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世界的天空,每天都会刮起不同方向的风。
我是个温暖的人。
今天,也不例外。
屋内的炉火将息未息之时,我望向窗外,片片的红叶四落飘零,随着一阵风过,旋卷于大地的之中。我整理了一下脖颈上的围巾,穿戴整齐,拿上拐杖,锁好门,步履蹒跚。十几分钟后,终于来到了附近的公园。我坐在公园里的椅子上,周围落叶飘零。不远处,一对母女有说有笑,女孩正荡着秋千,笑容乖巧,掀起的叶儿有旋律感的旋转着。
“妈妈,那是个奇怪的奶奶!”女孩稚嫩的声音惊醒了半梦中的我。我没有回应,只是笑了一下,继而垂下眼眸,闪着短短的睫毛,时而母女俩渐行渐远的背影,困意如同一个浪头拍打在我的心头的崖岸上。
不过,那是一个春天。
那时的我就觉得世界是悲伤的。
比如:我的秋千。
因为父亲调换工作的原因,我们举家搬到了坎图斯特,告别了我心爱的秋千。那是个春天,万物复苏,百花齐放的时节。我们驱车进入了市区,笔直的道路两旁开满了紫色的小花。记忆中的那个秋千小院,如同一块一块的拼图碎片,支离破碎,从高空中坠落。
生活犹如一副扑克牌,到了新的地方,就要重新洗牌。 搬到的新住处的楼下住着一个调皮的男孩,他有着一头褐色的头发,一双褐色的瞳孔,这就是另一件悲伤的事情,因为就是他,我每次下楼时总能感觉到背后有人对我吐舌头。那时我上五年级,他上三年级。我的忍气吞声换来的变本加厉,这个男孩将香蕉皮故意放在我必经的楼梯上,害得我一个趔趄,我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瞪着眼睛愤怒的看着他,他却嬉皮笑脸的,一溜烟儿的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该死的库克!我咒骂着,低头看了看青肿的小腿。
你放心,悲伤的事情只要发生一次,就会接二连三的继续发生。一场瘟疫席卷了这座城市。我小学毕业后,因为这场瘟疫耽误了升学的最佳时期,父母在为生济问题发愁,那段时间焦虑而又异常平静。首先库克不再捉弄我了,其次更多的是对于生命的可贵的赞叹,对于死亡残酷而真实。一条溪流平静的流淌着,汇入大海之中,静谧,仿佛与我无关,又与我共舞。
我记得很清楚,当人们庆幸劫后幸存之时,悲伤却没有放过我们。这座城市坐落在一个不发达的国家,军事力量微弱,多年来被当做鱼肉被邻国宰割。就在人们放松之时,一颗炸弹从天而降,当最后的余晖消失在地平线,这个地方基本被夷为平地。除了妇童,大部分男人都去充军了,父亲带着我们离开了这座城市。那是正值冬季,当空中纷纷扬扬的飘起了人生的大雪,我开始在颠簸的路途之中,梦见儿时的秋千,或者讨厌的库克。
如今的我,七十岁了。不远处的秋千又有孩童欢乐的声音。我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张男孩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