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国际/摄
十二生肖
鼠
看官,我原先是有羽毛和翅膀的,能飞起来的,不然民间就不会有“鼠咬天开”这个词。
此生虽名声不好,但我柔软的身体、灵活敏捷的思维,都值得骄傲。在几千年前的《诗经》里,我就显身其中,就被吟唱成一首诗了。即便对于一个人来说,能够有如此建树,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这是不争是事实。
我虽然总是临近夜半出来“活动”,但也不至于搞得如此恐怖吧。要知道,在特定的情况下,为了生存,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新世纪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来了,我一直在思考自己的未来。
谁说我鼠目寸光呢?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要和猫狗鸡鸭搞好关系,和远亲近邻搞好关系,形成一个良性的、互动的生存环境。然后,在人们的祝福中,高高兴兴地嫁女,高高兴兴地等着当外公。
得意时,也可以放肆地翘起尾巴,拎一壶小酒,以崭新的形象登台亮相,将每十二年一个轮回的故事倒背如流。
牛
一出生,上帝就告诉我,人皆有祸,但一般情况下都是祸从口出。
所以我谨记教导,总是言语不多,默默干活,自觉成为农耕不可或缺的劳力。
我喜欢乡村的四月。
乡村的四月,蔷薇靠短墙,清明走在前面,谷雨紧跟其后,桐花应时而开,这是春天最美好的时节。
我喜欢在四月弯弯曲曲的田埂上,驮着牧童和短笛闲逛。蹄花印在大地上,会有意无意地照出春天妩媚的脸。
炒股的人总盼望牛市。牛市来了,人们便牛气冲天。而我,不会盲目跟进,依然按照鼠开天牛劈地的规矩,心绪平静地干好本职工作,且不眼红。
虎
在轩辕黄帝的宫廷十二卫士中,我排行老三。虽被封为山中之王,但那无甚能耐的鼠辈却排在第一,我心中确有怨气。
怨气归怨气,既定的事实已无法更改,眼前要紧的是,我的领地越来越小,活动范围越变越窄,空气质量越来越差,食品安全存在隐患……
什么时候才能与人类和平共处呢?这一直是困扰我的问题。
虽然我能游泳,但不会爬树,而南方的热带雨林、常绿阔叶林,以及北方的落叶阔叶林和针阔叶混交林,一直都是我梦想的生活天堂。
人们常说,置人于死地莫过于猛虎。很显然,在这种说法里我是专业*手。
其实不然啊,那些扯虎皮拉大旗的人,才更可怕。
兔
众所周知,我是一名奔跑运动健将。
龟兔赛跑,是人们教育孩子的一则寓言故事。在这则故事里,我无端地成为不光彩的角色,一世英名,瞬间俱损。
遥想当年,轩辕帝招聘卫士时,我朝着虎哥尾巴指引的方向,跑得比飞龙还快,坐上了第四把交椅。
和嫦娥姐姐待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太阳月亮的精玉。
广寒宫里,桂树不倒,年年开花。我和嫦娥姐姐都不会喝酒,吴刚大哥捧出的桂花酒,大多是象征性地给我们看看而已,一坛一坛尘封着,至今无人敢开坛畅饮。
其实,人们常说的狡兔三窟,我看主要是说我聪明哩,估计没有太多的贬义。
我劝你也和我一样,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搞得那么复杂。
简单地面对人生,会避免许多没有必要的尴尬。
龙
在我的身上,你永远看不到困乏。腾云驾雾,上天入海,集精、气、神于一体,无所不能,所向披靡。只要我一出现,或者腾飞,风雨雷电的思维也会于瞬间凝固。
几千年过去了,我没有时间老去,也从来都没有感叹过青春易逝。
我已成为一种符号,一种意绪、一种血肉相连的情感。
在人们幸福快乐的交谈中,在光荣和梦想交织的意识形态里,在阴阳均衡的卦象里,唯我独尊。我是华夏民族的图腾,是不可替代的文化象征之一。
二月二,龙抬头。
属于我的日子我自当乘风而起,把吉祥如意带给人们,把爱和力量带给人们,让疼痛和伤感的一切都远去,让隔阂与歧视一点点消弭。这样,在祥和大同的世界里,我就有足够的理由和激情表演绝技 :上天能赶乌云走,下地能催五谷收。
蛇
巡游。或直线而行,或蜿蜒曲折而行。
我会飞。在看见猎物跳进河里时,我也会跟着飞奔而至。
当白花花的太阳从云端探出头来的时侯,我会选择绕树而栖,尽情地享受日光浴。日落之前,我便开始归洞入穴了。一路上,在草丛的颤动和蟋蟀的鸣叫掩映中潜行,许多神秘的事物,在我行色匆匆的眼前幸存下来。
尽管我的听觉十分迟钝,因有着与生俱来的表演天赋,偶尔,我也会在知性人的笛韵里倾情狂舞。
由于生性孤僻不善社交,没什么知心朋友,大家都认为我是冷血动物。因此,每一年春暖花开时,我只好独自把自己的衣服褪下,做成标本,挂在山冈或树荫里的某个地方,独自缅怀青春。
作为自然的一分子,在维持生态平衡方面我一直尽职尽责。
无论严寒酷暑,我身上的每一寸花纹,时刻都在记录大地的体温。
即便冬眠,我也要贴近泥土芳香的内部,拒绝成为人们餐桌上的美食。
马
腾空为阳,踏地为阴。 这是对马的一种比较贴切的描述。
作为马,或者作为马的前身,无论时间如何渗透、改变,我都会在午时酝酿力量的暴动。然后我会走向每一个深秋的乡村,绕过同伴留下的马厩,去收集那些被雨水淋湿的目光,去探望陌生人的贫穷与困苦。走远了,就在梦里呼喊故乡,喊着喊着,我就成了一个个传说的背景。
