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的一切幸福都是要靠辛勤的劳动来创造的。”
劳动是人类亘古不变的主题,也是人类所创造出的一切美的形式的源泉,诗歌自然也不例外。《淮南子·道应训》有云:“今夫举大木者,前呼‘邪许’,后亦应之。此举重权力之歌也。”劳动中的号子,就是诗歌最初诞生的温床。我国最早的诗歌《弹歌》,即是在原始狩猎中被创作出来的:
断竹,续竹;
飞土,逐宍。
全诗仅用8个字,就勾勒出一幅从制作工具到追捕野兽的生动狩猎图,这是古人第一次学会用凝练而优美的语言,艺术化地记录自己的劳动场景,从此,诗歌成为了中国文学史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随着古人对语言文字的使用越发娴熟,属于《诗经》的时代来临了。诗三百,可以说是没有一首与劳动无关。写砍伐树木的有“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写采摘野菜的有“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卷耳,不盈顷筐”,而《豳风·七月》一篇,更是记录了一年中从春到冬的几乎所有劳动场面: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
无衣无褐,何以卒岁!
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
同我妇子,馌彼南亩。
田畯至喜。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春日载阳,有鸣仓庚。
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
春日迟迟,采蘩祁祁。
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
蚕月条桑,取彼斧斨。
以伐远扬,猗彼女桑。
七月鸣鵙,八月载绩。
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
八月其获,十月陨萚。
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
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
言私其豵,献豜于公。
……
读此诗时你会发现,作者在每一章中描写劳动的辛苦之后,都会突然笔锋一转,道出奴隶们对贵族不劳而食、蛮横霸道的不满和怨恨。而正是从这时起,诗歌逐渐显露出了不同于最初简单记录的功能,开始具有更深层次的主旨与内涵,这种通过描写劳动者的艰辛来控诉剥削者的残忍的手法,直到后世都极为常见,今天广为人知的《悯农》《观刈麦》《卖炭翁》等诗作,都可以说是颇有《七月》之遗风了。
不过,除却对不公平的讽刺与控诉,在更多的诗歌里,劳动本身就是一幅美丽的画面。比如《陌上桑》里采桑的秦罗敷:
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
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
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
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
这个勤劳美丽的采桑女形象,也是后世诗人们的“缪斯女神”之一,围绕她创作的诗歌不计其数,其中也不乏名篇佳句。比如李白的《子夜吴歌·春歌》:
秦地罗敷女,采桑绿水边。
素手青条上,红妆白日鲜。
蚕饥妾欲去,五马莫留连。
到了这时,采桑女这一形象,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劳动女性,而是脱胎为文人诗中的一个美学符号。从劳动者到审美对象,秦罗敷的这场蜕变,可以说是极具象征意味的了。
说到子夜吴歌,又不得不提起它的母体:《乐府诗集》中收录的一组南朝民歌《子夜四时歌》。这组诗大多是女子所唱的情歌,与后世工整含蓄的文人诗词相比,其奔放质朴的感情和清新自然的语言在众多诗词中独树一格。而这一组诗,也是属于劳动者的情诗:
明月照桂林,初花锦绣色。
谁能不相思,独在机中织。
朝登凉台上,夕宿兰池里。
乘月采芙蓉,夜夜得莲子。
风清觉时凉,明月天色高。
佳人理寒服,万结砧杵劳。
织布、采莲、捣衣。对于江南女子来说,劳动已然是她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正如同对情人的思念一般。而向前追溯到诗经,我们会发现,这种劳动中结下的真挚爱情,早就藏在了“参差荇菜,左右采之”中,藏在了“爰采唐矣?沬之乡矣”中,藏在了“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中。因共同劳动而产生的爱情永远是最纯洁美好的,所以,当我们冲破了几千年的封建枷锁,吹响自由恋爱号角的评剧《刘巧儿》中才出现了“过了门,他劳动,我生产,又织布,纺棉花”这样的唱词,其实细想来,也是颇有些“思无邪”的浪漫诗意。
劳动创造着价值,也创造着爱与美。中华民族五千年的辉煌史,皆由劳动创造,流传千年的诗词歌赋,见证着中华民族以劳动创造幸福的历程。致敬所有的劳动者,你们本身,就是一首最美的诗。
来源 | 我们的太空(ID:ourspace0424)
作者 | 靳舒馨
编辑 | 麻雨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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