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坑蒙拐骗,楚国中计
秦国准备讨伐齐国,但是对齐楚合纵颇为忌惮,张仪决定破坏楚齐合纵,申请出使楚国。
楚怀王把他奉为贵宾,亲自接待,说:我们是个偏远鄙陋的国家,先生有什么指教吗?
张仪说:大王如果真听我的话,就关闭边界,与齐国断绝来往。我会让秦国献出商、於(商鞅曾经的封地)富庶的六百里土地,让秦国的美女做大王的小妾,秦楚之间相互通婚,长期结为兄弟之国。这样北面削弱齐国,西面结好秦国,没有比着更好的策略了。
楚怀王这个大聪明听说有地拿,果断同意了张仪提议。群臣听说秦国要割地,也都恭喜怀王,只有陈轸(陈轸也是在秦国争权失败投奔楚国)单独哀伤。看到陈轸这个样子,楚王大怒,说:我不用发兵打仗就得到六百里土地,大家都祝贺我,为什么只有你独自伤悲?
陈轸说:事情可能不像你想的那样,在我看来,商、於的土地不仅得不到,最终齐国和秦国还会联合起来,到时我们楚国就面临灾难了。
楚王听得一头雾水,咋又扯到秦国和齐国联合了呢,于是让陈轸说清楚原因。
陈轸说:秦国重视楚国,是因为我们和齐国是同盟,一旦我们与齐国断绝来往,也就被孤立了,秦国为什么要给一个被孤立的国家六百里土地呢?张仪回国后一定会背叛您的。楚、齐断交,齐国一定会报复我们,他们会联合西面的秦国一起对我们用兵。我已经为大王想出了对策,我们先暗中与齐国修好,只是表面断绝关系,同时派人跟随张仪去秦国接收土地。假如秦国真给了我们六百里土地,再和齐国翻脸不迟;如果秦国反悔,我们就和齐国暗中商量应对之策。
大聪明楚怀王一听不乐意了,这是怀疑我的决定啊,说:先生还是闭嘴不要再说了,就等着看我得到六百里地吧。于是任张仪为国相,赠送给他大量财物。随之关闭齐、楚边界,废除盟约,派一位将军跟随张仪到秦国接收土地。
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了这么个大聪明当君王,楚国想不熊都难。
张仪回到秦国,假装没抓住马车的绳索摔下来,请了三个月的病假。楚王听说后心想:难道张仪觉得我与齐国绝交的还不够?于是派人到宋国借来宋国的符节到齐国当面辱骂齐王。
大聪明这一番*操作成功激怒齐王,齐国直接向秦国低头臣服,齐、秦建立了联合外交关系。直到此时张仪才上朝,对楚国接收土地的使者说:你咋还在这,赶紧去接收我献给楚王的6里地啊。使者一听觉得有蹊跷,多次确定后明白张仪不是在开玩笑,只好空手回到楚国。
此时,楚王才知道自己被张仪耍了,不仅啥都没捞着,在群臣面前丢了面子,还失去了齐国这个重要盟友。勃然大怒就要攻打秦国。
陈轸看楚王完全要按照张仪的剧本演了,忙说: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攻打秦国不如割地贿赂秦国,请秦国和我们一起攻打齐国,这样我们在秦国失去的土地能在齐国补偿回来,国家可以持续存在。
和上次一样,楚王大聪明属性发作,一直重复一句话:我不听,我就要打。于是派兵攻秦。秦、齐同时出兵攻打楚国,秦过*楚国主将及士兵8万人,并夺取丹阳和汉中。楚国再次增兵,依然大败,不得不割让两座城与秦国议和。
楚怀王真是战国败家子第一名,张仪一个虚假承诺,直接把楚国骗得元气大伤,丢地、伤兵、失外援。
秦国占据汉中后,边界与楚国腹地距离更近,军队可以快速到达楚国,楚国也就此畏秦如虎。