流浪,其实是一种稚嫩而忧伤的冲动。
离开故乡的日子,我的心里,一直装着忐忑,去面对夕阳的沉静。那一朵朵在怀里升起的乡愁,我总是小心翼翼地掩藏,而不敢轻易与人说起。我知道,只要轻轻触动,我的内心就像会脱掉铁靴的脚面,立即会感到揪心的刺痛。
故乡,作为一个词语,永远停留在草原。
风吹草低,弯刀一样的月亮,随时都会勾起我收割唐诗韵脚的胃口。因为真实的存在,我不想、也不会那么匆忙地谢幕。
故乡,请你相信,在长江以北,黄河以南,在云都走不动的地方,不用你挥鞭催促,我依然会在阴阳交错之间奔腾跃进,依然会用此起彼伏的忠诚蹄声,无限拉长青草之上的乡恋。
羊
命里注定,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活着,都要吃草。
午后吃草,是上膘的最佳时辰,我肯定不会错过的。
在我的眼里,草是神。温驯、虔诚地向草跪着,我并不觉得自己卑微、下贱。
我的一生,尽管也游荡过许多地方,但还是走不远,看不到更多、更美的风景。为了不让此生留下遗憾,更多的时候,我把草原当作生长云锦和丝竹的江南。在江南,我了无困顿,滴答不完的雨,裹着春风迎面吹来,催生草籽自由地疯长。这些,足以演奏我一生似梦非梦的奢华。
你们别再唱那首歌了,说什么狼爱上了羊。那不是我的爱情,听到这首歌,我的心就像绿草地,变成了紫沙漠。歇斯底里的演唱也好,锥心穿肺的歌词也罢,都是虚伪的谎言。经不起推敲的细节背后,一定埋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猴
日下西山。
我们于攀跃在大森林的枝蔓间,用特有的姿势和暗语呼朋唤友。大家齐了,聚在一起屏住呼吸,将群山当靠枕,等待月亮高高升起,然而一个一个检阅心情。
不管是风留下的,雨留下的,还是日子留下的,哪怕是生活中穿过的一切,都不必在乎。我们可以做到淡泊名利,无论是追逐春天的潮水,还是享受幸福的萌动,太阳已经把我们的每一天,都描绘得十分迷醉。
桃子,是我们无比钟爱的口粮,丢了桃子,就像丢了爱人。
对桃子的承诺,就是对爱人的承诺,没有今生的托付,哪有来世的期许?
千百年来,水底捞月,是我们发明的专利。滑稽可笑的喜剧,未经许可,不得转载与复制。
鸡
每一天,我都能够用打鸣的方式,向人们准时报出晨起劳作的时间。 打鸣报时作用之大不言而喻,在古代,就有人学着我的鸣叫,救出了孟尝君。
由于具备足够吸引人的骄傲面孔,在主人高兴的时候,我也会神采奕奕地来回踱着方步,围着主人瞎转悠。火红火红的高冠,敢与云霞媲美。
虽不领工资也没有雇佣关系,老鹰坚持每天在我的上空盘旋,它说它很关注我孩子的成长,说孩子们在童年都长有好看的酒窝。
我不理会。彼此相安无事的情况下,我看见,一条小河在不远处安静地向远方流淌。
隐私被老鹰无端地偷窥,心里自然是极为不爽的。
我总想上天去找它论理。于是有好心人指点迷津,要我陪着妻子,经常在树林下觅食生活,一有机会上得树来,就会变成百鸟朝拜的凤凰了。
狗
被逼急了狗也会跳墙。人们遇到某种困难时总爱拿我来比画。
当年在竞选宫廷卫士时,兔子跑得快,一气之下我咬了兔子,结果被罚排在倒数第二,由此可见,愤愤不平发发牢*是可以的,切不可有过激行为。
我有常人无法想象的特异功能,一双眼,可以在无照明的情况下,洞穿黑夜中的一切。因此,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看家护院,就成了我的职责。无聊的时候,追逐老鼠玩耍,我知道那是隔壁老猫的工作,所以人们常说我爱管闲事。
一辈子待在院子里,警醒和孤单将陪我终老。
我知道,总有一天青草会高过我的身子,河流会漫过我的梦境。我将在一场倾盆大雨落下的时候,面对自己的骨头,认不出自己的模样。
如果有来生,做一个热气球多好,可以飞出房子,飞向很高很远的地方。
猪
我的一生是浑浑噩噩的,略有清醒时就在吃,吃来吃去,却吃不出个美食专家的名号来。
我的一生是朴素的。坐火车,爬高山,看月亮,下河捞鱼,上树摘果,浪迹天涯等等,对于我来说,都是十分奢侈而且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我一生都被贴着懒惰的标签,但我并不认同懒惰就是愚蠢。
我一生不会写信,更不会写诗,只能想象白云赶路、雨过天晴的情形。
在十二生肖中排位最末,胸中虽无大志,人生却无限辽阔。
汤松波,湖南新宁人。当代诗人,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广西音乐家协会副主席。首批广西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
著有诗文集《东方星座》《大风吹过故乡》和音乐专辑《触摸时光》等专著10部。诗歌作品入选《中国诗歌排行榜》《中国年度散文诗精选》《广西多民族文学经典》《21世纪诗歌排行榜》等各种选本、高等艺术院校音乐教材及中央电视台文化部春节晚会。获《十月》诗歌奖、《飞天》十年文学奖、广西文艺创作铜鼓奖、广西“五个一工程奖”、共青团中央“五个一工程奖”、中国曲艺牡丹奖提名等奖项。音乐作品《起航》入选中央文明办“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主题展播歌曲,《蝴蝶飞》上演国家大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