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的婚礼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在她和张志的心里办过了。这次终于能告诉所有的亲戚朋友了。
①小圆人如其名,是一个有着圆圆脸的可爱姑娘。眼睛又圆又大,望向别人的时候眼珠黑黝黝的闪动着星光,嘴巴小巧可爱,头发又黑又粗,看着就像电视里面的外国洋娃娃。
小圆是家中独女。
张志是小圆的邻居,比小圆大两岁。张志的妹妹小云跟小圆同岁。
小圆7岁的时候,她爸爸从市里调到了镇上,担任镇上新华书店的经理。小圆和妈妈就跟着爸爸一起住到了新华书店的二楼职工宿舍。
除了小圆一家,职工宿舍还住着另外两家职工家属。
新华书店通往二楼宿舍的楼梯在户外,同一道楼梯在二楼向左右分开了两个方向,往右手边去是新华书店的职工宿舍。往左边是镇招待所的职工宿舍。
张志一家就住在镇招待所的职工宿舍里。
从市里下调一位书店经理本来就是平淡小镇上的新鲜事儿,更何况新来的方经理还长得年轻帅气,一表人才。
就是方经理的老婆长得跟他实在不搭。
方经理个子一米七八左右,不胖不瘦,西装裤搭衬衣,头发三七分,很有点儿刘德华的帅气。而方经理的老婆少华则跟沈殿霞体型相似,看着怎么也得有二百斤了。少华眼睛也很大,睫毛很长,但看眼睛的话美丽的很,但是这样一双眼睛对肥大的脸,实在加分有限。而且少华剪着男士的发型,也就比寸头稍微长点。从背后看怎么也不像个女人。
方经理和少华这么一对奇怪的夫妻组合很快成为了居民背后的谈资。
新华书店的店员翠姨近水楼台,很快摸清了方经理和少华的情况。
方经理是入赘少华家,方经理之前也不姓方,是结婚的时候改的姓。
少华的爸爸是省新华书店总经理。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不相称的两个人能结婚。
这种靠老丈人的事情不应该避讳点儿吗?怎么会这么快就传出来?
这些都是少华自己说的,翠姨说。
可能是少华大小姐脾气,再说出去丢脸的也是方经理,所以少华一点儿避讳都没有。
不过很快,大家就发现少华有点儿太大大咧咧了。不管别人跟她说啥,也不管能不能说她就像不懂事儿一样全都秃噜出来。包括她跟方经理的什么事儿,要不是周围人赶紧让她住口并转移她注意力,那说不准少华嘴里能说出啥。
大家这才发现,少华脑子有点儿问题。
②小镇很小。
小到上午发生的事儿,下午全镇都知道了。
小到所有的学校只有一所。全镇的人,只要上学都是校友。
方经理的女儿小圆和隔壁的小云不出意外的成了同班同学。
不同于方经理的严肃不苟言笑,也不同于少华的咋咋呼呼,小圆从小就是一个温顺乖巧的孩子。
小云就带点儿女生的小娇脾气。
但是女孩子的友谊就是从一起上下学开始了。
小圆和小云很快成了好朋友。
因为少华天天在家嗓门大,一惊一乍,看起来凶巴巴的,小云不敢去小圆家玩儿。
所以基本上都是小圆去小云家。反正两家隔得近,少华喊一声,小圆就能听到。
小云的爸爸是招待所的采购,常年不在家。小云妈妈是招待所的服务员,经常要值班。所以,平常都是哥哥张志在家陪小云。
张志也对经常来找妹妹玩儿的洋娃娃小圆熟悉起来。
有一天放学,书店外边三三两两围了一些人在说着些什么。
小圆和小云手牵着手准备上楼。
翠姨上前拦住了小圆,说小圆爸妈有事儿,今天晚上先去翠姨家住。
第二天小圆没有上学。
上午课间的时候,张志和小云就知道了小圆为什么没去上学。
同学们的家长已经在家都八卦过了。
昨天精神病院的车来把小圆的妈妈少华运走了。
据说是少华突然在方经理上班的时候脱光了冲进来发狂,方经理在书店职工的帮忙下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她,但少华一直大喊大叫并试图挣扎。方经理没办法给打了电话,下午精神病院的车就来把人接走了。
方经理请了一个星期假后就回来了。
好在小镇的人际关系还是很单纯的。方经理回来以后主动说少华留在市里治病了。众人很有默契的没有再追问。
精神病可不是容易治的。
又过了几天,方经理把小圆接回来继续上学。
距离上次八卦过了两个星期,学生们早就把精神病院开车把人捆走的新闻早就成了过去式了。
但是小圆也还是变得沉默寡言起来。除了小云,小圆没有再跟其他的同学说话。
看着活泼的小圆变成这个样子,张志也不由的有点儿可怜她,像对待小云一样的关心小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两年后的一个冬天,少华回来了。神情有些憔悴,但是变得更胖了。
一回来,少华就赶紧拿出了一件白色的毛绒大衣,大衣的领边坠了两个毛茸茸的小圆球,大衣的下摆是花瓣层叠的形状。穿着大衣的小圆就像一个可爱的精灵。
③少华依然是咋咋呼呼的样子。
