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年俗:打腊疙瘩
□ 白尚礼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刚进腊月,几乎是一夜间的工夫,大街小巷、超市店铺,到处都在播放这首深情绵长的歌曲。
一个农村人在城市待久了,便觉得过年没有一点滋味。记得在我们老家,每年从腊月八打腊疙瘩开始,做豆腐、煮甜醅、办年货、打扫房屋;腊月二十三送灶神,接着煎油饼、贴年画、缝新衣;腊月三十上午赶大集,下午家家户户贴春联、吃饺子;大年初一迎喜神、打抬鼓、大拜年;正月初四后看马社火、耍黑烟歌、逛庙会等,在农村过年,真是丰富多彩,有滋有味……
随着春节的脚步一天天临近,转眼就过了腊八节。夜晚,听到窗外不时传来爆竹的声响,不由勾起我小时候过腊八节,在老家打腊疙瘩的年俗小思绪。
打腊疙瘩又叫“打蜡疙瘩”,说白了就是砸冰块、挖冰块。冰块是白色的块状晶体,样子类似蜡块,所以“蜡”和“腊”就混淆了。再因为打冰疙瘩是腊月八特有的习俗,所以人们习惯了“腊疙瘩”这个词。
那么天水人为什么腊月八一定要打腊疙瘩呢?史*载此俗起源极为古老,它源于远古人们冬季祭水神和取新水淋浴的仪式。而在我看来,简单理解无非是冰块遇热会慢慢融化,融化的水渗进土壤,土地有了充足的水分,庄稼才会长得旺盛,五谷才会丰收,人畜才会兴旺。
在这里,恰恰就应了现实生活中,“消”和“旺”这两个字的寓意。另外,冰是水遇冷凝结而成,水又是天上降雨(雪)或地上泉水而得,不就又应了“天”和“地”这两层意思吗?
不管古人怎么约定俗成,现代人怎么理解这一习俗,反正是腊月八这一天清晨,在我们老家平南镇,人人起床很早,家家户户都要打腊疙瘩,完了把背回来的冰块,在正堂供桌下、厅房屋里、厨房门后、水缸旁、灶台上、大门口,以及鸡圈、羊圈、菜园子,甚至门外的麦草堆、灶炕灰上都要放,表示消瘟除病,同时祈求五谷丰登、人畜兴旺。
农村相传,有能耐的人,在挖来的腊疙瘩上就可以预测到来年庄稼的丰歉。如果冰块上冻结成的图案像小麦、预示来年小麦丰收;像玉米,预示来年玉米丰收。像哪种农作物,就预示哪种农作物来年必然大丰收,春后安排农事时,人们便会多播种此种作物。
记得小时候,每到腊月八,一大清早我还在睡懒觉,隔壁邻居家的孩子就背着背篼,老远喊着打腊疙瘩走哩,打腊疙瘩走哩!母亲便急忙把我和哥哥摇醒,我扛着镢头,哥哥背着大背篼,急匆匆来到水泉上面的河沟里。
那里早已聚集了很多人,夜晚刺骨的寒冷,把不太宽的水沟冻得严严实实,大家用镢头或斧头使劲敲。冰面很硬,急着赶早集的大人随意挖些小冰疙瘩就回家了。没拿工具的人只能捡些剩冰疙瘩,凑合着也回家了。
听母亲说,腊疙瘩越新鲜圆润越好,越瓷实光亮越喜气,我们就和邻居的孩子一直往沟底走,最后在沟里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挖到最干净、最硬、最大的冰块回家。返回的路上冰面很滑,背着一满背篼的腊疙瘩不好走,我们就坐在背篼上,手里拖着镢头和铁锨,一路溜冰回家。
还记得有一年,腊月的天气不太冷,冰面结得很软,大家为了挖到瓷实光亮的腊疙瘩,争先恐后地进沟抢好冰,好不容易我抢到了一片硬冰面,急急忙忙把镢头挥下去,同村的王二毛不知啥时候在我旁边滑倒摔在冰面上,头恰好碰到我的镢头。幸亏当时只伤了点头皮,没几天就好了,而我却为此挨了家里一顿揍。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每次一提起打腊疙瘩的事,我就会想起王二毛。
远处传来了爆竹的声音,年的脚步也越来越近。童年的各种记忆,在脑海里时不时地浮现……
俗话说:“平安是福!”其实,说到过年,对于每个家庭来说,年货置办得丰不丰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孩子们都快快乐乐成长,外出的亲人都平平安安回家团圆,老人们都健健康康安享晚年。
老人们常说:“年好过,月难过。”过节的形式只是外表,就像参加隆重活动精心穿衣打扮一样,我们真正要过的是那份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年,是幸福团圆的味道,更是每个地方年俗文化的赓续传承。过年,是一个很温暖的词语,更是一段歇息灵魂、感悟过去、憧憬未来的安静时光。每当过年前夕,我总爱回忆童年时过年的情景,那些骨子里充满炊烟味儿的乡村生活,总是让人难以忘怀。
已经好多年,一直打算写一些家乡过年的文章,去年腊月中旬,在人们大包小包置办年货的氛围感染下,我拿起手中生硬的笔,回忆起在农村老家过年的点点滴滴。
本想写很多,如打秋千、煎油饼、逛庙会、吃元宵等,为了不落俗套、不覆旧辙,于陶醉和回味中,我结合家乡的民风民俗,儿时的所作所为,零零散散选择记录了十多个片段,算是一种纪念,一种甜蜜的回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