜不休的赶出来的,里面是她的心血。

“从现在起,那幅刺绣是雨柔为了皇上大寿,不眠不休绣出来的。”萧宁弈凉薄的声音响起。

姜采薇愣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良久,她声音轻颤:“为什么?”

“因为你挡了雨柔的路。”

第四章 见不得光

萧宁弈将绣品带走后,便毫不留情的离开了。

姜采薇拖着没有知觉的身躯回到房间,看着空无一物的绣架。

木楞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房间里一片漆黑阴冷,她仿佛就像这王府中的一缕幽魂,见不了光。

这时,房门被小心的推开,小桃快步跑了进来。

“王妃,您还好吗?刘管家把我关了起来,不让我见您。”小桃急切的说。

见姜采薇没有任何反应,小桃轻轻的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的手。

瞬间感觉一片冰凉。

小桃眼中泪水一下落下来:“王妃,您身上怎么这么凉,衣袖也是湿的。”

说着,小桃把姜采薇扶到床边坐着,自己点了烛火,然后从外面抱了一个火盆放在床边。

姜采薇看着火盆里冒着青烟的下等碳,眼前被熏得一阵刺痛。

突然,她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屋内也渐渐变得漆黑。

姜采薇知道,她的病又犯了……

忙对身边的小桃说:“小桃,快去请齐太医。”

小桃闻言,立马跑了出去。

……

不知过了多久,小桃才回来。

“王妃,奴婢把齐太医请过来了。”

顿时,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出现在姜采薇耳边,“微臣齐越白见过王妃。”

姜采薇视线有些模糊:“齐太医不必多礼。”

说完,她就感觉手腕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覆盖。

良久,齐越白后退一步:“王妃,您的风头病加重,已经影响到双目,还是要尽早告知王爷。”

姜采薇摇了摇头:“不必,王爷朝务繁忙,不必为此等小事叨扰他,齐太医随便开一些药物即可。”

她想如果萧宁弈知道自己的病,怕是会更快赶她离府吧。

齐越白见她几次推辞,也知她难处,温声说:“此病预后不良,后期可能会引起失明,王妃还是早做打算。”

姜采薇看着有些身影模糊的齐越白点头:“多谢,本宫知晓了。”

齐越白之后又去写了药方,将其交给小桃后。

便向姜采薇告辞了:“王妃早些休息,微臣退下了。”

说完,他后退两步,深深的看了眼姜采薇,转身出去。

……

傍晚,姜采薇吃完了小桃熬的药,眼前又清晰了一些。

她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飘雪。

想到自己的眼睛,她不知这王府的景色,还能看多久。

这时,她身后的门打开,一股寒风陡然吹进来,房中的暖意消失无踪。

姜采薇转身看过去,只见萧宁弈穿着刺绣蟒袍,走进来,神色不明的看着自己。

“齐越白又过来干什么?”

近些日,齐越白每月来的愈发频繁,萧宁弈不得不怀疑。

姜采薇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强装平静回:“没什么,不过是请平安脉罢了。”

萧宁弈心里不信,他知道姜采薇以前跟齐越白有过婚约,不过此时他也不想多问。

将手里的纸递给姜采薇,凛声道:“签字吧。”

姜采薇身体一僵,看着萧宁弈亲自递过来的和离书,上面字迹密密麻麻。

她感觉眼前又渐渐模糊了。

她颤抖地后退一步,空洞的眼神看着萧宁弈,不敢去接,只僵硬地摇头:“我娘说了,不能离。”

谁知萧宁弈的一句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她*了,不能等!”

第五章 商贾天赋

“哐啷!”

一阵大风掀起窗户发出剧烈的响声。

一股寒风直入姜采薇的心里。

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萧宁弈看她愣住的神色,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一把将姜采薇拉到桌前。

随后按住她的手指在和离书上按了两个手印。

和离书已成,一式两份。

“沈涛,进来。”萧宁弈冷漠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萧宁弈的贴身侍卫沈涛手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恭敬地低头递上。

“王爷。”

萧宁弈拿过木盒,丢在姜采薇脚下。

“这里是五千两银票。”

说完,萧宁弈拿起一份和离书准备转身就走,姜采薇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姜采薇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死寂,萧宁弈心里微微一颤。

接着就听到她说:“依昭国国法,两方和离,女子可带走所有嫁妆,王爷就拿区区五千两打发我吗?”

萧宁弈心里的愧疚顿时荡然无存!

他一把扯开被姜采薇拉住的衣袖:“你还真是姜大学士的好女儿,把他的名声败的一丝不剩。”

姜启明乃是昭国一等一的清高之士,谁曾想生的女儿却是这般市侩。

想必他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吧!

姜采薇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只是无比认真的看着他说:“当初我嫁过来,总共陪嫁了五千两白银,玉器两箱,头面首饰十套,绫罗绸缎二十二箱,家具摆件十五箱,古董字画八箱,折合银价大概二十万两白银。”

“还有,那副锦绣山河图,乃是已经失传的双面绣法,价值八千两。”

她一字一顿的看着萧宁弈说完,捡起地上那张五千两的银票:“扣除这五千两,王爷还需给我二十万八千两白银。”

萧宁弈看着姜采薇不敢置信,仿佛第一次见她一般。

良久,他面带嘲讽:“姜采薇,本王竟从来不知你还有商贾天赋。”

话落,他甩手冷漠的离开弄玉轩!

身后一脸惊诧的沈涛也立马跟了上去。

姜采薇身体一虚跌坐在凳子上,她一言不发的看着桌前的和离书和一旁的银票。

脸上早已被泪水吞噬。

……

翌日。

姜采薇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

她起身一看,小桃眼眶通红的跑了进来。

“王妃,刘管家带了好多小厮过来,把您的东西全都丢了出去。”

姜采薇身体僵住。

“姜小姐,王爷请您今天之内离开王府。”门外,刘管家的声音透过紧闭的房门传进来。

姜采薇没想到萧宁弈竟连最后的体面都不给自己留。

“小桃,扶我更衣。”姜采薇声音清淡。

“是。”小桃擦去脸上的泪水,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浅蓝的衣裙替姜采薇换上。

不一会儿,姜采薇换好衣物,打开房门,看着刘管家冷声道:“就算我与王爷和离,那也是贵眷,岂能由你如此不敬?”

然而刘管家眼中却满是不屑:“您还不知道吧,皇上已经下令褫夺你贵眷的身份。”

姜采薇身体一怔:“你说什么?”

刘管家轻笑一声:“您冒名顶替别的绣娘刺绣,已闹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现在一些达官贵族纷纷以拥有您的绣品为耻。”

什么叫顶替别的绣娘?姜采薇下意识看向小桃。

小桃眼眶泛红:“王妃,现在外面都传您天下第一绣娘的称号是假的,以前您绣的那些绣品也都是经别人之手,皇上听了震怒,褫夺了姜家身份。”

第六章 不过一个下人

“现在姜家所有人都是平头百姓!”

姜采薇脑中“轰!”得一声,再听不见他们这些人所说之话。

一炷香的时间后。

她被赶出了晋王府,孤身一人站在门口,就见大红的朱门缓缓关上。

姜采薇眼底酸涩,心底的委屈怎么压不住。

她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抬脚一步步往外走,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不知不觉,姜采薇来到了丞相府的门口。

就看到这里人潮涌动,不少人争相讨论着。

“不亏是右相的千金,给皇上绣的这锦绣山河图,真是浩瀚磅礴,听闻还用了早已失传的双面绣!”

“右相千金为了绣法不失传,特意把刺绣放在丞相府的大门口,供我们观看琢磨,还真是心怀百姓。”

“……”

姜采薇听着这些话,走上前,果然一眼就看到展示在门前被精心装饰的锦绣山河图。

她眼尾发红,这绣品明明自己三月不眠不休才完成的。

如今却沦为她人嫁衣!!

姜采薇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不由上前。

“这副刺绣,根本不是谢雨柔所绣!”

随着她话音落下,四周顿时一派寂静,很快大家便窃窃私语起来。

这时,丞相府的大门被推开。

谢雨柔身穿浅粉色锦绣衣裙,脸带纯白面纱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本是前来享受众人的赞扬,然而听到百姓的窃窃私语时,不由得皱眉。

看了身边的丫鬟小莲一眼。

小莲点点头,上前一步看着姜采薇,口中满是不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我们县主,按昭国礼法,诬陷贵女可是要打二十大板。”

听到小莲的话,周围的百姓下意识的点头,异样的目光纷纷落向姜采薇。

姜采薇背挺得笔直,一字一句道:“既然说这是县主所绣,那小女子请教县主这副绣品中所含的通经断纬之法?”

闻言,人群中的绣娘惊呼起来。

“通经断纬之法,不是早就失传了吗?”

谢雨柔身体一怔,这副锦绣山河图根本不是她所绣,她如何会知道通经断纬之法?

她强装镇定:“此等秘法怎可轻易示人。”

姜采薇闻言,走上前,指着锦绣江山图,一字一句说:“通经断纬又称挑花结本,一般以生丝作经线,熟丝作纬线……”

她当着围观百姓的面,指着绣品中所含的技巧细细说道。

周围一些绣娘逐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时间越长,相信的人越来越多。

“难不成这副绣品真的不是县主所绣?”

“那她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吗?”

“欺君可是*头大罪呀……”

谢雨柔身体轻晃,眼底闪过一丝恐慌。

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丞相府门口,面色冷峻的看着姜采薇:“丞相之女,岂是你可随意诬陷。”

看到来人,围观的人纷纷下意识后退一步,噤若寒蝉。

萧宁弈寒眸微眯:“你不过是被本王赶出府的一个下人,居然敢心怀怨恨来丞相府前胡说八道!”

此话一出,周围哗然!

姜采薇脸色苍白,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宁弈。

一个下人?!

她身体不自主的发颤:“你说什么?”

说话间,她的眼前渐渐出现重影,鼻中一凉,鲜血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慌忙拿出手帕去擦,却怎么也止不住,帕子瞬间被染红。

萧宁弈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声音冷冽:“沈涛,将她丢出丞相府所在的地界,不要让本王再看到她!”

“是!”

很快沈涛便带着人将姜采薇包围,“请吧!”

姜采薇看着这一幕,哑声道:“我自己会走。”

她在众人嘲讽、鄙夷的目光,一步步挪开步伐。

走到一个无人的巷子中,她缓缓蹲下,身上沾满鲜血,帕子在刚刚遗失,只能笨拙用手去擦。

视线被泪水掩盖。

这时,一块绣着青竹的方巾出现在眼前。

“为何几天不见,您的病情加重的这般厉害?”

姜采薇抬头,只见齐越白一身白衣皱眉蹲在自己眼前。

她还没开口,齐越白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马车上有药箱,你现在需先止血。”

“有劳齐太医。”

姜采薇跟在齐越白身后上了马车,没发现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萧宁弈骑在马上,就看着姜采薇上了一架马车,眼底一片冰凉!

第七章 跪下

止了血,姜采薇谢过齐越白,而后便下了马车。

外面日暮将落。

姜采薇一个人站在街头,不知何去何从。

马车上齐越白的话回荡在脑中。

“你现在的病情已经发生变化,淤血入脑,若不尽心调养,恐怕活不过半年。”

“若要治疗,需千年天山雪莲为药引,才有一线希望。”

千年天山雪莲,整个昭国只有萧宁弈有两株,莫说两人已经和离,就是没有和离,萧宁弈也不会拿出来给她。

可若是不治,她死了只剩娘亲一人,她该怎么活?

七年前,姜采薇的父亲去世,她娘亲性情大变,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娘亲是她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她曾答应过爹爹,今后一定会照顾好她。

姜采薇想了很多,最终还是决定回去找萧宁弈。

她可以不要任何嫁妆,只求能和萧宁弈换一株天山雪莲。

徒步走到晋王府门口,她顿时感觉浑身血液停住。

远远看去,只见姜母卑微的跪在萧宁弈前面磕头乞求着什么。

姜采薇快步走过去扶起姜母:“娘……”

姜母听到声音,扭头看着她忙说:“女儿,你快跪下,求王爷原谅。”

姜采薇闻言,却没有动。

她看着姜母额头上的鲜血,眼中湿润,抬头望向萧宁弈一字一句:“我娘是大学士遗孀,陛下亲封的诰命,你虽是皇子,可也不能如此折辱于她。”

萧宁弈眼中不屑,嘴边扬起一抹嘲讽:“大学士之妻女,本王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姜母见状,眼中一闪,拉着姜采薇就要一起跪下。

可姜采薇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跪下……你给我跪下!听到没有!”

姜母值得起身,一耳光狠狠的打在姜采薇脸上。

“为娘的话,你也不听了吗?跪下!”

姜采薇嘴边鲜血溢出,半边脸红肿起来,脚下颤抖,却仍旧没有动:“娘,我们回去吧……”

姜母此刻最不想听到的便是这句话,她红着眼,怒道:“你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王府就是你的家,你敢离开,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姜采薇看到姜母眼底的执着,尽是不解。

她强忍住心底的酸涩,慢慢吐出一个字:“……好。”

姜母而后,才心甘情愿的离开了。

晋王府外一阵寒凉。

萧宁弈看着姜采薇脸上红肿的印记,深邃的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很快,他收回视线,转身打算进入府里。

姜采薇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小声说着。

“王爷,我病了,需要天山雪莲,我希望你能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给我一株。”

萧宁弈愣了愣,转头看向姜采薇,眼底尽是打量:“什么病?”

“头风病。”姜采薇轻声道。

萧宁弈听到这个病,嗤笑出声:“你怎么不说自己得了绝症?区区头风病,居然要用到天山雪莲,你还真敢说出口。”

听到如此不屑的口气,姜采薇强装的勇气瞬间消散,手无力的垂下。

此刻,她看着萧宁弈,只觉他是如此的陌生,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她突然想起,当年他在护国寺外救自己的一幕,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萧宁弈看她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心里莫名生出一丝不耐:“你这般死气,真不知齐越白怎会看上你!”

姜采薇心里早已千疮百孔,听闻这句话,浑身血液仿佛冻住。

她眼前又慢慢变得漆黑起来,连带着头部也出现剧烈的疼痛。

自从病情加重后,她的症状越发多了。

她想快些逃离此地,然而看不见,刚走,脚下却不自觉的朝王府内走去。

“雨柔正在里面,你进去不合适!”萧宁弈凉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第八章 祠堂

姜采薇抬起的脚顿时僵在半空中,怎么也落不下去!

许久,她才反应过来,待视线稍稍明朗,转身狼狈而逃。

夜里。

冬雨不期而遇。

小雨和寒风夹杂在一起,吹得姜采薇身体瑟瑟发抖。

她走在路上,不一会儿,身上的衣物便被雨水淋湿,湿漉漉的紧紧贴着身躯。

姜采薇觉得脑中逐渐沉重,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王妃,您没事吧?”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带着哭意的声音出现在姜采薇耳边。

她用力睁开双眼看去,只见小桃拿着一个小包袱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担忧。

“小桃,你怎么出来了?”

小桃闻言,擦去脸上泪水,把怀里紧紧抱着的包袱塞进姜采薇怀中。

“王妃,刘管家把您之前的院子都看管了起来,这是奴婢一些不值钱的衣物,您拿着用。”

姜采薇闻言,嘴边满是苦涩。

她正要拒绝,又听小桃说。

“王妃,您对奴婢恩重如山,只是奴婢卖身契在王府,不能跟着您离开。”

小桃红着眼,声音哽咽:“只求您不要嫌弃这些东西。”

姜采薇拿着那小小的包袱,一时间只觉犹如千金重。

她强扯一笑:“傻小桃,我怎会嫌弃,谢谢你。”

说完,姜采薇拿着包袱继续往前走。

小桃看着姜采薇身形消瘦的背影,默默的低声哭泣。

……

姜采薇僵硬着身体,不知不觉回到了学士府中。

想到娘说的话,她想回,却不敢回。

她怕娘真的死在自己面前!

望着门口挂着从红色褪色变成白色的灯笼,姜采薇久久挪不开步伐。

这时,“吱嘎”一声,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姜母在看到姜采薇的那一刻,仿佛被强烈刺激到一样:“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娘,我……”

姜采薇不想惹她生气,打算转身就走,可她突然感觉天旋地转,抹不开步子。

姜母这时却一反常态道:“进来吧。”

姜采薇闻言,跟着踏进熟悉的房子,然而刚走至大厅,她眸色怔住。

就看到其上竟然摆着父亲的牌位!

她不明白的看向姜母:“娘,你这是做什么?”

“跪下!”姜母只轻轻说。

姜采薇缓缓跪在父亲灵位前。

而姜母这时则拿出了家法,“你还记得你父是怎么亡的吗?”

姜采薇脑海中顿时闪现出父亲死时的场景,眼尾发红,一句话回答不出。

几年前。

府里遭遇盗贼,她和父亲被逼到祠堂,一根利箭朝她射来,是父亲一把挡在她面前,自己却被一箭穿胸而死。

姜母见她没有回答,拿起一旁的鞭子朝着她走来。

“他都是被你害死的,你现在还被王爷所休,破坏他一生清誉,你怎么敢回来!”

说完,她扬起鞭子朝着姜采薇后背而去。

姜采薇顿时被一股大力狠狠地抽趴在地上,身体的疼痛却比不过心里。

她不明白,被休明明不是自己的错,为何母亲要这么说。

又一鞭子落下!

