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八落、七嘴八舌、七手八脚、七死八活、七姑八姨……数字“七”与“八”组合的成语并不鲜见。其中“七上八下”语虽极简却又别具市井烟火气。
据《中国成语大辞典》解释:“七上八下,犹‘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比喻心神不安。”为何“七”为“上”,“八”是“下”?追根溯源,“七上八下”凝练了我国古人阴阳哲学思维。据《春秋左氏传》载:“说者谓七为少阳,八为少阴,其爻不变也。九为老阳,六为老阴,其爻皆变也”。据此可知,在古代,“七”、“九”代谓“阳”,是为上,“六”、“八”代谓“阴”,是为下。可是,同样是反映阴阳在统一、对立和互化之间变化,为何不用“六上九下”,而用“七上八下”用来形容茫然慌乱、无所适从的状态呢?这主要在于由“少阳”化转至“老阳”,即由“七”到“九”,此过程阳气逐渐上升扩张,是为“七上”。同理,由“少阴”至“老阴”之变化是为由“八”到“六”,是阴气逐渐收缩的过程,乃是“八下”。但无论是“七上”还是“八下”,都是一个由循序渐进的变化趋向于相对稳定的过程,呈现出的是纷繁难辨或是阴阳互体、或是阴阳化育、或是阴阳对立的非稳定状态,而相对于“和”的境界,“七上八下”,阴阳嬗变之间,自然令人心绪难平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世俗的烟火气早就抚去“七上八下”所表达的比喻意思,与它最初的词义已经有了很大的差距。这个成语不仅有着与生俱来的浓郁历史气息、厚重的人文情怀和深刻的哲学内涵,它的字面意思似乎更为普通百姓所认同。甚至在吃火锅涮毛肚时,竟然也有“七上八下”这样的口诀。这大概是我们老祖宗在造这个词时所万万想不到的吧。
然而,在现代化和城市化对传统文化的冲击下,寄托深厚哲学思想和丰富文化内涵的汉字,其原义可以简化,成语语义也可以不断演变化、语境可以世俗化,但对汉字的敬畏、对传统文化的尊崇不应抛弃。人生漫漫路,“春风得意马蹄疾”时不得意忘形,“雨雪霏霏,行道迟迟”时不向隅而泣。得意淡然,失意坦然,得失之间保持内心的充盈,即便人生路上要承载“十五个吊桶打水”的尴尬,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又何惧心中的“七上八下”呢?
汉字作为中华文化的重要载体,由于各种因素的变化,有一些字、词、句在漫长历史长河中,所表达的意思已经与最初的含义不完全一致,甚至是相左的,就像“衣冠禽兽”。还有一些词语,则长期被世人误解误用,很有必要正本清源,还其本来面貌。基于此,本版特开设“字斟句酌”栏目,欢迎广大读者踊跃投稿,来稿请注明“字斟句酌”栏目,投稿信箱:whrbzfkb@163.com。
郭卫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