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1968年,村里也来过革命委员会的。有一天晚上,革委会紧急召集村里的年轻人去公社开会。半路上,有个姑娘说要解手,刚走出人群却又停下了,弱弱地问了一句:谁给我做个伴?人群里有人答了句“我也去”,两个围着围巾的“姑娘”就一起去路边的背人处解手了。事后村里却传出了这样的顺口溜:两个“姑娘”去解手,没过多久成两口。原来,那个说“我也去”的不是姑娘而是一个小伙子,他围着围巾扮姑娘,给那个要解手的姑娘做了伴,也帮别人解了围——真姑娘不敢去,小伙子不能去。从那天以后,两个人一来二去搞上了对象,后来真定了亲结了婚。
那个年代,人们除了革命就是干活,大年三十那天还挑筐送粪呢。但是,天天干还是吃不饱,直到后来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人们才逐渐有了自己的“资产”,生活也是一年一个样。
村里有老哥俩合伙买了一头驴,农闲时两家轮流喂养,农忙时轮流使唤,没几年就养得膘肥体壮了。这年秋后,该挖土搭炉子修炕了,这哥俩中的老二也赶着驴车去土坑挖土。没成想,一丈多高的土坎突然就塌了,幸好人没事,那头驴却整个砸里面了,挖出来时已经奄奄一息,没救了。老大连哭带喊地赶来,趴在驴身上就是一顿号:我的半拉驴呀,我的半拉驴呀!哭也没用了,只得赶紧就把驴给*了。从此以后,老大就有了“半拉驴”的绰号。
村里还有一位绰号很特殊的老太太,叫做“两点还差这么长”,她家就在那口老井旁边。不用天天干活挣工分了,这老太太一有空闲就跑东跑西的,布料、旧衣服、各种小玩意儿,她经常带回来卖,挣了些钱。有一天午后,几个妇女在井边洗衣服,她也坐在旁边与人闲聊。有个眼尖的,看见她右手腕上戴着一块新手表,就问了一句:大婶子,戴着表呢,几点了?就见她看了好一会儿,左手又在表面上比划了比划,说:“两点,还差——这么长。”一边说,一边比划着长度。这个特殊的绰号,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甚至外村都有很多人知道了。
老爸和那老邻居边说边笑,不禁感慨起来:这八十年里经历过的新鲜事真是不少,也算是没有白活。又说道,不要说八十年前,也不要说四十年前,就是十几年前也没有想到现在能过上这样的生活。现在不光是不挨饿了,还能够随时随地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每天都可以跟以前过年似的过;每家都有自己的地不说,还不用交粮交税,每年国家还给补贴;六十岁以后,国家还给发钱,八十岁时,还又多给五十;看病也是国家给花的多,自己花的少……这八十多年,没干什么事,没留下什么,好像白活了,但是却见证了这八十多年的变化,还继续好好活着吧,争取活到一百岁,将来呀——“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