姜采薇强撑着,含泪道:“娘……女儿没错,爹若是知道,也不会怪女儿……”

可她话还没说完,姜母手中鞭子却更加用力的打在她的后背。

姜采薇不知道母亲抽了多少鞭,也许二十,也许三十。

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背上早已没了知觉。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父亲站在不远处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

“爹,您来接女儿了吗?”

她喃喃自语,最后再也坚持不住,不省人事。

……

再次醒来,屋里都是浓郁的药味。

等大夫走后,姜采薇就看母亲走过来质问:“你和王爷成亲七年,竟然从没有同过房?”

姜采薇默然,没有回话。

姜母叹了一口气,怜爱的轻抚她的头:“乖女儿,你去求王爷给你一个孩子好不好,只要有了孩子,王爷就不会离开你了。不管做妾,还是做婢都好!”

听着这话。姜采薇喉中猛地涌出一股腥甜,她强忍着咽下去。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不再有母亲了……

第九章 从未有情

剩下几天。

姜母拿最好的金疮药给姜采薇涂。

然而等她后背的鞭痕稍有结痂时,便把她送到了晋王府门口。

临走前,姜母看着她:“你去求王爷可怜你,不行的话你就去求丞相府的千金,让她可怜可怜你,说你只想要一个妾氏的地位,不管如何,你要死也必须死在王府里。”

姜采薇站在晋王府门口,看着母亲离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只觉得悲凉和苦涩。

眼底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知道自己的病越来越重了。

这时,王府的正大门被打开,里面众多小厮抬着几十口箱子出来,朝着丞相府的位置而去。

这是去下聘?

姜采薇一下明白过来,心里狠狠抽痛,转身想要离开。

这时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怎么你娘闹到御前还不够,你又想做什么?”

萧宁弈看着突然出现在府门前的姜采薇,只觉烦闷。

昨天,姜母一纸状纸递到御前,说他七年前没有跟姜采薇同房。

姜采薇背对着萧宁弈的身体僵在原地,缓缓转身,有些婆娑的双目看着他。

只见萧宁弈一身蟒服,威严尊贵,好看的凤眸却尽是冷情。

姜采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么一个男人。

在她转身的一刻,萧宁弈才看到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身形更是单薄的可怕。

她什么时候这么瘦了?

仿佛一阵寒风就能吹倒。

良久,萧宁弈才收回视线,冷声道:“本王很快便要娶雨柔,你好自为之。”

说完,一个健步骑上沈涛牵过来的千里马。

正要走时,姜采薇忽然叫住他:“王爷,采薇可否问你一事?”

萧宁弈勒住缰绳,低头俯视她:“何事?”

姜采薇仰头看着他俊朗的眉眼,轻声开口:“你我成婚七年,你可有一刻当我是妻?”

姜采薇呼吸变轻,这句话已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萧宁弈将她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看着她含泪的眼眶,心里莫名不适。

少顷,他回答:“从未!”

“驾!”干脆利落的一声。

那匹千里马瞬间从姜采薇身边飞奔而过,荡起一股寒风,吹得她身体微颤。

姜采薇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眼中逐渐寂灭。

忽然间,一滴滴鲜血从她的鼻尖落下,她仿佛毫无察觉,仰头看着天空,只觉得自己这七年,真像一个笑话。

此时,一片雪花飘落在她肩头。

很快,越来越多的雪落了下来,姜采薇站在雪地里,任凭大雪落满头。

……

暮色将近,姜采薇无处可去,便只得找了一家便宜的客栈住下。

客栈内油灯昏暗,寒冷刺骨。

姜采薇坐在桌前不知疲倦的绣着刺绣,没有管越来越模糊的双眼。

“咳,咳咳……”

这时,一阵寒风顺着有些破损的窗户吹进来,姜采薇轻咳几声。

就听到隔壁传来说话声。

“听说看了锦绣江山图的人都称丞相之女是天下第一绣娘呢,这锦绣江山图真有这么好吗?”

“那可不,锦绣江山图简直就是传世之作,听说半个月后就要被进献给圣上做贺礼了,皇上的东西,岂能不好?”

姜采薇听着外面交谈着锦绣山河图,听着所有人都在夸赞谢雨柔。

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手上的动作不停。

一些字迹逐渐在绣品上显现出来。

十几日后。

姜采薇眼前已是一片白茫,客栈内的一些小东西她基本已经看不清了。

手摸着绣品上的字,这是她花了十几天的时间,用一双眼睛换来的。

她摸索着站起来,想走出房门。

这时她又听外面道。

“晋王为何要处罚姜大学士的遗孀,还让她跪在冰天雪地里几个时辰?”

“还能为什么,触怒了未来晋王妃呗……”

听到这里,姜采薇心底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点点滴滴落在绣好的绣品上,像是一朵朵妖冶的血花。

萧宁弈,你好狠。

第十章 贺礼

姜采薇跌坐在凳子上,气息瞬间不稳。

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恐怕是撑不到皇上大寿那天了。

可父亲生前曾告诉她,人死也该死的清清白白。

她平白被谢雨柔夺了功劳,受人诬陷所绣之物不是自己所作,怎能就这么离开人世?

想罢,她只能拜托店小二去太医府将齐越白请过来。

如今,她认识的人,也就他了。

……

不到一个时辰,齐越白便出现在客栈内。

他看到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姜采薇,心里满是震惊。

不过半月时间,她怎么就变成了此等模样。

齐越白指尖立马想搭在姜采薇手腕上给她把脉。

然而姜采薇却收回了手,费力的说:“我的身子自己清楚,不必再看了……”

说着话,一阵猛烈咳嗽,嘴边又咳出鲜血。

齐越白眸色怔住,眼底满是痛惜:“怎么会变成这样?”

姜采薇没有回答,只是从床上艰难的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齐太医,采薇想求你一事!”

齐越白见状了,立马伸手扶她起来:“何事,你快起来说。”

姜采薇强撑着身子,颤抖着手拿过枕边的一个锦盒递给他:“求你在皇上大寿的时候,将这个盒子进献给他。”

“就说……咳咳……是已故姜启明之女,自证清白之物。”

齐越白垂眸,接过她手中的盒子,没有打开,只说了一个字:“好。”

听到齐越白答应,姜采薇放心下来。

靠在床头,重重地呼吸着,眼前已经是一片白茫茫。

她知道今日怕就是自己的大限了!

“王妃……”齐越白见她不再说话,小声唤道。

姜采薇疲惫地睁开眼,低声回:“我已不是王妃,齐大人……且不可胡乱称谓……”

听着她渐渐轻不可闻的声音,齐越白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他伸手想将她揽在怀里,又怕外人数落她的名声,只得举止有礼的坐在一边。

轻轻地回:“我知锦绣江山图是你所绣,也相信你的为人,你放心,我会向皇上帮你澄清。”

姜采薇听着他的话,第一次觉得欣慰,这世上总算还有信她之人。

这一刻,她忽然想若是当初嫁给齐越白,今日,她应该不会有此一遭吧。

可一切都没有如果……

她低声呢喃:“我这一生活得太过糊涂,我觉着晋王救过我,我该以身报答,却不知他心底从未有过我……”

说到此处,她嘴里的血止不住流出,齐越白慌忙帮她擦着。

姜采薇看着他:“这些年,多亏你的照顾,只可惜我无以为报,临死还要麻烦你。”

“你我从小青梅竹马,我当你是亲妹妹,怎会麻烦,你放心,我定会治好你。”齐越白声音沙哑道。

姜采薇怎会不知他是在安慰自己,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掏出身上仅剩的银两:“这是我的贴身丫鬟小桃给我的,我如今也只剩这些,麻烦你,交给我母亲……告诉她,女儿这次怕不能如她的意了……”

齐越白接过,看着掌中的几两碎银。

眼尾发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姜采薇用眼中的最后一丝白光看向窗外,好像又开始下雪了。

她喃喃说:“我这一生从未做过什么坏事,不知为何会沦落如此……”

这夜,风雪很大。

齐越白一夜都守着姜采薇,然而天明之时,姜采薇的手还是慢慢落了下去……

……

冬月十八日,大雪磅礴。

然而京城街头却是热闹非凡,这一天是皇上的寿辰,下旨大赦天下。

金銮殿上。

众朝臣纷纷献礼。

谢雨柔一袭绣荷花蜀锦裙与身穿朝服的萧宁弈一起出来,向皇上献上锦绣山河图。

皇上看后龙颜大悦,命人将锦绣山河图挂在正大光明牌匾下,供所有大臣观赏。

朝臣队伍中的齐越白看着牌匾上的四个字,只替姜采薇悲凉。

这窃来之物,怎配的上正大光明四字?!

他缓缓走上前,大声道:“微臣齐越白带已故前晋王妃姜采薇特向皇上进献贺礼。”

此话一出,朝臣中顿时议论纷纷。

萧宁弈听到齐越白口中已故两个字,眸色一紧。

龙座上的皇上眼底闪过一抹意外,命太监上前拿过来。

总管太监领命走下去,接过齐越白手中的锦盒。

打开,一股血腥味便飘了出来。

他慢慢展开里面的东西,竟是一幅双面千字绣品,可上面还有着点点血迹。

总管太监看了一眼,脸色大变,立马跪在地上说不出话。

皇上看他一眼,冷声问:“怎么了?”

总管太监语气轻颤:“回皇上,这是前晋王妃自证清白的遗书!”

第十一章 遗书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内万籁俱静,众朝官面面相觑。

献给皇上的贺礼竟然是一封遗书,前晋王妃好大的胆子!

总管太监拿着锦缎的手微微发抖,快速扫过里面的内容,却不敢念出来。

薄薄的一副绣品上,涉及了一位亲王,一位丞相嫡女,还是太后亲封的慧敏县主。

这可是欺君之罪!

闻言,龙座上原本闭目的皇上睁开眼,看了眼下面的臣子,语气威严:“念。”

总管太监朝着皇上恭敬点头:“是。”

站起来转身看着下面的朝臣,抖了抖手里精致的刺绣,手感细腻,紧密。

光摸着上面的字迹,总管太监对里面的内容已经信了八分。

“臣女姜采薇,已故大学士姜启明之女,得皇上圣恩,赐婚嫁与晋王,七年来无所出,未能给皇室添丁,是臣女的罪过。”

萧宁弈听到这话,狭眸微眯,不知想些什么。

“然臣女日夜不敢忘皇上恩德,闻圣上大寿,日夜赶工,终于三月时间得一副满意绣品,锦绣山河图!”

读到这,大殿内一片哗然!

众朝臣的目光瞬间落到晋王萧宁弈和脸色微白的谢雨柔身上。

总管太监没有停下,继续念着:“此图,本是臣女与王爷一片孝心,打算敬献给皇上,以恭贺皇上千秋,然却一时不慎被贼子所偷,臣女曾上门讨要,然身份低微,不受重视,故臣女只能以此拜托故人,以此等方式面圣,望圣上恕罪。”

“简直荒唐!”右相谢钧打断了总管太监的话。

“锦绣山河图乃是小女雨柔花费了一年时间才得,对上面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河皆了如指掌,岂能由他人随意诬陷,皇上求您为老臣做主。”

谢雨柔听到父亲的话,也不由得眼眶泛红,跪在地上:“回皇上,臣父所言句句属实,锦绣山河图确是臣女用通经断纬之法的双面刺绣所成,正反两面共九十九座大小山峰,九十九条河流,宫殿九座,花草树木无数,共用花色九百九十九种,代表的是皇上千秋万代,一针一线都是臣女的心血,求皇上不要听信小人所言。”

此刻,谢雨柔无比庆幸她曾让府里绣娘精心研究了上面的一草一木,否则她就真的要被姜采薇给将了一军。

听到这话,萧宁弈敛眸不语。

众朝臣则议论纷纷。

“慧敏县主说的这么详细,恐怕此事为真。”

“九乃数之极,此图所绣山水、宫殿、花色等皆为极数,当真是巧夺天工。”

“是啊,恐怕是前晋王妃对慧敏县主要嫁给晋王心怀妒忌,故意以此为之。”

谢雨柔听到朝臣的话,不由得心里得意,轻蔑的看了眼站在一旁巍然不动的齐越白。

殿内声音越来越大,皇上抬眸看了眼众人,顿时大殿内寂静下来,朝臣低头不语。

这时,皇上威严的声音响起:“念完了吗?”

总管太监恭敬转身回答:“回圣上,还没有。”

他才念了不到一半,就被丞相打断。

“继续念。”

“是。”

说完,总管太监继续转身对着大殿。

“锦绣山河图乃是臣女用通经断纬之法的双面刺绣所作,正反两面共九十九座大小山峰……”

听到这,谢雨柔嘴边扬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这些话她早已说过,此时姜采薇再说,不免给人一种抄袭之感。

果然,朝臣听到总管太监所言,皆紧皱眉头,有些甚至隐隐露出不耐。

“共用花色九百九十九种,代表的是皇上千秋万代。”

第十二章 对峙

朝臣之中不乏一些性急之人,听总管太监读到这里,已经是忍不住走出朝臣队伍,到大殿上发言。

“皇上,上面所写之言,与慧敏县主所言一致,由此便可听出慧敏县主乃是无辜,是前晋王妃在蓄意诬陷。”

一些人纷纷点头同意。

“臣附议。”

“臣附议。”

“……”

皇上坐在上面,看着这一幕,仿佛感觉很有趣,抬手止住了想继续念下去的总管太监。

总管太监见此眼眸一沉,微微往后退一步。

皇上看了眼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萧宁弈,眸色不明。

转头看向其他人:“各位爱卿可还有不同的意见?”

朝臣面面相觑,不知圣上所言何意。

这时,一位留有胡须的言官站了出来:“皇上,臣有异。”

“哦?若朕所记不差,张卿跟已逝的姜启明大学士乃是同一届举子吧?你有何异议,说来听听。”皇上把手放在龙椅上,饶有趣味的看着张谦。

张谦恭敬弯腰点头:“皇上所言不差,臣确是跟姜大人同一届,但臣稍后所言,绝不是因为跟姜大人有同届之谊,故意包庇其女,只是作为一个言官的本分而已。”

张谦看了眼谢雨柔后道:“慧敏县主所言不假,但前王妃姜采薇所言却更真一些,若锦绣山河图不是她所绣,她又是从何所知上面的一切?”

“而如她所言,若真是她所做,却又被慧敏县主拿去,那慧敏县主则完全可以在拿走的这段时间内,仔细专研上面所绣,从而知道刺绣上的一切。”

张谦此言一出,一些朝臣纷纷脸色微变,谢雨柔则脸色大变,藏在袖中的手微微发抖。

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身边的萧宁弈,眼中有着期盼之意。

然而萧宁弈不知为何却未低头看她一眼。

萧宁弈面色不显,心里却已是惊涛骇浪,他从不知一直在他面前恭敬贤顺的姜采薇还有此等胆子和见识。

不仅敢当着圣上的面揭露当朝丞相嫡女,太后亲封的慧敏县主,还不露痕迹的将他摘了出来,只说是被贼子所偷,到时皇上最多怪他一个治府不严,识人不明之罪,轻轻揭过。

不愧是姜启明之女。

想到这,萧宁弈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异样之感。

这时,丞相谢钧上前一步:“臣有异,臣女绣完锦绣山河图时,微臣不想双面绣失传于人间,故此曾把刺绣摆放在府前供绣娘参观,此事天下皆知,焉知不是那时,被前王妃知道刺绣上的内容,故意撒此等弥天大谎来诬陷老臣和小女,诓骗圣上。”

一句话,便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姜采薇身上。

既然刺绣已经被世人参观过,那么提前知道上面的内容也并不奇怪。

“不错,此事老臣可以作证,丞相确实将刺绣摆于府前。”一位老臣上前对着皇上说。

一些知道此事之人也纷纷点头。

“这……”张谦不知里面还有此等之事,一时语塞。

谢钧冷笑一声:“张大人公务繁忙,足不出户,怕是不知道此等小事,这也怪不得张大人。”

“相爷严重了,臣一直在监察百官,体察民情,只不过那几日病了,告了假,所以不知,还请圣上明察。”

言官的职责便是带天子监察百官和百姓,右相一句话便把他打在在其位不谋其职上,若是认了岂不是说他失职?

第十三章 通经断纬之法

龙座之上的皇上摆摆手:“张卿不必紧张,朕自然知道爱卿为国为民。”

“谢皇上体恤。”张谦恭敬谢恩,退回了言官的队伍之中。

霎时间,大殿内寂静下来,其他朝臣见此也不敢在随意发言。

一个不慎被扣上失职的帽子,那他们有理也说不清。

“众爱卿可还有什么不同的异议?”皇上看着低头一言不发的朝臣再问了一句。

这时,只说了一句话的齐越白上前一步,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皇上,臣有一个问题想问慧敏县主。”

皇上垂眸看了他一眼:“问。”

“是。”

齐越白转头看着一直跪在地上谢雨柔:“敢问慧敏县主,锦绣山河图中是否只使用了双面绣这一种绝技?慧敏县主可还知道一些绣品上其他的隐秘之事?”

谢雨柔身体一僵,不知道齐越白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

她暗自思索,把府里绣娘说过的话全都仔细想了一遍,未再有任何特殊之处。

于是对着齐越白道:“除了一些常规的普通绣法之外,特殊的技巧只此一种。”

“慧敏县主确定?”齐越白追问。

“确定。”

闻言,齐越白嘴角微微一扬。

转头看向龙座上的皇上:“圣上,微臣请求念完姜采薇所绣遗书。”

不好!

