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茂(胡茂涛),五条人乐队主唱兼木琴。
从阿茂身上,可以看见五条人音乐中对人的关怀,以及总体状态上的成熟。这让人们对五条人很放心,无论他们在名利场或者是乡野间,总会是“世情”的、自由的。
现场演出显然是阿茂更愿意接触的场景,相比在综艺节目、商务直播、各类访谈时的平和寡言,阿茂在面对舞台时葆有充分的热情与投入。
《阿琳娜》是阿茂主唱的歌曲,汕头站的演出做了改编,朦胧迷幻的梦境变成舞步不停的Disco舞厅。演唱的时候已到当晚演出的尾声,阿茂已到兴头,颀长瘦削的身子在舞台上舞动,四肢各自画着圆周,拿着连线的话筒跑了满场,在炫目的灯光和音乐的鼓动间拉扯着唱出被酒精浸透的歌词。2020年11月的晚上,一曲完毕,目光迷离,满头大汗。
即便如此,阿茂还是不忘在这曲结束后向借来的萨克斯演奏者走过去道一声谢。从他人的评论中可以大致看到阿茂的为人处世——“像个大哥”“考虑周全”。当天的演出结束后,前鼓手的女朋友意外来到后台,阿茂立即认出,摘下墨镜,从椅子上站起向还没反应过来的仁科介绍。问到商务上的问题,提了一句“雅煊是个好经纪人”,不怎么说话的阿茂马上回应:“那肯定了,毫无疑问,no problem。”
阿茂眼窝深,眼角随着年纪渐长越发下垂,脸上时常挂着微微的笑,年轻的时候显得和煦温暖,如今自带着悲悯之色。唱起歌来又是另一个样子。《道山靓仔》讲的是少年古惑仔,唱到 “天啊天乌乌,欲啊欲落雨”,他歪着头,腔调像是把声音从地上拖起又拖进七转八弯的狭窄巷道,极富表现力。在阿茂身上看到老派的风度与周全,也看到南方不动声色的生猛,眉毛低低地压在眼睛上,仿佛老港片中下一秒就能切人手指的堂会副手。
阿茂一开始不愿意上节目,最终被仁科说服,但墨镜还是摘不下来。以墨镜大概能区分阿茂心中的自己人和外人,更放松的环境、更熟悉的人,哪怕灯光刺目也没关系。比起藏在编辑方针后面目模糊的执笔者,阿茂显然更关注具体的人。《十三邀》去到广州阿茂待了12年的居住区拍摄,阿茂带着许知远,问候小超市老板的哥哥,用白话和正在打牌的联叔说“要赢了啊”。阿茂在广州感到自在,这个当初觉得大的城市他现在融入得很好。
《乐队的夏天》后他们的行程排得很满,阿茂说:“我们现在是吉普赛人。”去了趟音乐人扎堆的北京,阿茂还是喜欢广州,“我就代表我,我肯定喜欢广州的。”
阿茂在2001年离开海丰来到“打口天堂”广州,之后开始卖打口唱片。
人们漂泊在北京,但是可以流浪在广州。电影《嘉年华》中没有身份的少女小米流浪到南方,说:“因为这儿暖和,就连一个要饭的,夜里也能睡个好觉。”亚热带城市总归不那么残忍,比起宏大的叙事、摇滚精神的野心、前仆后继的梦想,温暖的气候总还能让一些游走在生存线上的人感到生活的希望。
阿茂今年39岁,一直就瘦,如今更加干瘪,呈现出某种成熟的萎缩,清楚地认识自己与世界的关系,将精力集中在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情上。如今的访谈,阿茂一般安静听着仁科说,偶尔补充,应和几句表示肯定。但在早年间的采访,阿茂一直是说得多的那个,对此仁科的解释是:“其实我从小就话多。但是有意思的是我来到广州,我的朋友都是比我年纪大的,我们中国有一个儒家思想,要尊重一下长辈。慢慢觉得大家都是老年人、中年人了,现在就是想说就说。”阿茂简短回答:“这个一点问题都没有。”
五条人2020年“南方夜色”巡演现场。李孟轲 摄
问到“相信交流是有意义的吗”这个问题,仁科想了一下说:“我相信有意义,哈哈。我觉得还是要聊。”阿茂没有回答,当晚的采访重复了几次“今晚你看到演出就行了,关键是live(现场)”。
【采写】肖燕菁
新闻链接:《五条人:转动那个地球仪》
【作者】 肖燕菁
【来源】 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南方 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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