很快大家知道,少华一直有精神病的症状,但是不是很严重,一直吃药控制。药里面有激素,所以少华越来越胖。但是后来情况发作越来越频繁,所以少华一家才调到镇上。
而两年前的那次发作终于让少华的爸妈下定决定把她送到医院治疗。
这些都是少华在书店当着职工和其他顾客说的。
别人问精神病院是什么样的。少华就连说带比划,电击是什么样的,几天电一次……
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少华又会突然生气,逮人就骂骂咧咧。
但是好在,这次回来以后,少华除了偶尔无缘无故骂人,没有啥太出格的事情。
甚至当得知女儿小圆跟张志早恋的时候,少华也是趁孩子上学跑去找了张志的妈妈。
张志在市里读高二,高考近在眼前。而小圆还在镇上念书,但也是初三的关键时候。
俩人也只是张志放假回家的时候才会见面。但张志的妈妈明显顾虑更多。镇招待所早就只剩值班了,张志妈妈就办了退休去市里租了房子陪读,张志爸爸留在家里照顾小云。
张志和小圆也明白了家长的态度。尤其是张志妈妈的坚决反对。
张志跟妈妈一番长聊之后,知道无法说服妈妈。他只能更加倍的努力学习。
发现小圆偷偷背着哭的时候,少华的心被深深的刺痛了。
慢慢的,大家发现少华变了。变得不再咋咋呼呼,无缘无故的生气也少了。少华变得更加平和了。
体型也慢慢维持在一个体重没有再增加了。
终于等张志念研究生的时候,小圆也考上了张志所在的Z大。
俩人终于光明正大的走在了一起。
可是横鲠在他们中间的问题还是没有答案。
少华曾经的病始终是张志妈妈的心头刺。
虽然少华现在不犯病了,但是少华下不去的激素体型时刻在提醒着别人她曾经的病。
她怕万一有一天小圆也发病的话儿子怎么办。
小圆是个好孩子,但是为了儿子,她不能松口。
④原本最支持张志和小圆的小云也放弃了。
小云曾经是张志和小圆之间连接的鹊桥。最好的闺蜜成为自己的嫂子,这是多么完美的友谊。
可谁也不能保证说少华的病不会遗传给小圆,毕竟少华的亲属中也出现过类似的病。
张志的妈妈也因为这个心病愁的住进了医院。
亲人和朋友,小云选择了亲人。
张志妈妈住院期间,小圆没事儿就去照顾,比亲生女儿小云还要体贴。
她能理解张志妈妈的担心,她也曾想放弃过这段感情。
但是张志让她相信他,既然小圆的爸爸能接受小圆的妈妈,张志也能承受那万分之一的后果,何况这个概率也不一定会成真。
是的,小圆的爸爸爱着小圆的妈妈。
方经理其实就姓方,他不是入赘了少华家。而是娶了少华。
少华跟方经理是高中同学。年轻时候的少华高挑漂亮,是学校的校花。俩人当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俩人相爱了。
但是高考失利后,少华大受刺激,又觉得以后跟方经理的差距会越来越大,两人迟早会分道扬镳。慢慢少华精神就有点儿不太正常。
可少华的父母觉得女儿如果去了精神医院会让别人说闲话,就一直悄悄带少华去开精神类药物,拒绝住院治疗。
方经理觉得是自己没有给少华一个保障,所以才导致了她胡思乱想。于是方经理大学一毕业就不顾家里人反对跟少华结了婚。
可婆家觉得少华配不上方经理,一直对少华多有怨言。话里话外都是嫌弃。
少华生了女儿之后,月子里就犯病了。
脑子也变得有点儿错乱。把方经理当成是入赘自己家。也一改以往的温柔贤淑,变得泼辣无理。
小圆七岁的时候,少华有次犯病闹得周围邻居指指点点。于是方经理申请调到了镇上。
从少华的犯病可以看出可能并没有遗传的可能,但巧就巧在少华的亲属中也有一个人得过精神病。一个家族出了两个病人,不得不让人多想。
⑤张志研究生毕业后在市里开了一个公司。
小圆大学毕业后,也考上了市里的公务员。
俩人没靠家里,自己攒钱首付在市里买了房子。周末没事儿的时候就回家看看张志爸妈,或者方经理和少华。
俩人把自己当已婚夫妻照顾着双方的父母。
张志的妈妈其实心里有些动摇了。她甚至回想起那些年犯病的少华,想着最坏的结果像少华那样是不是可以接受。或者更早的时候就送去医院专业治疗是不是就没事儿了。
思来想去,小云的孩子都出生了。
看着刚出生的小外孙,张志的妈妈下定了决心。
张志这些年的做法和态度已经表明了决心。既然这是儿子要的幸福。大不了有什么意外父母帮忙兜底。现在医学这么发达,真有问题也可能治好的吧?
张志的妈妈先去找了少华,说两家看怎么商量下孩子的事儿。
少华先是努了努嘴想说什么,一张嘴却哭了出来。
“我就怕自己耽误了小圆,摊上我这个妈,小圆太难了。”少华抱住了张志的妈妈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双方父母都没有什么要求,结婚很快排上了日程。
婚前,小圆做了基因检测和各项体检。指标全部正常,结果显示小圆身心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