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进富(罗江)
我小时候,特别怕理发。为啥?痛。你不要觉得奇怪,说是理发,其实就是剃光头。
那时,我的头发几乎是舅舅承包剃的。
舅舅不是专业的剃头匠,但他有一把剃头刀,只给自家人和亲戚剃头。我和我爸的头发,都是舅舅给剃,当然是为了节约进理发店的那两角钱。那时真的穷啊。
每次从舅舅家回来,我家里就有一个大光头,一个小光头,邻居肖婶常打趣:“你们家今晚可以不开电灯了。”
不知是舅舅的剃刀不够快,还是剃头技术不到家,每次给我剃头,都会很痛,痛得我又哭又叫。听到哭叫,在灶房弄饭的外婆就会跑出来,剥一粒水果糖塞进我的嘴里。
这个办法特别管用,我一下就不哭喊了。因为1970年代的水果糖金贵,我要是一张嘴,水果糖就会掉地上。我不会那么傻,我才舍不得金贵的水果糖掉地上呢。于是,忍住疼,不哭。
回到家里,我对母亲说,不要舅舅给我剃头了。母亲当面答应,等到我头发快要盖耳了,她又会哄我去舅舅家。我被舅舅剃头剃怕了,坚决不去。
在我意想不到的某一天,舅舅会如天降神兵一样,带着剃头刀来到我家。我又被他按住头,像削毛芋头一样,把我的头削得发青发亮。
脱离舅舅的“魔刀”,是我读小学三年级那年。班上的男生几乎都留小平头,母亲不再强迫我剃光头,每隔两个月给我拿两角钱,进一次理发店。
那时,镇上只有一家理发店,是场镇的集体企业,小孩子剪平头一角五分钱,比大人便宜5分。我喜欢让理发店里的那个女人理发,她的手温柔轻灵,用推剪推了后,修面时,用刀刮鬓角也一点都不疼。
我的平头形象一直保持到高中。在高中校园里,同学们都留着偏偏头。为让自己不另类,我也跟着留成了偏偏头,前面的刘海随时罩着额头和上睫毛。父亲曾阻止我留那样的发型,他担心前发遮挡视线,会成为近视眼。
我离开学校回到乡下老家时,已是1980年代末了。开始两年还保持着在学校时的发型,到20岁那年,姨娘给我介绍女朋友,要带我去相亲。
她看我一眼,说学生头不行,要去理发店吹一个偏分。等我理发出来,姨娘一看,眉开眼笑地夸道,帅,保准能相成。
还真让姨娘说准了,我这一辈子,就相了那么一回亲,就成了,就结婚了。后来,看到那些相过七八次亲的同龄人,反倒有些羡慕了。
相亲后的第二个端午节,去给未来的岳父母拜节,当然要先理发了。理发师特意给我头上打了摩斯、喷了发胶和香水。我在镜子里看了一眼帅气的上卷偏分头,满心的欢喜。
没想到的是,自行车骑到离她家还有两里路的大垭口时,耳畔“嗡嗡嗡”地响起来,接着感觉到头被刺的痛。原来,路边驻扎着一家养蜂人,我头发里的香味吸引了一群蜜蜂。
我赶紧刹住自行车,把后背衣襟拉上来,蒙住头逃离。到了女友家里,她看着我蓬乱的头发和额头几个指头大的红包,问是咋回事。我说,被蜜蜂叮的。
女友忍不住笑了,说,谁让你喷得这么香呢?随即,她又叫我别动,从我头发里捉出两只已被捂死了的蜜蜂。
第二天要回家时,女友帮我把头洗了一遍,把鼻子凑近我的头闻了闻说,这下蜜蜂不会来追你了。路过蜂场时,那些蜜蜂真没来追赶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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