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日报大武汉客户端5月12日讯(记者张琳)中国地质大学(武汉)教授陈刚与其在中国地质大学(北京)读大二的儿子陈李昊,于5月12日做客长江日报直播间,讲述了父子一同登顶珠峰科考的故事。
陈刚(右一)与陈李昊(右二)在珠峰顶上进行科考工作。陈刚供图
从2012年到2022年的十年间,陈刚先后四次攀登珠峰,前三次均因为种种原因未能登顶。这一回攀登珠峰,身为中国地质大学(武汉)教授的陈刚不仅仅是一名登山者,还肩负着采集科研数据等科考任务。而共同组队攀登珠峰的11人中,儿子陈李昊是他的登山队友兼科研助手。“我是搞测量的,儿子是学测量的。搞测量的就是要到一线去,到现场去,这是一种真实严谨的科研态度。儿子如果懂得这一点,比他登上珠峰还重要。”
2022年4月30日上午11时35分,陈刚终于站上了珠峰峰顶。而陈李昊则在他之前实现登顶。父子俩不但完成了多年前关于珠峰的约定,也在地球之巅完成了一次事关科研精神的传承。
终于登顶
来不及“浪漫”
4月29日下午5时,陈刚等人抵达海拔8300米的突击营地。“都睡不着觉。主要是凌晨两点就要开始冲顶,人很兴奋。”陈刚说。因为之前的攀登过程中,感觉陈刚状态不佳,向导不禁怀疑地说:“看你的情况,怕明天到不了顶峰啊!”这话让陈刚郁闷无比。“前两天我一路上主要在观察地形,寻找适合设立测量点的地方。再加上晚上调试测量设备熬了夜,所以路上走得慢了一点。但我心里知道,冲顶是没问题的,都爬到这里了,怎么可能掉链子?”
在帐篷里静坐了几个小时。4月30日2时30分,登山队开始向顶峰冲击。出发时,下起了小雪,幸好风不大。在这个海拔,这就是难得的好天气了。四周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路,登山队员只能借助头灯的光亮摸索前行。儿子陈李昊排在队伍靠前的位置。刚开始一段,陈刚还能跟上儿子的速度。但毕竟不年轻了,加上氧气瓶的阀门接连出现故障,导致陈刚无法正常呼吸,这大大影响了他的速度。
第二台阶著名的“中国梯”只能排队通过。当陈刚抵达这里时,恰好发生了“堵车”。此时,陈李昊已经率先翻越第二台阶,并通过第三台阶向顶峰冲去。陈刚一边等待着道路“疏通”,一边揪心着儿子的情况。上午10时50分左右,向导的步话机传来一阵呼喊。藏语也听不懂什么意思,但感觉得出来说话者情绪很激动。向导开心地翻译:“陈李昊,第一个登顶了!”
陈刚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周围的队友们也激动不已。这一消息给整个队伍注入了活力,大家原本因为等待略显烦躁的心情重新舒畅了起来。
大约11时35分,陈刚也登上了峰顶。“力气、勇气、天气、运气,登顶珠峰,这几个因素缺一不可。”陈刚说,“之前几次与珠峰峰顶错过,这次运气不错,终于圆梦了。 感谢团队的支持,也感谢珠峰对我们的眷顾。”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当真正站在地球之巅的这一刻,陈刚却没有这样的“浪漫情怀”,因为他要抓紧时间完成手头的几个科考项目。“我不只是登山者,关键要在顶上收集科研数据。所以,我一直在赶时间,甚至没顾上去欣赏周围的风景……”
陈刚找到儿子,用最快的速度打开科研设备。趁着接收测量数据的工夫,两人才匆匆合了几张影,并按此前的约定,通过视频向长江日报读者和大武汉客户端网友送上了问候和祝福。
做完这些,陈刚开始下撤,撤到海拔7028米的营地时已过了4月30日晚上11时。算起来,自4月29日上午10时许由“7790营地”出发,他已经超过36个小时没合眼了。
四次尝试
不忘初心
在武汉,记者看到了一张珍贵的照片——坐在一群脸色黝黑、手举纸杯的汉子中间,陈刚正对着镜头开心地笑着。这是2012年,中国地质大学(武汉)与武汉市体育局、长江日报联合发起攀登珠峰活动期间,在珠峰大本营里拍摄的。彼时,刚过不惑之年的陈刚是中国地质大学登山队科考队队长,那也是他第一次踏上那片令其魂牵梦绕的地方。那一次,陈刚只上到海拔6500米的前进营地,未能获得冲顶机会。
那个晚上的珠峰大本营里,有地大登山队员,有长江日报随队记者,有大本营后勤保障人员,大家一起举杯,许下了豪迈的珠峰之约。但当时的他们谁也不会想到,人群中并不那么起眼的陈刚,会为这个约定执着地努力了十年。
5月12日,陈刚展示在珠峰采集的化石标本。 记者肖僖 摄
十年间,陈刚已经从年轻教授成长为博士生导师,而在科考的路上,他已经通过参与全球“7 2”登山科考计划,攀过珠峰去过南极到过西沙,在“上天入地下海登极”中磨练自己提升自己。2020年,国家启动中尼珠峰高程测量任务,最终确定珠峰最新身高为8848.86米。陈刚出任自然资源部第一大地测量队副总工程师,全程参与此次科考任务,并准备作为冲顶队测量技术负责人冲击顶峰。
然而,由于连续遭遇大雪等恶劣天气,接连两次冲击顶峰失败后,陈刚不得不从“7790营地”后撤下山。虽然再次与珠峰峰顶失之交臂,但在他个人看来,却是又向着梦想迈进了一大步!撤离大本营时,陈刚对队友说:“我要把装备埋在这里,明年一定卷土重来!”