萧宁弈脑中顿时闪过这个念头。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看向总管太监袖中的千字绣。

经过刚才的一幕,他们差点忘了,遗书并没有读完,联想到齐越白刚刚问谢雨柔的话,心里顿时知道这件事恐怕没有现在这么简单。

皇上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齐越白和下面的朝臣,最后转头看向一旁的太监。

总管太监一直留意皇上的动静,见此立马拿出遗书,当着大臣的面继续读下去:“臣女自知时日无多,为了双面绣法不至于失传,特将双面法中的通经断纬之法附上,此法……”

念完通经断纬之法后,总管太监特意停顿一瞬,看了眼下面的朝臣,见他们此刻都没有任何想要打断意思后,继续看向手中的绣帕。

“另外,为了恭贺皇上千秋,臣女还自创了一种绣法,藏于双面绣之中!”此话一出,右相和谢雨柔均脸色大变。

“只要将锦绣山河图一面对光,一面对暗,当阳光照射到山河图上时,则臣女所绣隐藏之物才会显现于世间,此法,臣女将其命名为——暗绣法!”

总管太监说完,殿内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皇上眯着双眸,看着下面朝臣的反应。

良久,他突然轻笑出声:“哦?世上还有此等绣法,来人,将那幅锦绣山河图搬来,打开殿门。”

说完,守在大殿门口的两个小太监,立马合力打开了厚重的朱门。

不一会儿,两个侍卫抬着一幅流光溢彩的刺绣出来,全图共长九尺,也是取的数之极。

以大青色山水画为主,一眼看去既严密紧凑,又疏落有致,山峰连绵起伏,崇山峻岭,江面景致开阔,浩渺连绵。

“好,好,好。”张谦见到此绣图抚着胡子,连说三个好字,却代表了在场之人的心声。

尽管刚刚已经看过了此绣图,然而再一次看到,朝臣们心底还是忍不住赞叹。

就在这时,一束阳光从打开的殿门中照射进来,正正好便照射在这副锦绣山河图上。

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大睁,被绣品上突然出现的字迹所吸引。

萧宁弈瞳孔一缩,谢雨柔则顿时软瘫在地,瑟瑟发抖。

在阳光照射下,绣品上的山水图案渐渐变得不起眼起来,藏于绣品中的字迹显现出来,乃是用金线绣成,熠熠生辉。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第十四章 水落石出

众人看着这个场景呆住,一时回不过神来。

这时,萧宁弈转过身跪在皇上面前大喊:“恭贺父皇圣体康泰,万寿无疆。”

朝臣被萧宁弈的声音喊的反应过来。

全都跪倒在地高声呼喊:“恭贺皇上身体康泰,万寿无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好!”

看着下面跪倒一地的朝臣,皇上龙颜大悦。

起身抬手:“众位爱卿请起。”

“谢皇上。”

谢完恩,众人大都从地上起身。

只有右相谢钧和慧敏县主谢雨柔还一直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皇上见此眸色一闪,重新坐了下去,随后才慢悠悠的开口:“丞相,你可知自己和慧敏县主已犯了欺君之罪!”

谢雨柔脸色发白,身体颤抖:“皇上,不关臣女的事,刺绣是晋王交给臣女,让臣女敬献给皇上,臣女是冤枉的。”

萧宁弈是皇上的亲子,就算是犯了欺君之罪皇上也不会重罚于他,可自己不行,皇上肯定会治她一个欺君之罪。

她还不想死,反正萧宁弈那么喜欢她,肯定会帮她的,谢雨柔低头默默的算计着。

然而她却不知道她一说完,右相谢钧便闭上双眼。

他怎会有如此蠢笨的女儿。

蠢到把亲王拖下水,早知根本不该带她来给皇上祝寿。

萧宁弈狭眸微眯,看着谢雨柔一言不发,听她将他拉下水,他心里竟然没有一丝伤痛之感。

反倒是姜采薇完全把他摘出来,给了他一丝悸动之感。

“慧敏县主所言有差,前王妃遗言上已经交代清楚,此图本是她和晋王打算共同敬献给皇上,只是被贼子所偷,慧敏县主现在这话,是说晋王故意弃自己的发妻不顾,然后偷盗发妻之物给你吗?”张谦看着谢雨柔慢慢的说道。

谢雨柔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任何血色,她感觉后背冷汗淋漓,已经湿透。

天下皆知,当今圣上最讨厌背信弃义之人,晋王能够和姜采薇和离,也是因为她七年无所出的缘故。

否则,御赐的婚姻岂是那么好和离的。

她犯了大错。谢雨柔脑中一下反应过来。

只是为时已晚。

抬头看了眼气度俨然的皇上和一旁面无表情的萧宁弈,谢雨柔跪在地上说不出其他的话,只一直磕头:“臣女不敢,臣女不敢……”

龙座上的皇上没有看她,只是看着下面的谢钧道:“丞相,你怎么看?”

谢钧面如死灰,然还是对着皇上说:“回皇上,臣女自小犯有癔病,她对晋王倾慕已久,此次也是受人诓骗,想来是贼人去晋王府偷了锦绣山河图,急于脱手,又听人说了小女的事,便冒充晋王府之人,打着晋王的旗号,才会让小女误以为是晋王赠与她的,实则,晋王与小女都是受害人。望圣上明察。”

皇上意味深长的看了谢钧一眼:“原来如此,这样却也能够说的通。”

“可慧敏县主冒充锦绣山河图的主人当众诓骗圣上,这总做不得假吧?”张谦看着谢钧说道。

“还请圣上念在小女年幼,犯有癔病,只知爱慕虚荣,不懂事的份上,从轻处罚。”谢钧直接替谢雨柔认了这个罪名。

他不得不认,皇上和众朝臣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容不得她狡辩。

第十五章 已成定局

皇上听后一言不发,看了眼一旁的萧宁弈:“弈儿,此事你怎么看?果真如丞相所言吗?”

萧宁弈狭眸微眯,面对着皇上恭敬道:“回父皇,却如丞相所言,是儿臣一时不查,以致王府被贼子所入,望父皇降罪。”

事情到这里基本已成定局。

皇上沉吟片刻,看着众人:“右相之女慧敏县主欺君罔上,本应罪大恶极,但朕既已宣布大赦天下,又念其年幼,身患重病,故此死罪可免。”

谢雨柔听到这,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对着皇上磕头:“多谢皇上恕臣女死罪。”

说完,又接着听到皇上说:“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自今日起,解除与晋王的婚约,褫夺慧敏县主封号,免去贵眷身份,贬为庶人,今后不可再回丞相府一步。”

谢雨柔脑中“轰”得一声,僵在半空中,反应不过来。

解除婚约,剥夺封号,贬为庶人,不可回府!

这每一项对她而言都是致命的打击,如今却一同报应在她身上。

“至于丞相和晋王,治府不严,识人不明,罚奉一年,以儆效尤。”

“谢父皇隆恩。”

“谢皇上隆恩。”

萧宁弈跟丞相谢钧一起下跪谢恩。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谢完恩,萧宁弈抬头:“启禀父皇,儿臣有事请求。”

皇上眼眸一眯,看着萧宁弈:“讲。”

“经此一事,儿臣深觉对采薇有愧,望父皇能准许儿臣撤销和离书,恢复儿臣与采薇的夫妻身份,将她葬入皇陵之中,百年之后与儿臣同穴。”萧宁弈拱手低头说道。

“晋王大义,臣附议。”张谦恭敬对着皇上说。

“臣等附议……”一时间,朝廷大臣俱都拱手附议。

只有齐越白低头不语,神色不明。

皇上手放在龙椅上轻点,看着下面一众人等:“既然皇儿和众卿都觉得好,那便恢复姜采薇晋王妃之位,葬入皇陵,善待其母。”

“皇上圣明!”

皇上享受完众卿的称赞之后,满意的点点头。

“既如此,退朝吧,把锦绣江山图拿到太后宫里,给太后瞧瞧去。”

说完,起身从龙椅上起来,转身朝着左边宫殿走去。

听到皇上这句话,谢雨柔心里彻底寒起来,皇上一句话,堵死了她最后的一条路。

太后从小对她喜爱有加,她的封号也是太后给的,现在皇上这句话,已经绝了她向太后求饶之路。

待皇上离开之后,其他人也姜续退了出去。

金銮殿外。

齐越白叫住了萧宁弈。

“晋王殿下留步。”

萧宁弈闻言停下脚步,回过头冷眸看着齐越白。

“齐太医还有何事?”

齐越白抿着唇,神色不明的看着他:“晋王刚才是何意?为何要让圣上恢复你与采薇的婚约?”

听到齐越白直呼姜采薇的闺名,萧宁弈蹙眉,心里不由生出一丝不悦。

“齐太医注意称呼,她现在是晋王妃,父皇已经恢复采薇贵眷身份,由不得你来直呼王妃名讳。”

齐越白掩藏在朝服中的双手不由得握紧。

“王爷这是在回避下官的问题吗?”他淡淡道。

萧宁弈嗤笑一声:“本王如何行事,还需要向你解释吗?”

说完,不看齐越白一眼,转身就走。

齐越白看着萧宁弈的背影紧皱眉头,一言不发……

第十六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夜晚。

养心殿内。

总管太监把锦绣山河图摆在养心殿内显眼却不挡道还能被阳光照射的地方。

皇上放下手中的御笔,背着手看着前面的锦绣山河图,心情甚好。

对着总管太监道:“姜启明真是替朕养了一个好儿媳啊,一幅绣品不仅绣的巧夺天工,还帮朕分清了朝廷党派,打击了丞相的势力,好极了。”

总管太监不敢多说其他,只能顺着皇上的话道:“这都是有赖于皇上的英明,帮晋王妃洗刷冤屈,王妃在天之灵都会感激您的圣恩。”

皇上听了,微微一笑。

晋王府。

萧宁弈书房明德室内。

贴身侍卫沈涛半跪在地恭敬的对萧宁弈道:“启禀王爷,属下没有找到王妃的身躯。”

萧宁弈抬起头,双眸在烛火灯影中显现不清,看着沈涛只冷冷说了句:“原因。”

沈涛心里一凛,不敢直视萧宁弈的视线:“属下去了之前王妃落脚的客栈,根据店小二所说,陛下大赦天下前夕,王妃曾托小二把齐太医请到客栈,两人在房间里面交谈一番后,齐太医便拿着盒子孤身一人走了出去,第二天,小二去查看的时候,便发现王妃已经不在客栈之内。只是床上留了大片鲜血。”

萧宁弈沉默半晌,看着前面跳动不已的烛火道:“这么说,王妃现在是死是活尚不能定论?”

姜采薇之死全凭一份遗书绣品,现在既然找不人,那么也不一定是死了,有可能是被谁藏了起来。

一想到姜采薇可能没死,萧宁弈心里浮现出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喜悦。

他眯着双眸,神色不清,脑中一下浮现出一道身影。

“这……属下不敢妄言,不过据店小二所说,王妃让他去太医府请人的时候,是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的样子。”沈涛原原本本的把店小二的话复述一遍。

萧宁弈脑海中突然想起之前去丞相府下聘时,在府门前见到姜采薇的样子,确实是脸色苍白,身形消瘦,风一吹就倒了。

书房里顿时寂静下来,外面寒风呼啸而过,吹得窗子作响。

良久,萧宁弈冷声道:“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派人盯住齐越白的府邸,一有动静立马回报。”

虽然没人看到是齐越白带走了姜采薇,但他对齐越白始终有所怀疑。

“是,王爷,属下告退。”沈涛利落回答,迅速退出了书房。

一到外面,他立马召集人手,派人出去寻找姜采薇。

皇上已经下旨,王妃必须葬入皇陵之中,所以不管怎样都要找到她。

书房内。

萧宁弈拿起桌上的书籍,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心里骤然生出一股烦郁之感,这是他从未出现过的。

放下手里的书籍走了出去,外面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在廊前的灯笼下,只看到近处一片雪白。

萧宁弈踩在雪地里,不知不觉走到弄玉轩外。

推开弄玉轩的院门,里面一片漆黑,没有一丝亮光,萧宁弈下意识皱了皱眉,对跟在身后的小厮道:“以后弄玉轩必须灯火通明。”

小厮听到萧宁弈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心里一惊,立马躬身回答:“是,王爷。”

萧宁弈最终没有进去,只站在院外看了两眼,随后转身离开。

第十七章 寒冬腊月

太医府。

一间灯火通明的院子内。

齐越白把完脉,看着一直昏迷没有醒过来的姜采薇皱眉。

一个医者可以医好病人身体上的伤,却医不了一个一心求死,毫无生存意志之人。

自从那天姜采薇像交代后事一般把所有的事情跟他交代清楚之后,便直接昏迷不醒,奄奄一息。

齐越白花费巨大精力,用了数十种名贵药材,才勉强将姜采薇的性命吊住,但她却依旧随时有可能香消玉殒。

齐越白坐在床边,下意思伸手想要抚平姜采薇虽然昏迷,但却依旧紧皱的眉头。

不过在距离姜采薇额间一寸距离时他停住了,修长的手指慢慢紧握,最终离开,背在身后。

良久,他对着姜采薇轻轻开口:“皇上已经知道了锦绣山河图的真相,还你清白,还开金口说要善待姜夫人,以后她不会受任何委屈,你可以放心。”

他下意识没说姜采薇恢复了王妃身份的事,也许心里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也许是他的错觉,齐越白感觉姜采薇原本紧皱的眉头好像有一丝松开。

这时,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咚——咚,咚!”一慢两快,子时已到。

齐越白起身,给姜采薇整理了一下被子,随后道:“你好生歇息。”

说完,转身离开。

一出来便迅速却小心翼翼的关好房门,避免寒风吹进去,全程没有弄出一丝动静。

关好后,他也没有往自己的寝房走,而是直接去了书房。

齐越白想再翻翻医书,看看是否有能代替天山雪莲的药物,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瞒过萧宁弈。

直到天光将亮,他才从书房出来,换好朝服直接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

齐越白依旧不知疲倦的翻看着宫里的医书,他昨天在府里把所有的医书看了一遍,没有找到能代替的药物,他只能寄希望于宫里所藏的医书。

时辰一刻一刻的过去,他医案桌上已经堆满了书籍,却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这时,一旁的同僚见状,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齐太医一来太医院就一刻不停的翻看医书,已经三个时辰过去了,不知齐太医究竟再找些什么?可有能效劳的地方?”

齐越白从书籍中抬头,看着前面一脸好奇之人,嘴边微微扬起一丝笑意,随口回答:“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齐某昨日突然研究了一味药丸,只因药引难求,所以想看看有什么药是能代替的。”

闻言,对面之人惊奇:“不知是哪位药引如此难求?”

“千年天山雪莲。”齐越白看完最后一页,放下书籍跟对面的人说道。

听到这话,对面的人更加好奇起来:“天山雪莲?还是千年的,这确实是难寻,究竟不知是什么药丸,要用如此珍贵的药材。”

齐越白没有继续答疑解惑,只是说:“不是什么有名的药方,只是偶然从一本残书上所见,故此一直心心念念而已。”

“原来如此,不过我倒是听说,有一味药跟天山雪莲的功效极为相似。”

闻言,齐越白眼底划过一丝欣喜,起身对着说话之人拱手:“还请吴太医指教。”

吴太医摆摆手:“指教不敢当,在下也偶然听过罢了,听说在塞外藏地还有一种藏雪莲,此药不似天山雪莲那般难寻,齐太医若有兴趣可派人前往塞外寻觅一番。”

藏雪莲……

齐越白若有所思,随后对着齐太医道谢,转身匆匆离开太医院。

第十八章 真相

齐越白刚出宫门,便一眼看到了站在一旁气势不凡的萧宁弈。

“见过晋王。”齐越白拱手对萧宁弈行礼。

萧宁弈眼眸深沉的看着齐越白,半晌之后,方冷声道:“齐太医不必多礼。”

“谢王爷,下官告退。”齐越白谢恩,全程挑不出一丝错处。

打算后退两步直接离开。

萧宁弈却走近一步拦在他面前,神色不明的看着齐越白:“齐太医如此行事匆忙,可是有什么要事?”