秦国告诉楚国,愿意用武关外面的土地交换楚国的黔中地区。楚王恨苏秦入骨,说:我不换地,只想得到张仪,只要给我张仪,我愿献出黔中的土地。
秦王想要黔中,可是张仪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这一去楚国肯定凶多吉少,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张仪见识了楚王的智商后,告诉秦王:秦国强大、楚国弱小,我和楚国大夫靳尚关系密切,靳尚能够接近楚王的夫人郑袖,而楚王对郑袖言听计从。更何况我奉大王的命令出使楚国,他怎敢*我。假如*我,能够为秦国得到黔中之地,也算我得偿所愿。
张仪一到楚国就被楚王囚禁起来准备*掉。
靳尚立刻行动,告诉郑袖:你就要被我们大王抛弃了。
郑袖不解,靳尚解释到:秦王喜欢张仪,不想他来楚国出使,现在准备用上庸六个县城贿赂楚国,还要把秦国的美女嫁给楚王,把秦宫中能歌善舞的女子做陪嫁。楚王看中土地就会敬重强大的秦国,秦国美女就会得宠,到时候肯定要疏远你了,你不如让楚王释放张仪。
于是,郑袖日夜对楚王吹枕头风:张仪作为臣子,为秦国效力并没有错,现在我们割让给秦国的地还没交出去,秦国就派张仪这么重要的人物前来,说明秦国非常尊重大王,您不回礼却要*张仪,秦国必然大怒又要来攻打楚国了。我请求让我和儿子迁到南方居住,以免秦国打来的时候被屠戮。
楚王思虑一番,好像是这个道理。于是“怀王后悔,赦张仪,厚礼加之如故”。
纵观楚怀王接触张仪之后的表现,真是绝了,是张仪太聪明吗?不见得。楚怀王的傻在战国绝对天花板级别,魏惠王见了都得流泪竖大拇指叫大哥。
(五)游说列国,威逼利诱,东西连横
张仪在楚国被释放后,正要离开时听说苏秦在齐国被刺*,于是游说楚王:
秦国国土占据天下的一半,兵力可以抵挡四面的国家,并且四周山河险固,易守难攻。精兵百万,战车千辆,战马万匹,粮食堆积如山,君主英明,将帅文武双全,军队还没出兵就已经有席卷常山、折断天下脊骨的声势,臣服晚的国家就要先灭亡。而且合纵同盟的国家攻打秦国,就像驱赶羊群攻击猛虎,双方力量悬殊的非常明显。如今,大王不亲附猛虎却亲附羊群,我私下认为大王的计划错了。
你现在不和秦国和解,一旦秦国与魏国、韩国联合,你们就危险了。现在秦国占据巴蜀,大军顺江东下,不出十天就能到达楚国,三个月就能决定楚国存亡。而合纵同盟的援军到达楚国却至少需要六个月,等待弱国缓慢的救援,却忘了强敌随时到来的灾祸,我替你担忧。如果你能接受我的意见,我愿意促使秦、楚永结兄弟之情,世代和平相处。
楚王已经释放张仪,又不想平白放弃黔中,于是同意了张仪的意见。
张仪随后前往韩国,进言韩襄王:韩国占地不到9百里,地要多山,粮食都是一些杂粮,而且存粮只能供应一年。可打仗的军队不到20万。秦国军队百万,相对东方各国身披重甲、行动不便的军队,秦国士兵轻装上阵,勇猛异常。用这样的勇士攻打不服的弱小国家,就像以千钧之力挤压鸟蛋,没有幸免的希望。你如果坚持抗秦,秦国就会出动军队占领宜阳、成皋(韩国中间的两个重要城市),把韩国南北分开,到时候豪华的宫殿和花园就再也不是你的了。你不如臣服结好秦国,一起南下攻打楚国,这样就可以转祸为福了。
韩襄王答应作秦国的附属国,并主动把宜阳送给秦国。
张仪回报,秦王对他破坏南北合纵的成果非常满意,封他六座城和武信君的爵位。