2021年时,陈刚即将年满50岁,他再次前往珠峰大本营。前两次来到这里,都是参与国家或单位的科考项目。这次他决定自费完成攀登珠峰的目标,并将此作为自己50岁的生日礼物。可惜,在这个“知天命”的年纪里,命运却再次跟他开了个玩笑:在珠峰大本营适应训练近一个月,完成了全部准备工作后,因为疫情等原因,相关部门关闭了当年攀登珠峰的窗口。陈刚第三次带着遗憾离开。
“登珠峰不是旅游,每一次登珠峰都要付出巨大的体能和精力。”陈刚的学生、2020年与他一起参加珠峰高程测量工作的宋红说,“在高原反应等因素的影响下,去一次体重都要掉一二十斤,而陈老师前后去了四次!”
2022年,得知珠峰登山窗口重开,陈刚第一时间就报名参加,这次他还带上了自己的儿子。他的儿子陈李昊是中国地质大学(北京)在读的本科生,从小跟着陈刚上山入海,也练就了一身登山的好功夫。陈刚这样说:“这次带着儿子来,当然也是希望能把地质人勇攀高峰的精神传承下去,同时也希望为国家继续培养优秀的登山科考队员。“
志上珠峰
工匠精神
陈刚父子去往7790大本营途中。 海报设计|张莉 供图|陈刚
此次登顶珠峰,陈刚父子都比别人多了十多斤的负重。因此在攀登的过程中,他们比一般登山者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和体力。陈刚介绍,他主要是携带了国产全球定位导航系统北斗设备。利用该设备,他们进行了高精度实时动态测量技术快速定位测试,以及冰雪覆盖深度探测试验,这也是我国首次在珠峰地区利用全球导航定位系统反射信号技术,开展积雪反演研究。此外,在整个攀登过程中,他们还收集了珠峰的雪样和岩石样本。
在此之前,国内还没有一位科研工作者登上过海拔那么高的地方。那么,作为研究地壳运动的科学家,为什么非要付出十余年的心血,甚至冒着生命危险,登到珠峰顶上去搞科研呢?
“我参与监测西藏的地壳运动十多年了。这里的观测点,以及珠峰顶点的变化,都是重要的指向标。”陈刚说,“而地表的变化直接反映地下的变化,对我们掌握这一地区的板块运动趋势、监测地震,有非常大的意义。”
陈刚执着于地震研究始于14年前的汶川。“我当时在中国地质大学(武汉)测绘系工作,地震一发生,我们连夜就从武汉开车去了。”陈刚说,他在震区呆了40多天,“条件比珠峰还苦”。作为团队里的测绘专家,他必须在震后第一时间到达很多点位测量,才能知道当地地形发生的变化,为救灾、次生灾害防治和灾后重建提供基础资料。
事实上,在2008年之后,14年间,为了青藏高原和喜马拉雅地区地震地质灾害监测的技术研究,陈刚曾先后20余次进出青藏高原。而这次登顶珠峰,将为他多年的研究提供关键的一手数据。
“科学研究是一项极其严谨而精益求精的工作。作为一个研究地壳运动的科学工作者,到现场去,掌握第一手的数据和资料是非常必要的。”陈刚说,“为了数据的准确和可靠性,我已经亲身去过了几大洲的最高点以及南极点,也去过中国的西沙群岛。珠峰作为世界第一高峰,其地壳运动特征和环境变化一直受到国内外强烈关注。这里的数据是完善我研究工作的重要一环。虽然也有其他专业登山运动员提供的数据,但毕竟是二手的,自己没有亲手测量过,心里总觉着不够踏实,不够完美。我的身体条件还可以,趁着现在还爬得动,一定要到这地球上的最高点来看一看。”
【编辑:丁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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