齐越白停住脚步,不卑不亢道:“多谢王爷关心,下官无事,想必王爷公务繁忙,下官不敢打扰,告退。”

说完径直朝着停在宫外的马车走去。

萧宁弈双眸微眯,看着齐越白的马车走远。

这辆马车他记得很清楚,上次姜采薇就是上了这辆马车。

直至马车完全消失在萧宁弈的视线中,他才移开双眼。

沈涛在不远看着王爷回过头来后,他才驾着马车赶到萧宁弈身边。

跳下马车行礼:“王爷。”

“起来吧。”萧宁弈叫起,坐进马车。

隔着帘子对外面喊了一声:“回府。”

下一刻,马车朝着晋王府的方向稳步而去。

“可有什么异常?”走了一段时间后,萧宁弈的声音隔着马车突然出现在沈涛耳中。

沈涛肩膀紧绷,转头看向马车的方向:“回王爷,属下派人在京城内挨家挨户的询问,均没有半分消息,也没人看到王妃所住客栈周围的一些异常情况。”

姜采薇仿佛凭空消失在客栈之内一般,除了那染满血液的被子,没有一丝有用的线索。

“齐越白呢?”萧宁弈的声音变得比刚才更冷。

“齐太医从昨日回到府中之后就没有出来过,直到今早去了太医院。”沈涛快速回答。

马车内萧宁弈眼眸下沉,一言不发。

沈涛下意识感觉马车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他一丝不苟的驾着马车往晋王府而去。

一刻钟后,马车停住。

“王爷,到了。”

萧宁弈掀开帘子径直入府,朝着明德室走去。

一坐在书房,他立刻对着沈涛吩咐:“加派人手,尽快找到王妃。”

“是。”沈涛迅速退了出去。

这时,外面小厮前来书房禀报:“回禀王爷,丞相府千金谢小姐在府外求见王爷。”

萧宁弈闻言神色一闪:“让她进来。”

……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

谢雨柔哭的梨花带雨的出现在明德室内。

“弈哥哥……”谢雨柔委屈的喊着。

萧宁弈脸色不变,坐在桌前看着她。

谢雨柔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心里下意识害怕起来,她从没有见过萧宁弈如此面无表情的样子。

以为他还在生气,看着萧宁弈的眼睛解释:“弈哥哥,难道你还在怪雨柔昨天在圣上前所说的话吗?那是雨柔一时失言,我从来没想过把弈哥哥卷进来。”

她爹昨天晚上已经跟她说了,她现在最好的出路就是做萧宁弈的妾氏,否则就要把她送到尼姑庵去做姑子。

她才不要出家,她身上还怀有萧宁弈的孩子,怎么能出家?

一想到孩子,谢雨柔顿时觉得自己手上也不是全无筹码。

她轻轻抚摸着肚子:“弈哥哥,我昨天只是突然想起自己腹中我们的孩子,一时考虑不慎,慌了神才口不择言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萧宁弈听到这话,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敛眸看了眼谢雨柔的肚子。

半晌,他才淡淡的开口:“你既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怎会让他流落街头,你先在府中住下,安心养胎。”

闻言,谢雨柔嘴边扬起一抹笑意,满脸喜悦的看着萧宁弈:“雨柔就知道弈哥哥不会不管我们母子的。”

第十九章 温暖如初

太医府。

齐越白下了马车后便屏退身边之人,独自一人来到姜采薇所在的院子。

推开房门,里面烧了几盆银丝碳,寒冬腊月却温暖如初。

齐越白走近,见姜采薇还是双眸紧闭,毫无清醒的征兆。

坐下把脉,气若游丝,若隐若现。

齐越白眉头紧皱,看着姜采薇喃喃自语:“你就这么毫无生的意志吗?”

说完一室寂静,无人回答。

齐越白看着房间内银丝碳中偶尔跳起的几丝火花,想着之前在太医院吴太医所说的话,于是转身离去。

在外面交代一番后,便直接去了药室之中。

入夜。

沈涛带着一人出现在明德室内。

萧宁弈看着身穿黑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抬眸看向沈涛。

沈涛见状连忙回到:“回王爷,这人是今天从齐太医府中出来,一出来后边急匆匆的在快市买了一匹好马,随后一刻没有耽误便直接出城了。属下见他有异,便直接将他抓了来。”

那黑衣人听到沈涛说的话,知道上面坐的是王爷,心里的惧怕更甚,慌忙磕头求饶:“王爷饶命。”

萧宁弈冰冷的声音响起:“齐越白让你去做什么?”

“齐太医是让小的往西而去,到塞外或者沿途药商手中寻一味名为藏雪莲的药物。”那人不敢隐瞒,直接说了。

藏雪莲……

萧宁弈沉思,脑中突然想起之前姜采薇跟他说想要求一味千年天山雪莲药物,现在齐越白却突然想要藏雪莲。

良久,萧宁弈开口:“沈涛,把这人看管起来,暂时不要让他随意走动。”

“是,王爷。”

沈涛说完,还没等那黑衣人求饶便直接将他打晕,叫人拖了出去。

等书房内恢复平静之后,萧宁弈又道:“去库房拿出一株天山雪莲,不动声色的让齐越白知道。”

“是。”说完,沈涛快速退出去。

萧宁弈垂眸,看着面前一直跳动的烛火一言不发。

半晌,起身走出去。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王府的下人把萧宁弈平时经常走的道路清理的干干净净,然后用碳火把道路烤干。

所以萧宁弈走出去的时候,地上没有一丝水渍。

萧宁弈抬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弄玉轩沉默,不知不觉间他又来到了这里。

这时,弄玉轩里面传来动静,依稀有人影闪动。

萧宁弈心里猛地一跳,脚步不听使唤的便直接走了进去。

推开房门,只见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正在里面整理东西。

萧宁弈蹙眉,看着里面人的开口:“你是何人?”

小桃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绕过屏风看到萧宁弈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忙跪下行礼:“回王爷,奴婢小桃,原是王妃的贴身丫鬟。”

萧宁弈看清小桃的脸之后便知道她没有说谎,之前曾在弄玉轩见过她几面。

原本期待的事情落空,萧宁弈心里骤然闪过一丝失落。

“下去吧。”

说完,抬脚便往房里走去,穿过屏风,一张红木雕花床便出现在视线中,窗前一张梨木桌,上面摆放着一个汝窑花蘘,插着一枝半开半盛的红梅。

萧宁弈环顾四周,只觉房中摆设恰到好处,玲珑剔透。

可想而知,主人家是一个拥有七窍玲珑心之人。

他以前竟从未注意过这些。

“姜采薇,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哪个才是真正的你……”萧宁弈喃喃自语。

第二十章 悔有何用

翌日,太医府。

“当真?”齐越白陡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喜色的看着下面汇报之人。

“回大人,确有真事,今日午时那名药商便会带着天山雪莲入京。”

齐越白喜不自胜。

虽然不知道那株天山雪莲是什么年份,但只要有,他便有八分把握能治好姜采薇。

……

晋王府。

刘管家拦住想要进入萧宁弈书房的谢雨柔。

“谢小姐,请回吧,王爷还没有下朝,禁止任何人进入明德室,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谢雨柔看着眼前睁眼说瞎话的刘管家气的说不出话来,脸涨的通红。

她明明看到萧宁弈进了书房,这个下人竟敢当着她的面胡说?!

“你可知道我是谁?竟敢对我如此无礼!”

刘管家眼里露出一丝嘲讽:“您是谁天下人都知道,被陛下罢黜县主身份的一个庶人而已。”

“你……大胆!”谢雨柔气急败坏。

“你可知我身怀王爷的骨肉,你敢这么对我,王爷定不会绕过你。”谢雨柔对这墙头草恨极。

原来她还是慧敏县主时,这刘管家哪次不是对她卑躬屈膝,现在她的身份没了,便立马原形暴露,露出这可恶的嘴脸。

“就是考虑到您的身体,所以小的才会让您回去休息,避免劳累。”刘管家不软不硬的抵了回去。

谢雨柔心口起伏,呼吸急促,知道她今天是别想看到萧宁弈了,恨恨的看了刘管家一眼,转身抚着肚子就走。

见她走远之后,刘管家转身对着书房的房门说道:“回王爷,谢小姐已经走了。”

良久,房间内才传来一个冷硬的声音:“知道了。”

书房内。

萧宁弈正在看从弄玉轩拿出的书籍。

是一本游记,他以前从不知道姜采薇喜欢看野史和游记。

弄玉轩中有许多这方面的书籍,都被人翻阅过。

看来她看的不少,怪不得能绣出锦绣江山图,怕是心里早有沟壑。

这段时间以来,他以往对姜采薇的认知被完全颠覆。

原来在他心中,姜采薇一直是胆小懦弱,温柔恭顺的,但现在看来,她不仅有胆识,有见识,还有真才实学。

那为何他以前竟从未发现过?

萧宁弈脑中不由得想起之前两人成婚的缘故。

七年前,他前往护国寺,在路上遇到了被劫匪威胁的姜采薇和姜夫人,于是便顺手救了。

谁知一个月后,他便被圣上赐婚,娶的正是护国寺外被他救了的姜采薇。

萧宁弈立马进宫找皇上问清楚。

父皇当时只跟他说,姜大学士为国为民却突遭不测,姜夫人和其女悲痛万分,朕对她们也多有愧疚,前些日子,姜夫人进宫,说你在不久前救了她们母子,其女对你倾心不已,特来进宫求朕做主,朕想着你也年岁不小,是该娶王妃了,便直接给你们赐婚了。

圣旨已下,此事不容悔改,所以萧宁弈尽管满心不愿,还是不得不娶了姜采薇。

不过娶回来之后,便从未对她上过心,也不曾碰她,已显示自己对这桩婚事不情愿。

姜采薇像是知道这桩婚事是她强求来的一样,不哭不闹,就这么毫无存在感的在晋王府过了七年。

直到两人和离,他说她七年无所出,姜采薇也直接在金銮殿上认了下来,不曾反驳。

想到这里,萧宁弈心里像是被猫挠过一样,痒的厉害……

第二十一章 命如纸薄

几日后,太医府。

姜采薇睁开双眼,视线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她转头朝四周看过去,房间里小巧精致,摆放讲究,却是她完全陌生的地方,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然还有醒过来的一天,眼中也比之前明亮了许多。

这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姜采薇抬眸望去,入眼的是一袭白衣,视线渐渐上移,心里了然。

齐越白看见姜采薇醒来,眼底浮现出一抹欣喜。

两步走到床边,替她把脉。

良久,他放下手腕,对着心有疑惑的姜采薇道:“总算是救回来了,剩下的就是调理,不出半月,必定恢复如初。”

姜采薇闻言轻声开口:“多谢。”

齐越白眼中温和:“不必谢我,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要谢就谢你福大命大。”

福大命大……

姜采薇沉默不语,自从爹爹去世之后,她从未觉得自己还有福气。

齐越白见此,眼神一闪,不在说话,房中一时间寂静下来。

半晌,姜采薇眼睫微动,淡淡开口:“过去多久时间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一直陷在梦境中出不来。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齐越白回答。

“才半月……”姜采薇自言自语,眼睑低垂,不知想些什么。

“那圣上大寿已过。”不一会儿,她对着齐越白说。

齐越白听到这话,就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

叹了一口气,听不出喜悦说道:“放心,圣上已经帮你洗刷了冤屈,姜夫人也被善待,你不用担心,具体的事情,等你恢复好了,我再细细讲给你听,你现在还需要多休养。”

闻言,姜采薇不再多言,点头同意。

齐越白见她睡着之后便走了出去。

……

晋王府。

“弈哥哥。”谢雨柔站在晋王府大门里,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萧宁弈眼中露出欣喜。

为了能够见到萧宁弈,她已经在王府内等待多时,几次都被刘管家拦了下来。

她没办法,只好在萧宁弈回府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寒冬腊月的天,她几乎已经冻僵,好在她的等待没有白费。

拖着冻的有些僵硬的身体,她快步走到萧宁弈身边。

伸手想挽住萧宁弈的手臂,却被他不动声色的避开。

萧宁弈停下脚步,轻撇了她一眼,淡声道:“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谢雨柔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寒冷一吹,凉到心里。

她收敛住嘴边的笑意,一脸受伤的回答:“弈哥哥,雨柔想见你,可是那个刘管家,老是阻拦我,不让我们母子和你相见。”说着,谢雨柔语气中带着恨意。

萧宁弈眸色深沉,看着她说了一句:“是我的意思。”

谢雨柔身体一怔,呆愣在原地:“为什么?”

“不用问太多,好好养胎就是了,以后没事不要出来。”

说完,萧宁弈直接越过谢雨柔身边往前走去。

谢雨柔看着萧宁弈朝着弄玉轩走去,脸上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第二十二章 下雪了

萧宁弈走到弄玉轩,院子的红梅开的正好,和白雪交相辉映,分外好看。

屋子却感受不到一丝寒意,萧宁弈解下身上的白狐大氅,递给一旁候着的小桃。

然后径直朝着屋内的书桌而去,拿起姜采薇之前看过的游记继续看起来。

他最近不知怎么了,一下朝就爱待在弄玉轩,住着姜采薇之前住的地方,翻着之前她翻过的书。

让他原本有些躁郁的心渐渐变得平静,感觉两人好像在某一刻交融。

……

半月后,太医府。

姜采薇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一片雪白,脑中回想着齐越白刚刚跟她说的话,沉默不语。

齐越白不知何时跟她并肩而立。

“你为何不直接向圣上说明,是晋王拿了锦绣江山图给谢雨柔,难道你还一直爱慕着他吗?”齐越白始终有所不解。

在金銮殿上时,姜采薇所书,桩桩件件都与萧宁弈无关,把他摘得干干净净。

姜采薇淡然一笑,转头看着齐越白:“这与其他无关,不过是因为他是晋王,所以不能牵涉其中。”

齐越白蹙眉:“为何?”

姜采薇转身,走到桌前,给她和齐越白倒了一杯热茶:“如果把萧宁弈牵扯进来,这事便没这么容易会解决,他是皇室中人,这是天家丑闻,到那时,你还觉得皇上会单凭一幅刺绣就站在我这边吗?”

恐怕她刺绣上面的遗书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被更改了。

而皇上也会对她有怨,那时,别说她的冤屈,恐怕她娘也不会得到善待。

齐越白拿着茶杯的手一僵,不可思议的看着姜采薇。

他竟从不知她是这般思虑周全之人。

姜采薇没注意齐越白的神色,她饮了一口茶,又说:“至少,萧宁弈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承认他是盗贼,不是吗?”

虽然这事不会被天下人知道,但至少她知道就够了,姜采薇嘴边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齐越白回过神来,细想一下,还真是如此。

萧宁弈当着皇上的面承认王府被窃,实际上这盗窃之人就是他自己,如此说来,他还真是间接承认了这个名头。

齐越白心里不由得对姜采薇生出一丝钦佩之意。

确实不愧为姜大学士的嫡女,有其父风范。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了吧?”齐越白还在思索的时候,就听到姜采薇淡淡说了一句。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点头道:“不错,还有十天就要过年了,你可要回学士府?”

姜采薇沉默下来,半晌后,她摇了摇头:“不用了,就让世人以为姜采薇早已死了吧。”

她若是回学士府,她娘肯定下一刻就会把她送到晋王府去。

既然圣上已经答应了天下人会善待她娘,那她也就放心了,就让她在她娘心里已经跟随爹爹去了。

闻言,齐越白也没有多劝,只道:“这样也好,免得多生事端。”

不知想起了什么,齐越白眼中泛过一丝喜意,看着姜采薇:“那剩下的时间可要好生准备一番,等着过年。”

不过他还没高兴一盏茶的时间,就听姜采薇对他说:“我想向你辞行。”

齐越白霎时间僵在原地,半晌,他缓缓开口询问:“为何?”

第二十三章 愧疚

“已经叨扰多时,再打扰下去,采薇心里有愧。”姜采薇看着齐越白淡淡开口。

齐越白闻言起身,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有些急切地说:“你不必觉得有愧,真的,你想住多……”话还没有说话,齐越白看到姜采薇唇边带笑,一脸柔和的看着他时,就已经完全明白,剩下的话哽在喉中,怎么也说不出口。

半晌,他垂眸轻轻开口:“我知道了……那你想何时走?往哪里走?我去送你……”

姜采薇起身,向齐越白微微行了一礼。

齐越白没躲,生生受着了,他知道,若不让姜采薇行这一礼,她肯定会更加心有不安。

行完礼,姜采薇起身看着他道:“后天一早就走,往南方而去,听闻南方四季如春,山清水秀,我想去见识一下。”

齐越白微微颔首:“南方确实温度适宜,你也可以多休养身体。”

见他也赞成,姜采薇微微一笑。

……

入夜,晋王府。

沈涛站在弄玉轩的正厅内,恭敬向萧宁弈禀报:“王爷,齐太医府上有动静了。”

萧宁弈抬起头,眼中露出一丝精光:“因为何事?”

“根据探子来报,齐太医今天下午让府里管家采备了一辆两马驾驭的马车,还有许多远行之物,他好像是要远行。”

萧宁弈神色一动,齐越白是宫中太医,无故不得离京,现在正值年关,肯定也不会在这时候远行,除非……

萧宁弈心中闪过一丝明了,抬眸看着沈涛命令:“把太医府盯紧了。”

“是。”沈涛躬身回话,随后立马退了出去。

萧宁弈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沉吟,眼中浮现出一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期待。

……

两日后。

一驾马车趁着天光将亮,从太医府外往城门口而去。

刚一出城,就被拦住,马夫下意识“吁”了一声,停下。

马车一停下,齐越白便掀开帘子,看着身披白狐大氅,骑在马上英俊高大的萧宁弈瞳孔一缩。

他身后还停着一辆更大的马车,通体由楠木制作而成,外面包裹着进贡的锦缎,四周悬吊着四个精心雕琢的玉器,看起来雍容华贵。

齐越白跳下马车,微微仰头看着萧宁弈:“不知晋王这是何意?为何要拦住在下的马车?”

萧宁弈凌厉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冷冷道:“本王拦的不是你。”

“既如此,还请晋王行个方便,在下要去城外取药。”齐越白回答。

萧宁弈双眸微眯,越过齐越白的身躯,鹰眸直接看向帘门紧闭的马车,说了一句:“本王是来接王妃回府!”

此话一出,不仅马车外的齐越白脸色大变,马车内的姜采薇也是神色微变。

齐越白稳定心神,视线与萧宁弈对峙:“晋王这是何意?马车里只在下一人,王爷怕是弄错了。”

萧宁弈嗤笑一声:“有没有弄错,本王自有判断,齐太医何必多言。”

说完,萧宁弈就要骑着马往马车的方向而去。

走了没有两步,便被齐越白的身体拦住:“王爷不要欺人太甚!”

萧宁弈脸色骤然变冷,声音如寒冬般冷冽:“滚开!”

第二十四章 禁锢

齐越白身体巍然不动,萧宁弈身上的冷意越来越甚,右手握住腰间的剑柄,心里*意顿起。

“本王再说最后一遍,滚开!”

手里的宝剑已经渐渐出鞘,剑尖指着齐越白的喉咙。

下一刻,他就会血溅当场。

周围的气氛霎时间凝固下来。

这时,齐越白身后的马车传来动静,一只纤纤素手从马车内伸出,掀开帘子。

下一刻,一个身穿墨蓝色衣裙,身形瘦弱,眼波含水的女子从车内走出。

姜采薇站在马车旁,仰头看着不远处的萧宁弈,声音冷淡:“我出来了,放开越白。”

萧宁弈见她出来,视线立刻移到姜采薇身上。

然而在听到她叫齐越白名字时,心里闪过一丝不悦。

不过短短时间,两人竟亲到相互叫名字了吗?

“过来。”萧宁弈抿着唇朝姜采薇开口。

姜采薇没有反抗,径直走向萧宁弈身后的马车。

“采薇。”齐越白喊了一声。

姜采薇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笑道:“没事,看来去不了南方了,刚才多谢你相护,你受惊了。”

说完,朝着马车走去,马车上的沈涛早已掀开帘子等候多时。

经过萧宁弈身边时,姜采薇忽觉腰间一紧。

下一瞬耳边刮过寒风,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萧宁弈抱在身前,坐在马背上。

姜采薇身体一动,就被萧宁弈紧紧禁锢住。

耳边传来声音:“别动。”

姜采薇身体一僵,不敢动弹,背脊紧绷的坐在马背上,手紧紧拽着缰绳。

萧宁弈见此低笑一声,潮热的呼吸洒在姜采薇耳尖,顿时她整个人从脸到脖子都变得通红。

“你干什么?”姜采薇轻声开口,身体下意识的前倾。

萧宁弈嘴边溢出一丝笑意,低头轻语:“自然是接本王的王妃回府。”

姜采薇心里一颤:“你……我可以去马车内。”

这样让她觉得陌生。

“本王觉得,你在这里最好。”萧宁弈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姜采薇的提议。

伸手摸到姜采薇身上单薄的衣物,不由得蹙眉。

解开颈间披风的锦带,一把将姜采薇拥在怀里,后背紧贴他的胸膛,用披风将两人紧紧包裹在一起。

“驾!”

下一瞬,骏马瞬间朝着城内的方向飞奔而去,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一串马蹄印。

齐越白身体僵硬,良久,他转身看着城内的方向,突然觉得这一别可能便是永远。

不远处的沈涛放下帘子,半坐在马车上,看也没看齐越白一眼,驾着马车向萧宁弈的方向驶去。

马背上,姜采薇觉得耳边寒风呼呼的刮过,但她却没有感到一丝冷意。

整个人被萧宁弈紧紧拥住,不露一丝间隙。

她的脸已经变得通红,不是冻得,而是身体不由得发热。

不知过了多久,萧宁弈停了下来。

姜采薇抬头看到熟悉的朱门,眼眸低垂。

下一刻,萧宁弈抱着她翻身下马,姜采薇心里一惊。

回过神来时,脚已经踩在地上,萧宁弈解开披风,手臂一扬披在姜采薇身上。

姜采薇整个人埋在厚重的狐毛内,神色不明的看着萧宁弈。

不过萧宁弈却并没有给她解释的意思,带着她进了王府。

“见过王爷,王妃,恭迎王妃回府。”

一到弄玉轩院门口,刘管家带着府里所有的下人,黑压压一片跪在地上迎接。

姜采薇转头看向身边的萧宁弈,见他没有任何举动的样子。

随后看向地上跪着的人,轻轻开口:“起来吧。”

“谢王爷,王妃。”

刘管家带着众人起身,看着姜采薇笑意盈盈:“王妃一路舟车劳顿,定是劳累不已,小人已经派人备好了沐浴之物和膳食,王妃是要先用膳还是先沐浴?”

第二十五章 退无可退

姜采薇神色异常的看着刘管家,第一次觉得他不愧是王府大总管。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一流。

刘管家见姜采薇迟迟不说话,心里不由得胆颤起来。

就在他脸上的笑意快要僵住时,听到姜采薇淡淡开口:“沐浴。”

心里一松,刘管家恭敬低头:“是,王妃。”

转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小桃吩咐:“小桃,赶快去带王妃沐浴。”

“是。”小桃立马欣喜的跑过来,带着姜采薇前往浴室。

自从今天听到刘管家说王妃可能要回来时,小桃就一直处于兴奋之中,这会儿看到姜采薇真的回来了,早已高兴的不知南北。

王妃是对她最好的人,现在王妃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看着姜采薇走远,萧宁弈转头对刘管家吩咐:“下去吧。”

说完,抬脚走进了弄玉轩。

刘管家躬身行礼,看着萧宁弈走进屋内,对着其他的下人立马严肃起来:“都别在这杵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于是其他的下人顿时风流云散,刘管家见状满意的背着手走远。

浴室内。

小桃服侍着姜采薇沐浴,一脸喜意:“王妃,您终于回来了。”

姜采薇嘴边扬起一抹无声的笑意,抬头看着周围突然多出的贵重东西,有些意外:“小桃,这里怎么了?”

小桃知道她心里的疑惑,一边帮姜采薇身上淋水一边说:“这些都是王爷让人布置的。”

姜采薇皱眉,她知道是萧宁弈让人布置的,只是他为何要这么做?

还没等她想明白,小桃直接给她一个惊雷:“王妃,您不在的这一个多月,王爷都是住在弄玉轩的,浴室也是刘管家让人按照王爷的喜好布置。”

姜采薇呆住,愣愣地看向小桃:“你是说,萧宁弈这一个月都是在这里沐浴?”

看到小桃点头,姜采薇脸瞬间变红。

那岂不是说……她现在沐浴的这个桶……

一想到这里,姜采薇感觉一下回到了马背上,整个人被萧宁弈周身的气息紧紧包裹着,无处可逃。

就在她沉思之际,小桃嘴唇微张,想要喊出来,然而下一刻她便立马闭嘴,轻轻点头,从姜采薇身后退了出去。

姜采薇丝毫没有发觉身后已经换了一个人,她往前趴在浴桶边缘。

轻声低喃:“小桃,你帮我后背也淋些热水。”

萧宁弈看着眼前洁白无瑕的玉背,眸色逐渐变的深沉。

姜采薇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心里疑惑,回头一看:“小……”话没说完,便撞进一双充满着*的双眸。

“啊……”

姜采薇受到惊吓,下意识喊出声,身体紧紧蜷缩在一起。

“怎么是你,小桃呢?”姜采薇问道。

小鹿般湿漉漉的双眼往周围看去,没有一丝小桃的踪影,她不知何时出去的,而萧宁弈又不知进来了多久。

萧宁弈视线紧盯着她,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哑的厉害:“王妃是在害怕什么?”

姜采薇退无可退,后背靠着浴桶,整个人藏在花瓣浴桶之下,不敢轻易移动。

她红着脸看向萧宁弈:“你快出去。”

第二十六章 水凉了

谁知萧宁弈不仅没有出去,反而上前一步,把手轻轻伸进浴桶之中。

姜采薇身体僵住,视线停留在萧宁弈手上。

下一刻,萧宁弈眉间轻蹙,看着姜采薇低声说:“水凉了。”

姜采薇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看到萧宁弈一手拿起一旁挂起的衣物,一手将姜采薇从桶中抱出来。

姜采薇起身的同时,衣服也将她紧紧包裹住。

她下意识伸手揽住萧宁弈的颈间。

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在寝房之内,姜采薇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浴室和寝房只隔了一座屏风。

萧宁弈把姜采薇放在床上,姜采薇立马拉过一旁的被子盖住,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萧宁弈轻笑一声,满眼愉悦:“王妃沐浴的太久,膳食都凉了,刘管家催的厉害,本王这才过来看看。”

姜采薇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声音带着愠怒:“那你可以让小桃跟我说,何必……何必……”

萧宁弈上前一步,坐在床边,声音低哑:“何必什么?”

姜采薇被堵的说不出话来,正想开口。

这时,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王爷,宫里传来消息,圣上招您即刻进宫。”

闻言,姜采薇眼睁睁看着萧宁弈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一言不发。

心里闪过一丝庆幸,姜采薇眸间带着刚沐浴后的湿意看着萧宁弈:“圣上召见,王爷还是赶快入宫吧。”

萧宁弈声音一沉,神色不明的看她:“你就这么想我赶快走?”

姜采薇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神情已经很明显。

萧宁弈眼中闪过一抹郁色,下一刻他固定住姜采薇的后脑,一手抬起她的下颌,倾身覆上,轻咬了一口姜采薇的下唇:“你等着。”

随后转身离去。

姜采薇愣愣的看着他消失不见的背影,手轻抚着下唇,久久回不过神来。

……

另一边。

王府内一处偏僻的院子内。

谢雨柔面目狰狞的看着面前她收买来通风报信的丫鬟。

“你说姜采薇回王府了?她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遗书还被当朝读出来。”

若不是姜采薇的遗书,她又怎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甚至是……

而等她一无所有之后,却又告诉她,姜采薇完好无缺的回来了?!

她不允许!

谢雨柔紧握拳头,精心呵护的玉色指甲陷入肉里,但她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

她心里只有恨意,对姜采薇的恨,甚至是对萧宁弈的恨。

丫鬟看到谢雨柔脸色扭曲的样子,吓得立马跑了出去。

……

“王妃?”

小桃看着坐在床边发愣的姜采薇喊道。

姜采薇抬起头来,脸色通红的看着小桃。

“王妃,您怎么了,为何脸这红?小桃去叫太医。”说着,小桃就要往外跑去。

姜采薇一般抓住她的手腕。

“不用,我没事。”

小桃转过身,仔细端详着姜采薇,见她脸上的绯色渐渐退下去后才放下心来。

看到姜采薇衣衫不整,小桃立马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套锦服。

“王妃,奴婢伺候您穿衣。”

“不必,小桃你先出去,我自己穿。”姜采薇轻声开口。

不过短短时间,她已不习惯别人服侍。

第二十七章 冰湖

“是。”

小桃闻言,把手里的衣服放在一旁,退了出去。

姜采薇起身穿好衣物,对着房中的铜镜照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走了出去。

小桃还在外面等候,见她出来,迎上去:“王妃,刘管家已经在厅里备好了膳食,我带您过去。”

姜采薇点点头,跟在她后面。

走了一会儿后,姜采薇看着有些消瘦的小桃背影,开口问起:“小桃,这段时间你过的还好吗?”

小桃脚步一顿,停下来面对姜采薇低头轻声回答:“回王妃,奴婢最近一切都好,劳烦王妃挂念。”

姜采薇看了她一眼,嘴边微微扬起:“那就好,总觉得你瘦了些。”

听到这话,小桃眼眶蓦的一下红了,却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掉落:“奴婢是冬日胃口不好,所以才看着有些瘦了。”

姜采薇听出她话里的哭腔,却没有拆穿,只说:“等过些时日,胃口上来了,再多吃些。”

冬日寒冷,正是胃口大开的时,怎会经常有胃口不佳,想来她离开王府之后,小桃受了不少委屈。

听姜采薇这么说,小桃恭敬的点头:“是。”

说话间,到了厅里。

刘管家早已等候多时,见姜采薇进来,忙跑过来候着:“王妃。”

姜采薇虽然不喜他,但也不愿多加为难:“刘管家,这里有小桃就够了,你下去忙吧。”

刘管家连忙称是,退了出去。

姜采薇坐在桌前,看着上面的山珍海味,一时没有胃口。

这世上之人当真都是见风使舵之辈吗?

以前萧宁弈对她不闻不问时,从不见一人前来,现在却截然相反。

若是有朝一日萧宁弈对她又如以往一般,恐怕这些人也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姜采薇起身走出厅中,看着外面枯黄的树枝失神。

小桃虽满脸疑惑,但却没有开口,跟着姜采薇走了出去。

一阵寒风吹来,姜采薇眸中清醒。

“小桃,你不用跟着,我想出去走走。”说完,姜采薇往弄玉轩门外走去。

姜采薇漫无目的地走着,与萧宁弈成亲七年来,她踏出弄玉轩的时候屈指可数,主要是因为萧宁弈对她不喜,所以她也就安安分分的待在弄玉轩里。

尽量让自己不去外面碍他的眼,现在对萧宁弈不在意的时候,反而没了那么多的顾忌。

姜采薇站在结冰的湖前,湖里的鲤鱼都被冰封,却依旧游的自由自在。

一生什么也不用想,只管想往哪游往哪游。

姜采薇低头看的正欢时,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

来人慢慢的伸出修长的双手,一把朝姜采薇的背部推去!

等姜采薇余光瞟到想要后退时已经晚了。

冬日虽然湖面已经结冰,但是下人害怕把湖里的鲤鱼冻死,每天都会清理冰块。

故此,虽然此时湖面是结冰的状态,但冰层却非常的薄,姜采薇掉下去时,冰面一下便破了……

冬日衣裳本就厚重,一沾水便重的跟铁块一般,姜采薇一掉进冰湖内,整个人立马就陷了进去。

第二十八章 一群废物

岸上。

谢雨柔面目狰狞的看着在湖里挣扎却怎么也上不来的姜采薇露出了笑声。

“哈哈哈……呵呵……姜采薇,你去死吧,你早就该死了。”

谢雨柔言语疯狂,眼中都是快意。

眼看着湖里的人挣扎举动越来越小,渐渐的手臂被厚重的衣服拖的抬不起来,人也逐渐陷了进去。

谢雨柔心里的得意越来越甚,就在姜采薇要彻底沉寂下去之时。

一道飞快的身影跳入湖中,将冰湖中的姜采薇抱了起来。

谢雨柔脸色大变:“弈哥哥!”

湖中突然出现的身影不是萧宁弈又是谁!

萧宁弈没有理会谢雨柔的喊声,他带着姜采薇浮出水面,周围的薄冰在他跳下来时就已经被震碎。

这时,周围逐渐出现许多下人侍卫,纷纷跳入水中,把萧宁弈跟姜采薇一起带了上来。

姜采薇此刻已经昏迷不省人事,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叫太医!”

萧宁弈抱着姜采薇飞快往弄玉轩而去,眼中是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恐惧。

沈涛闻言飞速往府外跑去,临走前看着呆滞在原地的谢雨柔对下人嘱咐:“把她给我看好了!”

话音刚落,谢雨柔身边的侍卫立马将她控制住。

谢雨柔挣扎不休,却完全不能摆脱,她恐惧大喊:“你们要干什么?!放肆,我可是慧敏县主,是丞相嫡女!”

然而周围的侍卫并没有理会她的喊声,死死的将她扣住,带到柴房关押。

这边,萧宁弈把姜采薇身上的湿衣服脱掉,然后用锦被牢牢的把她包裹住。

嘴上不听的轻声喊着:“采薇,采薇……”

姜采薇脸色苍白,没有任何反应。

房间里摆满了火盆,正熊熊燃烧,犹如夏日。

而萧宁弈还是感觉到姜采薇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弱,直至虚无。

压住心底深处的害怕,转头对着外面厉声吼道:“太医,太医呢!一群废物!”

“如果王妃出了什么事,本王让你们所有人一起陪葬!”

外面的丫鬟,侍卫,小厮纷纷跪在地上颤抖不止。

这时,沈涛带着齐越白飞快的赶来。

齐越白看到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姜采薇,心里不由得对萧宁弈起了怒意。

他才刚把姜采薇接回王府,立马就出了这种事。

然而手上一刻不停,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拿出银针,在姜采薇人中,合谷等刺激强烈的穴位施针

一炷香时间后,床上的姜采薇轻咳几声,清醒过来。

看清前面的人时,姜采薇声音微弱:“越白,又劳烦你了……”

齐越白把她身上的银针抽出,看了她一眼:“你好好照顾自己就不会劳烦我了。”

姜采薇苦笑:“下次不会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一旁的萧宁弈脸色早已漆黑如墨……

他声音冷硬的开口:“既然王妃已经醒了,齐太医先退下去吧。”

“臣还需替王妃把一下脉,看身体是否有损。”齐越白不软不硬的回答,从药箱中拿出一个脉诊。

萧宁弈一下被噎住,沉着脸不说话。

姜采薇撇了他一眼,把手从被子中伸出来放在脉诊上。

第二十九章 罪大恶极

“王妃之前历经大病,身子本就虚弱,现又经此一事,体质较常人更虚,需要多加精心调理,这是臣根据王妃的身子开的调理方子。”

客厅内,齐越白把手上拿着的药方递给萧宁弈查看。

萧宁弈接过看了一眼,大部分是一些温和的补药,便把方子拿给一旁候着的刘管家。

然后对他说:“送齐太医。”

说完,转身离开客厅往正房走去。

房间内,姜采薇又重新沉睡过去,眉间紧皱,身体还在时不时的发抖。

萧宁弈眼底闪过一抹怜惜,抬手轻轻抚摸着姜采薇的脸颊。

认真地看着她,柳叶眉,眼尾上翘,樱桃小口,只不过苍白的脸色和嘴唇让他觉得刺眼,轻蹙一下眉头,用手指轻柔姜采薇的嘴唇,见有了一丝血色之后才满意。

这时,门外传来刘管家压低的声音:“王爷。”

萧宁弈手上不停,随口答道:“何事?”

“谢小姐一直在大喊大叫,说要见您。”刘管家回答。

萧宁弈眉间一凝,眼中划过一丝戾气。

刚才的一幕又出现在他脑海中,冰湖里姜采薇整个人慢慢沉下去,没有一丝动静,他见到时只觉得心脉骤停,想也没想的直接跳下去。

那一刻,姜采薇的身影牢牢地印在他的脑中,心里,再也磨不去。

“王爷?”

门外的刘管家见房里一时没了动静,斗着胆子又喊了一声。

萧宁弈回过神,声音冰冷:“把她带到弄玉轩外。”

那人的脚还不配脏了弄玉轩的院子。

“是。”刘管家领命走远。

萧宁弈转过头看着姜采薇,轻声说:“伤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

弄玉轩外。

谢雨柔衣衫单薄,被侍卫强压着跪在地上,冻得脸色发白。

口中还不忘威胁:“你们等着,等我见了弈哥哥之后,要你们一个一个好看。”

这时,一道冷凝的声音传来:“你要他们怎么好看?”

谢雨柔听到声音,脸上闪过欣喜,强行在侍卫的压制下站起来,侍卫见萧宁弈过来,也不敢用力压制,便放开她退了两步。

谢雨柔仿佛没看到萧宁弈冰冷的神色,跑到他身边梨花带雨道:“弈哥哥,这些卑贱的下人竟敢把我和孩子关到柴房,你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萧宁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神色不明问:“那你想怎么惩罚他们?”

“他们用脏手碰我,那就挑了他们的手筋,听不到我的喊声,那耳朵也没什么用,割了吧,他们还让我受冻,那就把他们身上的冬衣扒了,只剩一件亵衣,然后把他们扔到大街上,自生自灭,弈哥哥,你说好不好。”

谢雨柔依在萧宁弈身边笑意盈盈的建议。

身后的侍卫早已脸色大变,跪在地上求饶:“王爷饶命。”

萧宁弈没看他们,只低头看着身边的谢雨柔:“他们在求饶,还要这么惩罚他们吗?”

谢雨柔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他们以下犯上,罪大恶极,岂能因为求饶就放过他们,那不是尊卑不分?以后还怎么管教其他的下人。”

第三十章 报应

“你说的对,既然如此,就按你说的办。”萧宁弈声音冷淡,同意谢雨柔的要求。

听到这话,身后的侍卫心如死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谢雨柔则一脸得意的看着他们。

萧宁弈身后跟着的刘管家则怜悯的看了一眼谢雨柔。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把他们两人抓起来!沈涛!”

谢雨柔看着其他人没有动静,阴沉的脸色看着萧宁弈的替身侍卫沈涛。

沈涛看了眼萧宁弈,见他微微颔首。

立马领命,对着身后的侍卫吩咐,手却指着谢雨柔的方向:“来人,把她抓起来。”

话音一落,身后立马冲上来两个侍卫,把谢雨柔牢牢的压制住。

谢雨柔脸色大变,扭动着身体,大声吼道:“你们要干什么?谁让你们抓我的,是把那两个人抓起来,放开我!”

“他们没抓错。”萧宁弈垂眸看她,声音冰冷。

谢雨柔身体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弈哥哥,你说什么?”

“你把本王的王妃推进冰湖,以下犯上,尊卑不分,如不惩罚,以后还怎么管教其他下人。”

萧宁弈脸色阴沉的看着谢雨柔,重复她刚才说的话。

谢雨柔脸色死一般的惨白,眼底满是恐惧。

“不是,弈哥哥,我没有……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谢雨柔跪在地上,手扯着萧宁弈的衣摆,大声反驳。

萧宁弈冷嘲一声,一脚将她踢开。

谢雨柔按着肚子,狼狈的趴在地上:“我肚子好痛,弈哥哥,孩子,我们的孩子……你救救他……”

“孩子早已经流掉了,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萧宁弈语气冷凝。

谢雨柔趴在地上的身体一僵,瞳孔骤缩:“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从没有对别人提起过。

半个月前她突然感觉小腹隐隐作痛,一种下坠之感,血液顺着亵裤流出,她当时很害怕,不敢告诉其他人,偷偷出去府外找大夫看诊。

结果大夫说她是身体虚弱,又遭逢大变,心神不稳,无力荣养胎儿,故此便自然的流掉了。

为了怕被人知道,她行事皆如往常一般,每次都会当着丫鬟的面喝下安胎药。

幸好冬日衣裳厚重,所以这半月以来都没有被丫鬟发现,她一直以为这件事是神不知鬼不觉。

谁知萧宁弈竟早已知道?!

那为何不揭穿她?

“我不说是念在你刚失去孩子,对你稍有怜惜,谁知你竟敢推王妃下水,想置她于死地,行事如此恶毒,今日留你不得!”

像是知道谢雨柔再想什么,萧宁弈直接对她言明。

心里之前对她的那一丝愧疚消失的无影无踪。

听到这话,谢雨柔全身无力,倒瘫在地上。

萧宁弈没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带走!按照谢小姐说的那些惩罚,好好的对她惩罚完之后丢出王府!”沈涛见萧宁弈走远,不带一丝怜悯的看着谢雨柔说。

话一说完,之前跪在地上的那两个侍卫立马上前将谢雨柔拖走。

谢雨柔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喊着萧宁弈,只是再无人听她说什么,一个侍卫直接粗鲁的用破布堵住了她的嘴……

第三十一章 截然相反

是夜。

姜采薇悠悠转醒,看着头顶的蚕纱帐,思绪逐渐回笼,白天发生的事情也霎时间浮现在脑海中。

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她觉的自己还能清晰的感受到当时冰冷湖水里的窒息和无力挣扎的绝望,只能等待死亡。

这时,她的手突然被一双温热干燥的手包裹住。

姜采薇偏头看去,只见萧宁弈正坐在床边满眼温柔的看着她。

这种眼神,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姜采薇视线下移,看着被萧宁弈握住的手,轻轻动了一下,抽不出来。

“是你救的我?”姜采薇放弃把手抽出来,抬眸看着他,声音暗哑。

在恍惚之际,她好像看到了萧宁弈跳到湖里。

“我不能救你吗?”萧宁弈看着姜采薇温声反问。

姜采薇虽然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但是听到萧宁弈这么说,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不保护你,谁保护你?”

萧宁弈说的理所当然,但是这话在姜采薇听来却是非常可笑。

两人成婚七年,萧宁弈一直是当她可有可无,现在却说自己是他的王妃,不是可笑是什么。

她不知道短短一月时间萧宁弈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对她的态度会与之前截然相反。

不过现在她感觉很累,不想多问,随他去吧……

想到这,姜采薇沉默下来,没有继续追问。

萧宁弈见她不继续问,也没有多说,他手上用力把姜采薇抱起来半坐着。

“你要干什么?”姜采薇看着自己这个样子,疑惑的看着他。

萧宁弈先把她身边的锦被盖好,确定没有缝隙之后才重新坐好回答她:“你睡了一天了,先吃点东西。”

说完对着外面喊:“小桃。”

没多久,小桃端着几个银碗过来,上面被盖住保温,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小桃打开一个银碗递给萧宁弈,一股浓郁且难闻的味道顿时飘出来。

“不是吃东西吗?为什么是喝药?”姜采薇看着眼前的汤匙皱眉,不想喝。

很少人知道她其实最讨厌喝药,不喜欢嘴里弥漫着一股苦意。

萧宁弈第一次见她这个孩子气的样子,有些好笑。

低声哄着:“乖,先喝药,喝完了药再给你吃东西。”

姜采薇偷看他一眼,见他坚决没有商量的样子,不情不愿的张嘴。

顿时,一股苦意充斥,整个脸都皱了起来。

“张嘴。”萧宁弈突然说。

姜采薇下意识张嘴,一颗蜜饯被萧宁弈塞进嘴里。

她欣喜的睁大双眼,满意的看着萧宁弈。

一碗药就这么被她一口药一颗蜜饯花了半个时辰喝完。

小桃又递给萧宁弈另一个银碗,是一碗血燕粥。

“我吃不下了。”姜采薇看着萧宁弈小声的说。

她吃蜜饯都已经吃饱了,哪还喝的下粥。

“没事,能吃多少吃多少,不能光吃蜜饯,不然下次吃药不给你了。”萧宁弈盛了一勺递到姜采薇嘴边。

姜采薇见状,只好张嘴。

不过喝了几口之后,她就偏过头不再喝,萧宁弈也没有为难她,把碗放了回去。

只对着小桃嘱咐了一句:“下次蜜饯减少一半。”

闻言姜采薇睁大双眼,一脸不满的看着他,却不敢反驳。

“是,王爷。”

小桃偷笑,端着碗退了出去。

第三十二章 坐立难安

房间内一时间只剩下萧宁弈跟姜采薇。

姜采薇抬头见萧宁弈深沉的双眸,有些坐立难安。

她轻轻地挪动身体,想躺下休息,却被萧宁弈制住。

不解的看着他,便听到萧宁弈说:“现在躺下容易积食,不利于养生,况现在不过酉时,时辰尚早,现在睡了怕晚上睡不着。”

姜采薇听到这话有些意外,没想到萧宁弈竟这么注意荣养身体。

不过他乃皇子,这些肯定是从小就注意的,何时起,何时休恐怕都有定数,姜采薇暗想。

萧宁弈不知道姜采薇怎么想,他脑海中却浮现出齐越白说的话。

“王妃现在身子格外虚弱,一息一作都要注意,这样,三五年后或可把损失的先天元气补回来。”

齐越白年纪轻轻已是太医院医术之首,萧宁弈虽然不喜欢他,但是对于他说的姜采薇的事却是深信不疑。

现在自然也就格外注意姜采薇的饮食作息。

怕姜采薇坐着无聊,萧宁弈从一旁拿过一本游记递给她。

姜采薇眼中闪过一抹喜意,伸手接过,翻看起来。

她从小深受爹爹影响,喜爱书籍,特别是一些游记和野史,人物传记等。

萧宁弈见她沉迷其中,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也随手拿过一本翻看。

顿时,房间内寂静下来,烛火跳动,不远处的银丝碳没有一丝烟气的燃烧,屋内灯火明亮,温暖如春,一股柔和的氛围萦绕在两人之间,别人无法插足。

姜采薇一看书便忘了时辰,等到萧宁弈把她手里的书抽出去后,才发现已经到了亥时。

念念不舍的看了眼没看完的书籍,姜采薇躺下闭上双眼。

这时,她突然感觉身边出现一个温暖宽厚的身影,蓦的睁开眼,只见萧宁弈不知何时躺在她身边,下一刻直接将她拥在怀里。

她立马感觉被一股涎香气息包围……

有些惊慌失措的开口:“王爷,你不回自己寝房吗?”

萧宁弈指尖轻弹,房间内顿时一片漆黑。

轻抚了一下姜采薇的后背,低微且沙哑的声音在姜采薇耳边响起:“王妃歇在哪,本王自然也在哪。”

“你……”姜采薇还想说什么。

又听萧宁弈说:“王妃如果不想睡的话,可别怪本王了……”

姜采薇剩下的话顿时噎在喉间,脸和耳尖在黑暗中涨的通红,但却不敢再说一句话,忙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萧宁弈见她安分下来,心里不由得闪过一抹可惜,随后也不在多说什么,拥着姜采薇沉睡。

外面风雪已停,月光柔和的撒下来,一派静谧之象。

……

翌日。

姜采薇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大亮,萧宁弈已经不在了,身边的位置是凉的,不知他走了多久。

她掀开被子起身,屏风外的小桃听到动静,快步走过来。

“王妃,您醒了。”

姜采薇点点头,觉得嗓子有些哑:“小桃,给我杯茶。”

小桃闻言立马跑到桌前把刚泡好的热茶端过来。

姜采薇喝了茶之后,才觉喉间干涩好些。

抬眼看到小桃一脸喜意有些疑惑:“小桃,你有什么喜事吗?”

小桃笑意盈盈:“王妃,奴婢没有喜事,您是啊……”

听到这话,姜采薇更加不解:“我有什么可喜的?”

“王爷昨夜可是歇在您这里的呢?今天上朝去的时候,还嘱咐奴婢不要叫醒您,随时给您备好热茶和膳食,让您一醒来就能吃,王妃,您看王爷对您多好。”小桃看着姜采薇笑着说。

第三十三章 填湖

姜采薇拿着杯子的手顿住,逡巡又恢复原样。

把茶杯递给小桃,没说什么。

小桃接过茶杯,有些不安的看着姜采薇:“王妃,王爷喜爱您,您不开心吗?”

这七年来,王妃对王爷的感情,她都看在眼里,一直也都为王妃着急。

现在王爷好不容易对王妃好了,王妃看起来却并没有开心。

姜采薇看着她淡淡一笑:“怎么会不开心。”

萧宁弈对她好,府里的人也不敢怠慢她,她怎么会不开心呢?

只是心里却隐隐闷得慌,谁知道萧宁弈这喜欢又能持续多久,她已经怕了。

“您明明就是不开心。”小桃看着姜采薇的样子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

姜采薇下床换好衣服,走到院外。

今日罕见的出了暖阳,照在身上,四肢暖了起来。

见府里人来人往,脸上都带着喜意,姜采薇转头看着身后的小桃:“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小桃忙上前一步回答:“王妃,您忘了吗?今日是二十三,小年,王爷走前特意交代晚上要回府接您进宫赴宴。”

姜采薇了然,仰头看着天上明亮却不刺眼的阳光,原来已经到二十三了。

每年小年的晚上皇上都会宴请皇亲国戚,文武百官。

往年萧宁弈不想看见她,她都是早早称病不去,自己一个人待在弄玉轩内。

今年身体确实虚弱,反而要去了。

姜采薇露出一抹嘲讽,低头裹紧身上的披风。

漫无目的的走在王府内,身边经过的丫鬟婆子均躬身请安。

不知不觉中姜采薇又走到了昨天落水的地方。

看到脚下熟悉的路,姜采薇心里闪过一丝恐惧,正想转身朝别的方向走去,然而下一刻她便睁大双眼。

姜采薇不可置信的看着突然消失的冰湖,昨天还是结满寒冰的湖,现在已是厚实的土壤,上面间接铺着石块,还有一些移栽过来的红梅树。

不远处还有几口大瓷缸,姜采薇走近一看,原来在湖里的鲤鱼全都被转移到了瓷缸之内。

她惊诧的看着身后的小桃,指着一夜之间突然变样的景色问:“小桃,这是怎么回事?”

“是王爷下令,让刘总管连夜把冰湖填平,还说如果王妃要看鲤鱼的话,就到瓷缸里面看,也是一样的。”小桃恭敬的回答,眼中满是羡慕。

王爷害怕王妃对冰湖产生恐惧,就命人连夜填湖,种上了王妃最喜欢的红梅。

姜采薇看着开的正好,在空中摇曳的红梅,一时间怔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

薄暮时分,萧宁弈果然来府里接她去皇宫赴宴。

姜采薇穿戴好和萧宁弈坐在马车内。

脑中还在一直回想起白天在花园看到的一幕,她抬眸偷偷看了一眼身边闭目养神的萧宁弈。

“想问什么就问……”萧宁弈仿佛知道她的动作一般,睁开眼看着她低声开口。

姜采薇一愣,半晌,轻声说:“你把冰湖填了。”

萧宁弈还以为她要问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原来是这事。

他抬手把姜采薇的手握在手心,温声道:“那湖害得你掉下去,我看它不喜欢,便让人将它填了。”

“又不是湖的原因。”姜采薇小声的嘀咕。

她是被谢雨柔推下去的,又不是被没站稳掉下去。

想到这,姜采薇猛地抬头,她就觉得好像一直忘记了什么东西。

“王爷,慧敏县主呢?”既然冰湖都被萧宁弈填了,那谢雨柔……

第三十四章 进宫赴宴

萧宁弈眉间一凝:“她已经被父皇褫夺了封号,不是慧敏县主。”

姜采薇一时也没时间跟他纠结称呼这些小事,她害怕萧宁弈会一个生气直接把谢雨柔给*了出气。

“那她人呢?”姜采薇急切的追问。

萧宁弈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直稳步行驶的马车猛地一下停住。

姜采薇身体下意识往前一倾,若不是萧宁弈眼疾手快接住她,恐怕就得狠狠的撞在马车内的楠木上。

待马车停稳之后,萧宁弈声音冷硬对着外面:“怎么回事?”

外面沈涛请罪的声音传来:“王爷王妃恕罪,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拦住了右边岔路口的马车,属下一时来不及反应,惊扰了王爷王妃。”

马车内姜采薇掀开窗边的小帘子,抬眼往前面看去。

只见一个身形瘦弱,衣衫单薄,披头散发的女子正对着右边岔路的马车:“爹爹,我是雨柔啊,你救救雨柔吧。”

那辆马车前面的车夫大声吼道:“哪里来的卑贱刁民,竟敢拦住当朝右相的马车,活得不耐烦了吗?”

谢雨柔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垂着双手,继续对着马车大喊:“爹爹,你救救雨柔,你要帮雨柔报仇。”

这时,那车夫直接一鞭子将她抽到一边。

姜采薇心里一惊,下意识看了萧宁弈一眼,她总觉得谢雨柔好像有些异常。

“她怎么了?”

萧宁弈没有回答,外面的沈涛以为姜采薇在问他,对着马车回答:“回王妃,废县主将您推下水之后不知悔改,王爷把她放出来后,她又想让王爷把将她抓起来的侍卫挑断手筋,戳聋双耳,扒掉冬衣扔到街上自生自灭,王爷英明,现在这些报应都报在她身上。”

姜采薇心里一颤,转头看着萧宁弈。

萧宁弈正双眼紧盯着她,姜采薇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

谢雨柔还在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对着右相谢钧马车喊。

想必她也知道每年小年夜皇上会举行宴会,宴请达官贵族,故此专程等候在此。

不过,“右相为何不理她?”姜采薇疑惑的看着萧宁弈。

不仅没有理会她,还命车夫这么鞭笞。

“因为她早已经被贬为庶人,还敢以下犯上加害你,这已是死罪,本王饶她一命,她非但没有悔意,还想让右相帮她。”

“这条路是进宫的必经之路,此时周围已经停了多辆马车,正睁着右相的一举一动。”萧宁弈轻声给她解释。

姜采薇恍然大悟,若是右相真的把谢雨柔带走了,恐怕明天就会被言官弹劾,说他包庇加害皇亲之人,恐怕那时右相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两人说话间,谢雨柔已经被右相身边跟着的下人抽的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他们把她拖到一边的角落里。

然后静静等在原地,等萧宁弈的马车先走。

“走吧。”萧宁弈低声吩咐,握着姜采薇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少顷,马车继续往前平稳行驶。

不到一刻钟,马车便停在皇宫门口。

萧宁弈带着姜采薇下了马车,整理一下她身上有些歪的披风后,带着她进宫乘坐早已等候多时的轿撵。

第三十五章 进退有度

皇上在昭和宫设宴。

萧宁弈和姜采薇到的时候,里面已经不少人。

见两人过来均躬身请安:“见过晋王,晋王妃。”

一些贵眷和朝臣纷纷暗自打量着姜采薇这个死而复生的人,他们对一月前金銮殿上的千字绣书印象深刻。

特别是那幅锦绣山河图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世上当真有如此绣工之人,还是一位王妃,也算是一桩美谈。

姜采薇跟着萧宁弈坐在大殿前方,神色不变,落落大方,任由那些人打量。

这时,姜采薇突然感觉到后背一凉,仿佛被一只猛虎盯住,稍有不甚便要葬身虎口。

她僵硬的转头看去,刚好看到右相谢钧来不及收回的阴鸷目光。

见她的视线看过去,谢钧神色立马变得温和,朝着她和萧宁弈走来。

站在两人桌前恭敬行礼:“晋王,晋王妃。”

姜采薇神色微变,前面的右相恭敬有礼,仿佛刚才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但她知道,她之前绝没有看错,谢钧看她的目光就仿佛要把她碎尸万段。

若眼神能*人,恐怕她早已身首异处。

偏头看向一旁的萧宁弈,他正一脸阴沉的看着谢钧。

姜采薇知道,他刚刚也看到了。

萧宁弈案桌下的手轻拍了她,看着谢钧意味深长道:“右相不必多礼。”

谢钧起身,垂眸恭敬道:“礼不可废。”

两人一来一往,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让周围一些围观之人暗自咂舌。

“皇上,太后,皇后驾到……”这时,总管太监大声呼喊,打断了萧宁弈跟谢钧的交谈。

殿内之人皆起身跪迎。

“参见皇上,太后,皇后……”

“见过父皇,太后,母后……”

姜采薇也跟着萧宁弈躬身行礼。

待皇上,太后,皇后坐好后,皇上看着下面跪着的人,抬手道:“平身吧。”

“谢皇上,太后,皇后……”

“……”

等众人都坐定后,皇上轻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在姜采薇身上停留了一瞬。

“众位爱卿,今天是小年夜,过年时你们都要跟家人团聚,故此朕便把宴会设到小年,算是朕犒劳你们一年来为国为民的辛劳。”

话一说完,众人又站起来躬身对皇上谢恩:“谢皇上体恤,皇上仁德。”

皇上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既是宴会,便不要那么多礼节,大家随意一些就好。”

众人拱手称是,然后坐下。

这时,皇上看着姜采薇道:“晋王妃最近身体如何,听闻昨日还掉入了冰湖中?”

姜采薇心里一惊,没想到自己掉到湖里的事不仅京城早已传遍,连皇上都有所耳闻,那肯定也知道是萧宁弈将她救起来的。

忙起身回话:“儿臣谢父皇关心,儿臣一切都好,多亏了王爷舍身相救。”

“你们夫妻一体,晋王救你也是应该的,既然一切都好,就好生调理身子,早日为晋王诞下子嗣。”

皇上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姜采薇知道他肯定稍有不满。

若因为她的缘故让萧宁弈有什么意外,那她死也难辞其咎。

“是,儿臣遵旨。”

皇上摆摆手让她坐下,待姜采薇坐好之后又温和道:“你送的锦绣江山图,朕很喜欢,难为你能想到。”

姜采薇又要站起来,见到皇上不悦的神色后,只好坐着回复:“父皇能够喜欢是王爷与儿臣的福分。”

皇上见她进退有度,不骄不躁,满意的点点头。

不在跟她说话,转头跟身边的皇后谈笑。

姜采薇心里松了口气,原本紧绷的肩膀也放下来。

第三十六章 觥筹交错

这时,身边的萧宁弈握住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别怕,父皇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姜采薇不解的看着他。

萧宁弈笑着看她:“父皇还等着你给他生小皇孙呢?”

姜采薇原本一副洗耳恭听的脸色瞬间通红,愠怒的看着他:“王爷还没喝酒呢,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说完,转身面对着酒桌,不去看萧宁弈,心里却一直跳个不停,好像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一样。

萧宁弈见姜采薇脸颊和耳尖都变得通红,知道她害羞,便没有再逗她,只是握着她的手没放,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心里痒的厉害。

姜采薇也没有抽出手,任由萧宁弈握着,这在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的宴会里,享受着两人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

宴会不到两个时辰便结束了。

结束宴会后,萧宁弈被皇上单独叫到御书房,姜采薇则在昭和宫偏殿等他。

宫女送上热茶后躬身退了下去,偏殿内只剩姜采薇一人。

姜采薇脸上有些发热,端过桌前的热茶喝一口。

这时,外面传来一些动静,姜采薇放下茶杯,打算起身去看看。

“老臣见过晋王妃。”

“啊……”姜采薇心里猛地一颤,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正准备打算偏殿门的姜采薇吓了一跳。

她转身看过去,只见不知何时进来的谢钧正站在她身后,脸色阴沉的看着她。

“右相专门在此等候有何要事?”姜采薇暗自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

姜采薇知道谢钧肯定是比她先来殿内,并且知道皇上要将萧宁弈叫走,故意在此等她。

谢钧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姜采薇:“老臣今日很痛心。”

姜采薇眼皮一跳:“丞相何出此言?”

“老臣今日当着世人的面狠狠鞭笞了自己的亲身女儿,让她没了半条命,这种痛,王妃可体会过?老臣就这么一个女儿。”谢钧一步一步慢慢朝姜采薇走近。

姜采薇心里闪过一丝惊慌,后背的手轻动,想打开背靠着的偏殿门,然而下一刻她的心慢慢沉了下去,殿门纹丝不动,早已被锁死。

她稳住心神,不动声色的看着谢钧:“丞相这是醉了吧?还是早日出宫回府为好,晋王稍后也要来接本王妃回府。”

姜采薇没有接谢钧的话,只是暗暗警告他稍后萧宁弈要过来,她的一切萧宁弈都清楚,劝他不要轻举妄动。

而谢钧只是笑着对她说:“多谢王妃体恤,不过右相早就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回了丞相府,王妃就不用多加操心了。”

听到这话,姜采薇心里彻底沉下去,她冷声道:“丞相想做什么?不要忘了,这可是宫里。”

若她真在皇宫出了意外,皇上必定震怒,肯定会下令彻查,到时候谢钧未必能够逃脱。

谢钧轻笑一声,毫不在意她话语中的威胁:“正是因为在皇宫才可以,宫外可没这么方便,而且也不是老臣想做什么,而是王妃您想做什么才是。”

“你什么意思?”姜采薇心里一惊。

然而下一刻她便感觉到一股热意自体内而起,还带着一丝头晕目眩。

姜采薇身体轻颤,手下意识扶着殿门,强忍住不适看向谢钧:“你对我做了什么?”

谢钧没有回答,只眯着双眼看她。

是那杯茶!

姜采薇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桌前放着的茶杯,她从进殿内后就喝了一口茶水,然后谢钧便出现了。

第三十七章 如坠冰窖

“你在茶里动了手脚?”姜采薇虽然是询问,但语气却无比坚定。

谢钧见她猜到,也没有反驳,直接当着姜采薇的面承认。

“不错,是我又怎样。”

姜采薇胸前起伏不定,神色愤怒:“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你不怕晋王知道吗?”

萧宁弈知道她在这里等着,肯定会来寻。

她只要等到萧宁弈过来就可以。

谁知谢钧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如坠冰窖。

“王妃怕是还不知道吧,不仅老臣早已回府,连王妃也已经回晋王府了。”

姜采薇愣在原地,神色不明的看着他,什么叫她也已经回府了,她明明还在昭和宫内。

“王妃突感劳累,等不及晋王,于是便交代宫女转告晋王,自己先行回府了,现在马车恐怕都已经快到晋王府了吧?”谢钧看着姜采薇疑惑好心解释。

姜采薇感觉到体内越来越热,神智也变得稍有模糊。

用尽全部的力气才能听清谢钧的话,想明白他话中的意识后,姜采薇冷声开口:“你觉得自己的手段很高明?”

她早已回府这个借口只要萧宁弈一回去便会被拆穿。

谢钧显然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冷笑一声:“晋王回府后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再过不久,宫门就要落锁,直到第二日上朝前才会打开。他就算知道你还在宫里,也进不来。”

皇子夜闯已经落锁的皇宫乃谋逆大罪!

姜采薇脸色一白,她不常进宫,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还没等她说什么,谢钧的声音接着在姜采薇耳边幽幽响起:“而王妃,在明天一早,就会被宫人发现,在昭和宫的偏殿内跟太监苟合……”

“你说,到那时,皇上和王爷会怎么对待王妃呢?”

姜采薇瞳孔骤缩,后背一阵凉意。

若真如此,她一定会被皇上秘密处死,以此来掩盖这个皇家惊天丑闻。

姜采薇脸色苍白的看着谢钧:“你真是恶毒。”

谢钧还没有回答,就听“咚”的一声撞钟声音从外面传来,经久不散。

这是落锁前的钟声,再过一刻钟,宫门便要落锁。

只要萧宁弈相信宫女的话出了宫,她就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这里等死。

姜采薇此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她紧捏拳头,指甲深深陷入到掌心,用剧烈的疼痛来保持脑中最后一丝清灵。

谢钧抬头看了一眼殿外,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双手轻拍了三下“啪,啪,啪……”

姜采薇用尽所有的力气抬起头,便看到谢钧眼中闪过的阴鸷。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两个身穿太监服饰的人不怀好意的慢慢朝她走来。

“你……”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全身发热,眼底深处藏着深深的惧意。

谢钧看着狼狈不堪跌在地上的姜采薇,嘴边露出一抹狞笑。

转头看向身边的两个太监,面色狰狞:“给我好好照顾晋王妃。”

“是,相爷。”

两个太监慢慢朝着姜采薇靠近,蹲下蔑笑,眼底是毫不掩饰的*。

姜采薇身体发热无力,原本紧捏的拳头也在不知不觉间散开,露出掌心深深的血印。

口中苦涩蔓延开来,她发现自己现在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萧宁弈……

第三十八章 我来接你了

姜采薇眼睁睁看着身旁的太监离她越来越近,心底的绝望也越来越甚,就在太监的手要落在她身上之时,变故突生……

姜采薇身旁的殿门忽然被一脚踹开。

骤然打开的殿门刚好将一位太监踢飞,然后再狠狠的掉在地上,口吐鲜血昏迷过去,生死不知。

谢钧和另一名太监均身体怔住,朝着殿门外看去,脸色大变,身体颤抖。

姜采薇余光看到一双玄色绣金线锦靴,是今天萧宁弈进宫时穿着的。

下一刻,她感觉被人拦腰抱起,被紧紧禁锢在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抬眼便看到一双满是温柔宠溺的眸子,这是她第二次看到这个眼神。

“王爷。”她无声的喊出。

萧宁弈低头语气轻柔的跟她说:“别怕,我来接你了……”

姜采薇听到这话,原本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滑落,心里也彻底放松下来,整个人昏迷在萧宁弈怀中,不省人事。

萧宁弈低头轻吻了一下姜采薇的额头,然后抬起头,一直对着姜采薇的满腹柔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面冰霜。

看着对面脸色苍白,身体颤抖的谢钧,萧宁弈声音带着嗜血的怒意:“谢钧,你好大的胆子!”

谢钧被萧宁弈的声音吓得后退一步,眼中闪过惧意。

身边的小太监早已在萧宁弈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昏迷过去。

感受到怀中姜采薇的身体越来越热,萧宁弈不敢耽搁:“来人,将谢钧压入天牢,等候发落!”

说完,抱着姜采薇转身离去。

……

两个时辰后,晋王府。

“王妃,您醒了,我去告诉王爷。”小桃看到床上的姜采薇睁开双眼,还没等她开口,便满脸喜色的跑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坚实有力的脚步快速走进来坐在床边。

姜采薇抬眸看到萧宁弈柔和的神情:“采薇,你感觉如何?”

姜采薇闻言感受了一番,原本体内的燥热退了下去,头晕目眩的情况也完全消失,身上干燥温暖,除了稍稍有些无力之外,一切都好。

“很好,多谢王爷相救。”姜采薇看着萧宁弈轻声开口。

说完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的厉害。

萧宁弈听出来,把姜采薇小心的扶起来,抱在怀里,拿过一旁晾好温度适宜的茶水,递到她嘴边。

姜采薇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后低头就着萧宁弈的手喝茶水。

喝完之后才感觉自己嗓子好了一些。

想起之前的事,看着萧宁弈问:“王爷怎么知道我还没有回府?”

按照谢钧的设计,他应该一从御书房出来后,就应该出宫回府,等回府之后才会发现她其实还没有回来。

只是那时为时已晚。

而现在既然萧宁弈能救她,就肯定是没有出宫,直接来了昭和宫偏殿内。

难不成是因为萧宁弈没有遇到回话的宫女?

不会……

姜采薇排除这个可能,谢钧不会犯这种错误。

所以肯定是有其他的地方露出了马脚,所以萧宁弈才发现她没有回府。

姜采薇心里很好奇。

萧宁弈见她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眼神灵动,嘴边扬起一丝笑意,心里起了逗弄她的意思:“王妃觉得呢?”

姜采薇偏头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是因为那个传话的宫女?”

既然话确实已经传给了萧宁弈,但他为什么没有相信,问题只能出在那个前去传话的人身上了。

萧宁弈见她一下便猜到关键,眼底闪过一抹意外的欣喜,看着她点头:“不错,确实是她。”

“那她是说错了什么话吗?”姜采薇立马追问。

“她没说错话。”萧宁弈回答。

闻言,姜采薇有些不解,转身从萧宁弈的怀中起身,正对着他问:“那是哪里有问题?”

萧宁弈帮她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没卖关子,直接跟她说:“是因为我之前见过她跟谢钧在一处僻静的地方私自会面,所以才知道她是谢钧的人。”

“原来如此。”姜采薇了然,谢钧恐怕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会栽在自己人身上。

第三十九章 心疼

萧宁弈抬手轻轻抚着姜采薇的脸庞。

心里想到之前的事,他从御书房出来正准备往昭和宫走的时候,那个侍女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是受了晋王妃之托在此等候。

他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姜采薇甚少进宫,对宫里也没什么熟悉的人,这个时候,怎么会因为突然感觉到疲倦便先行回府?

等他仔细的看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侍女是他以前见过和谢钧私自会面的人。

联想到宴会上谢钧看姜采薇的眼神,当时便立马猜到姜采薇有危险。

一脚踹开前面拦路的宫女,他飞快的往昭和宫跑去。

幸好他没有去晚,否者……

一想到姜采薇当时的样子,萧宁弈眼底的*意便隐藏不住。

姜采薇被萧宁弈身上突然涌现出的*气惊住。

“王爷,你怎么了?”

萧宁弈回过神来,见她有些惧意,立马收了身上的气势。

“没事,不用担心。”

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漏刻,对着姜采薇道:“已经过了三更,你先休息,有什么问题明日再说。”

他时刻记得齐越白说的话,姜采薇现在身体虚弱,一息一作都要注意。

闻言,姜采薇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没说什么,点点头躺下。

萧宁弈看她睡着了之后才慢慢走了出去。

……

明德室。

萧宁弈坐在书桌前,原本对着姜采薇收起的气势完全爆发出来。

沈涛站在下方,感觉到房间内的温度骤然变冷,与屋外的寒冬腊月没有任何分别。

“找到谢雨柔了吗?”萧宁弈冷声开口。

沈涛低头恭敬开口:“回王爷,已经找到了,现在就关在王府的地牢之中。”

萧宁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先把她关到谢钧的天牢对面,谢钧下给王妃的药十倍下到谢雨柔身上,然后在关几个死囚犯进去。”

萧宁弈声音冰冷:“既然谢钧这么喜欢看,那就让他对着她女儿好好看个够。”

沈涛身体一怔,脑中不由得想到那个画面,只觉得恶心至极。

“是,王爷。”沈涛领命,随后退出书房。

……

翌日。

姜采薇一睁开双眼,就看到萧宁弈坐在不远处书桌前,手里拿着她之前没看完的游记。

抬眼往窗外看去,天已经大亮,她皱了皱眉头。

这时萧宁弈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见姜采薇坐在床边疑惑的看着他。

“怎么了?”萧宁弈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朝她走过来。

“王爷今日不用上朝吗?”前两日她醒来的时候,萧宁弈都已经进宫去了。

萧宁弈嘴边扬起一抹轻笑:“我想父皇告了假,年后再去上朝。”

“好端端的为何要告假?”

而且现在临近年关,就算不告假过不了多久朝臣也会休沐放假。

萧宁弈坐在床边,手指轻点了一下姜采薇的额头,笑道:“那王妃觉得呢?”

看到萧宁弈的有些炙热的目光,姜采薇心里一动,有些迟疑的开口:“难道……王爷是……因为我?”

说完,姜采薇耳边响起萧宁弈低声轻语:“王妃果然冰雪聪明。”

姜采薇闻言脸有些泛红,她正准备推开萧宁弈起身下床,然而手一撑在床边,便感觉到一股疼痛。

“啊……”姜采薇忍不住疼痛,轻呼一声。

抬起手一看,双手手掌部位包了几层厚厚的纱布,纱布底层还渗出丝丝血迹。

她想起昨天晚上的时候,她为了保持清醒,用指甲狠狠的掐住掌心,她能感觉到指甲当时已经陷入到肉里。

萧宁弈也低头看着她掌心,眼底划过一抹心疼。

昨天他看见的时候,姜采薇几根指头的指甲已经断裂,深深的插在掌心,可想而知她当时用了多大的力道。

第四十章 担忧

他伸手握住姜采薇的手,指尖轻抚,抬头看着她低声开口:“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姜采薇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狠狠一颤,一股暖意从心里涌现,充满四肢百骸。

她感觉自己原本已经死寂的心脏正在慢慢开始重新跳动。

然而没过多久,她心里的感动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满满的恼怒,因为萧宁弈要帮她更衣。

姜采薇涨红着脸,身上紧紧裹着被子看着他:“王爷,我可以自己穿,或者让小桃帮我更衣,不用劳烦您。”

萧宁弈拿着衣服站在床边看她:“当真不要?本王可还从来没有这般服侍过别人,王妃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姜采薇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脸变得更红了:“采薇会记着王爷的恩典,还请王爷把小桃叫进来。”

见她更加恼羞成怒,脸颊变得红润,完全没有之前的病色,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这种脸色才适合她。

不过他看姜采薇羞的身体轻颤,也不敢再继续逗她,免得她跟自己生气,心里闪过一丝可惜,只好把手上的衣服放下:“好吧,本王让小桃帮你更衣。”

说着,萧宁弈走到外面,不一会儿,小桃嘴边带笑的走进来。

“王妃,王爷让奴婢伺候您更衣。”

姜采薇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假装没有看到小桃的取笑。

跟着小桃扶她的手起身,站在床前等小桃更衣。

……

等都收拾好后,小桃扶着姜采薇出去。

外面已经摆好了早膳,都是一些清淡滋补之品。

萧宁弈正坐在外面等她……

等她坐好之后,萧宁弈便把小桃和厅里的其他丫鬟都打发了出去。

一时间,只剩下萧宁弈跟姜采薇两人。

还没等姜采薇说话,萧宁弈便把一勺燕窝递到她嘴边。

姜采薇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张口喝下。

……

等用完早膳,萧宁弈在明德室处理公务,他虽已告假,但是还需要为皇上分忧,处理一些公文。

姜采薇站在窗前,看着又飘飘洒洒落下的雪花,第一次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明明才回到王府没几天,便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

若是昨天萧宁弈没有到昭和宫来,恐怕现在她的尸体都已经凉透。

转头看着了眼硬要带着她到明德室来的萧宁弈,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

“王妃再看什么有意思的事?可否跟本王说说。”萧宁弈仿佛比常人多长了一双眼似的,头都没抬便知道姜采薇在看他。

姜采薇没有跟他说自己刚才在想什么,走到桌前随意说了一句:“我再想父皇会怎么惩罚右相谢钧。”

萧宁弈听到谢钧的名字,眼底划过一丝冷意,他放下手里的狼毫笔,看着姜采薇道:“谋害王妃,已是抄家灭族的死罪,怎么罚他都不为过。”

若不是父皇早已经发了话要暂时留谢钧一命,他早就将谢钧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可他好歹也是右相,为国为民大半辈子,如果惩罚的太重是不是会寒了其他朝臣的心?”姜采薇有些迟疑的问。

谢钧在朝廷几十年,肯定树大根深,如果惩罚太过,难免会为萧宁弈树敌太多,她不由的有些为萧宁弈担忧。

萧宁弈见她眼里的担忧,心里一暖,握着姜采薇的手:“你不用担心,谢钧在朝堂拉帮结派,卖官鬻爵,父皇早就对他忌惮有加,现在这样正好顺了他的意。”

只要等父皇将谢钧这些年贪污受贿的东西找到,自然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姜采薇闻言,心里担忧逐渐打消:“那就好。”

第四十一章 一起痛

看萧宁弈还有许多公务没有处理,姜采薇不想打扰,于是便想把手从萧宁弈手里抽出来。

然而萧宁弈却握的更紧。

姜采薇低头看向他,只见萧宁弈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王妃这么担心本王吗?”萧宁弈低声开口。

“王爷是晋王府的天,府里的人自然都是担心王爷的。”姜采薇回答。

但是这个回答萧宁弈并不满意,他起身慢慢靠近姜采薇,两人气息逐渐相交。

“本王问的是王妃一人,可有担心?”萧宁弈在她耳边轻语。

姜采薇下意识后退一步:“王爷是王府的天,也就是臣妾的天,臣妾自然也是担心的。”

萧宁弈蹙眉,伸手拦住她的背部,不允许她逃离。

“你只把本王当成王爷?不成当做你的丈夫吗?”

闻言,姜采薇身体一怔,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不知道萧宁弈为何要这么问她。

萧宁弈见此心里闪过一丝抽痛,她的神情表明了她确实从未这么想过,或者说曾经想过,但因为他的原因,已经不敢再抱有幻想。

毕竟他之前伤的她太深,所以现在在她心里,他只是王爷,而不是她的丈夫。

萧宁弈闭了闭眼,看着她,两人视线相交,一字一句:“姜采薇,本王命令你,把本王当成你的丈夫,生同裘死同穴的那种,听明白了吗?”

姜采薇神情呆滞,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仿佛没有听明白萧宁弈的意思。

她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萧宁弈刚刚说的话一直反复回响在她脑中。

‘生同裘死同穴……’

她还能这么期望吗?或者说是她敢相信这句话吗?

见她迟迟不回话,萧宁弈心里闪过一丝不安,他害怕在他完全付出真心的时候,姜采薇却早已脱身站在一旁看着他。

“你听到了吗?这是本王的命令。”萧宁弈再次对着姜采薇开口。

姜采薇眼神微动,回过神来,她抬头看着萧宁弈的目光,红唇微张:“听到了。”

萧宁弈心里一颤,眼底深处埋藏着期待:“那你可听令?”

姜采薇脑中突然想起萧宁弈跳入冰湖和在昭和宫的时候,那时,她感觉自己完全能够倚靠他,不必有一丝担忧。

她看着萧宁弈的眼睛,眼底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喜意,轻轻点头,说了一句:“听。”

萧宁弈嘴里出现压抑不住笑意,伸手紧紧把姜采薇抱在怀里,再也放不开。

姜采薇靠在萧宁弈胸前,耳边听着他胸口因笑声导致的起伏不定,嘴唇慢慢扬起。

……

午时。

弄玉轩内,萧宁弈跟姜采薇用完了午膳。

萧宁弈慢慢揭开姜采薇双手上的纱布。

姜采薇手掌下意识的轻颤,想要抽回,然而却强行忍着疼痛。

等揭开最里面一层纱布,姜采薇才知道为何这么疼,两个掌心内有八个血淋淋的伤痕,形似弯月,有的深可见骨。

她看到这个才知道自己昨晚用了多大的力气,但当时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萧宁弈眼底满是心疼,心里对谢钧的恨意又多了一层。

他拿过旁边的清水,用最轻的力道把上面的血渍擦干,然后又拿过备好的金疮药,小心的涂在上面。

等重新把伤口包好,他整个后背的衣裳已经完全湿透,而姜采薇也是满头大汗。

想到每天要把纱布拆开上药,直到它逐渐结痂,姜采薇就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

萧宁弈用帕子轻擦去姜采薇眼角的泪水,轻声安慰:“要不我把手也变成这样?这样我们就能一起痛了。”

虽然现在他看到姜采薇强忍住疼痛的样子,心里也一直跟着抽痛。

第四十二章 心有不安

“王爷说什么胡话呢?”姜采薇连忙制止住他。

说完又害怕他趁她不注意真的那么做,又要逼着萧宁弈立下誓言,发誓不那么做。

萧宁弈又对着她起誓,见状姜采薇总算放心下来。

经过萧宁弈这一番打岔,姜采薇感觉手上的疼痛减轻了一些。

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把注意力一直沉浸在手上,才故意那么说,姜采薇嘴边微微一笑。

等她午睡之后,萧宁弈回到明德室。

脸色阴沉的看着沈涛:“谢钧交代了吗?”

“回王爷,还没有,他像是知道交代后就性命不保,所以死也不肯说。”沈涛回答。

就连亲身女儿在自己面前受辱,他都能忍下来。

萧宁弈冷笑一声:“把那个药用在他自己身上,再把他十指剁下来。”

谢钧害得姜采薇手掌每天这么疼痛,他又岂会让他好过。

“是,王爷。”沈涛领命。

随后又跟萧宁弈说:“王爷,废县主今早被发现死在了天牢内。”

谢雨柔刚经受他爹派人对她的鞭笞,后又在天牢中受辱,身体早如破败的柳絮,一吹就散。

今早牢头巡查的时候,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僵了,不知是什么时候死的。

萧宁弈闻言面无表情,只淡淡说了句:“别让王妃知道。”

姜采薇生性善良,若知道谢雨柔是这么死的话,恐怕会心有不安。

沈涛点头称是,随后退了出去。

……

等清楚了萧宁弈的心意之后,姜采薇便觉得日子过得很快,很快便到了大年三十。

她的手经过这几天,也稍有好转。

这天早上小桃服侍她更衣之后,打开纱布,发现伤口已经结痂,这样就不用每天都换药,这让她欣喜万分。

急匆匆跑到明德室打算让萧宁弈看看,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里面传来谈话的声音。

“王爷,王妃的母亲突遭恶疾,正卧病在床……”

姜采薇僵在原地,剩下的话她已经听不见,满脑子就是娘亲突遭恶疾,卧病在床。

转头打算朝王府外面跑去,却在下楼梯时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掌心刚结的痂立马又被揭开。

“啊……”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房里的萧宁弈听到声音,立马跑出来看,就见姜采薇狼狈的趴在地上,手上鲜血直流。

“采薇!”

萧宁弈飞奔到姜采薇身边,将她抱起来,就要往弄玉轩走去。

姜采薇制止住他,一脸焦急,口中已带着明显的哭意:“王爷,带我回家,好不好……我要去看我娘……”

萧宁弈最怕看到她流泪,会让他心神大乱:“好,我现在就带你去,把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也带上,一定会把你娘亲救活的,你不许哭了。”

说着,脚下往外面走去。

边走边跟后面的沈涛说:“马上去备车,让小桃把金疮药给我带过来,然后去太医院把齐越白给我带到学士府。”

“是。”沈涛快速离开。

等萧宁弈抱着姜采薇走到府外的时候,马车已经等候在那里。

直接抱着姜采薇坐在马车内,见她还在掉泪,眼里心疼:“你再哭,我就不带你过去了。”

姜采薇听了连忙摇头,用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可怜兮兮的看着萧宁弈。

萧宁弈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短短几天,她就已经知道怎么对付他最好。

这时,小桃带着金疮药过来。

萧宁弈接过金疮药,马车便开始往学士府而去。

马车内,萧宁弈小心的帮姜采薇包扎,等包扎好之后,马车也到了学士府外。

第四十三章 一切如白驹过隙

姜采薇一下车就立马朝学士府她娘住的院子跑去。

一推开门就看到她娘形似枯槁的躺在床上,头发也不知何时白了很多。

“娘……”姜采薇跪在床边,小声的喊着。

姜母却没有任何反应,紧闭双眼躺在床上。

萧宁弈跟在后面进来,姜采薇立马转过头看着他:“王爷,我娘她……”

姜采薇心里恐慌,她不知道她娘短短时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萧宁弈站在她身后,低声安慰:“别担心,齐越白马上就过来了。”

两人正说着,沈涛带着齐越白快速走了进来。

齐越白一进来就立马跑到床边把脉,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姜采薇站在床边屏声敛气……

良久,齐越白放下手,转头看着姜采薇,轻轻摇了摇头……

姜采薇脑中一片空白,不敢置信的看着床上的娘亲。

齐越白起身,把床边的位置让给她,轻声道:“姜夫人突遭恶疾,现在已是弥留之际,我最多只能让她暂时清醒过来。”

说着,从旁边的药箱内拿出银针,在姜母身上几个有强烈刺激的穴位针刺。

不一会儿,姜母眼睑逐渐微动,费力的睁开。

“娘。”

姜采薇坐在床边,用包着纱布的手努力的握住姜母的手。

“娘,你怎么了?”

姜母看清来人,以为她又被萧宁弈赶出来了,撑着一口气对她说:“谁让你回来……你给我回……回王府,你死……也要,咳咳……”话还没说完,便被呛咳住。

姜采薇知道她要说什么,眼眶湿润:“娘,我知道,我会回王府的,王爷不会不要我的,我就是跟他一起过来的。”

这时,一旁的萧宁弈看着姜母拱手,神情严肃:“岳母大人,小婿一定会好好照顾采薇,请您放心。”

姜母视线落到萧宁弈身上,似乎在看他说的是真是假,萧宁弈眼神没有回避,与她对视,良久之后,她才移开视线。

没说什么,然而她下意识松的一口气却被在场之人看的清清楚楚。

姜采薇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下,她泣不成声:“娘……”

姜母转头看着她:“哭什么,我终于要去见你爹了,我已经跟他分开七年了,这七年里,我每一天都在想他。”

姜采薇一直都知道爹娘感情很好,否者也不会在爹过世之后,变成这个样子,她就是受不了爹离开的打击,又无处发泄,才会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她身上。

“我知道你怨我……”姜母语气微弱的开口。

姜采薇忙哭着摇头;“我不怨你,娘,女儿从没有怨过你。”

闻言,姜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就好……”

她用力抬手想要抚摸姜采薇的脸,却在半空中便垂落下去,双目也渐渐闭上……

姜采薇僵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姜母掉下去的手。

“娘——”

姜采薇歇斯底里大喊一声,便不省人事。

……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过了一天。

萧宁弈让刘管家过来操持姜母的后事。

姜采薇醒来后,一直呆坐在姜母的灵前一动不动。

萧宁弈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他把姜采薇抱在怀里,轻声低语:“采薇,岳母走的时候是高兴的,她可以跟姜大学士团聚,我们要感到高兴,如果我能跟你死在一起,我一定会很高兴。”

姜采薇仰起头看他,眼底满是脆弱。

萧宁弈轻轻擦去她眼角旁的泪水:“把岳父岳母葬在一起,好吗?”

姜采薇点头,说了呆坐三天来的第一句话:“好。”

……

时间如白驹过隙。

转眼冬去春来,姜采薇掌心的伤口只剩下淡淡的红色指印。

而丧母之痛,也在萧宁弈的温柔呵护下渐渐愈合。

这一日,阳光明媚,她坐在花园的亭子中,背靠着栏杆正在看最新的游记,阳光透过亭子四周的纱帘撒下来,金光一片。

这时,手里的书突然被抽走。

她转头看去,只见萧宁弈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手里正拿着她刚刚看的那本游记。

嘴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王爷,你回来了。”

萧宁弈从台阶上来,坐在姜采薇身边,伸手将她拥在怀里,一起翻看手里的游记。

没过多久,萧宁弈在她耳边低声开口:“这么喜欢看游记吗?”

姜采薇看着他点点头:“爹爹以前说过,这世间对女子不公,不能随意出门,那便可以看看游记,从别人走过的千山万水中领略不同的风土人情,山川美景。”

“不愧是姜大学士,见识不凡。”萧宁弈赞叹。

萧宁弈低头看她:“那你想去游历看看吗?”

姜采薇愣住,呆呆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萧宁弈轻吻了一下姜采薇的唇瓣,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去南方看看吗?我们明天就去可好?”

再过不久就要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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