张仪再出使齐国,对齐宣王提出东西连横的建议,说:那些主张合纵的人一定会说齐国有三晋作为屏障,地广人多,兵多将广,秦国奈何不了齐国。你也确信如此,却没有考察真实的情况。现在楚国与秦国结为兄弟之邦,韩国割让宜阳臣服秦国,魏国割让河外臣服秦国,赵国割让河间臣服秦国(实际此时张仪尚未去赵国,这里是在欺骗齐国)。如果您持续反秦,秦国就可能驱使韩赵魏三国的军队进攻齐国,到时候您想臣服侍奉秦国也来不及了。
齐宣王答应参加连横,并割让了盛产鱼盐的土地三百里。
张仪西行来到赵国,对赵灵王(胡服骑射的赵武灵王)说:大王领导的合纵同盟是对秦国的重大打击,以至于秦国十五年不敢出函谷关一步,你的威望震慑六国。秦国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只好不断训练军队,制造武器,储存粮草,不敢一点放松,唯恐哪天你率军进攻。现在我们征服巴蜀,兼并汉中,兵峰直逼白马津。秦国在西方边陲被压抑得太久了,现在正在集结,盼着度过黄河在邯郸城下安营,重现当年周武王伐纣的行动,所以先派我来通知大王。
请你们注意,秦国和楚国已经结为兄弟之邦,韩、魏也已经割地臣服秦国,这一切等于切断了赵国的左膀右臂,你们一个断了手臂的人怎么和我们决斗呢。孤单面对强敌,不可能不失败。贵国如果仍要奋战,秦国就会带领齐国、楚国、魏国兵分三路发动攻击,到时候赵国必然灭亡被四国瓜分,你们准备如何抵挡呢?为了您着想,与其冒着灭国危险不如与秦国和解,永享太平。
赵灵王答应了张仪提议,并到渑池与秦王见面,割让河间。
张仪继续向北到达燕国,对燕昭王说:赵王已经到秦国朝觐了,而且割让河间表示诚意,现在全世界只剩下燕国不肯改变立场了。秦国一旦决定对燕国用兵,并促使赵国进攻燕国,易水、长城都不会再是您的了,现在的形势很明显,齐、赵都不过是秦国的郡县,不得到秦国的允许他们不敢动武。如果您向秦国靠拢也就永远消除齐、赵的威胁了。
燕昭王觉得有理,割让恒山五个城池对秦国求和。
张仪每次劝降诸侯国君投降,都会借势各国对秦国的畏惧心理,用未发生的事诓骗对手,随着对手信以为真,原本的谎言也成了事实,而被吓破胆的东方六国就此成了秦国的附属,由人君降为人臣。
(六)黯然退出秦国政坛,竟得善终
张仪高兴地回秦国复命,然而此时秦国发生变故,秦惠王突然去世,即位的秦武王当太子的时候就讨厌张仪。秦国群臣趁机攻击张仪,小报告不断地送到了秦武王手里。六国探知秦国情况,觉得张仪已经不可信,于是都放弃臣服秦国,再次建立南北合纵,东西连横阵线瓦解。
张仪了解自己的处境,担心步商鞅的后尘,急谋脱身。向秦王进言:只有让东方六国发生变化,大王才能获得更多土地。现在各国都知道齐国恨我入骨,我去哪里他们就会攻打哪里,请大王准许我前往魏国,到时候齐过必然攻魏,两国陷入苦战,您就可以趁虚而入攻击韩国,占领三川(洛阳区域),挟持周天子,一统天下了。秦王同意。
张仪入魏后,齐国果然大兵压境,魏襄王陷入恐慌。张仪说:大王不必担心,我会教齐军自己撤退的。
张仪派随从充当使节到楚国,聘请楚国人晋见齐王,说:大王,你真是糊涂啊,竟然用这种方式增加秦王对张仪的信任?
齐王有些懵,说:此话怎讲?
使节说:这很明显啊,张仪跟秦王关系是何等深厚,怎么可能这么说走就走,一定有什么阴谋,正是要齐国、魏国发生战争,到时候秦国就可以袭取三川了。现在你果然挑起战争,消耗自己的国力,还背上攻击盟友的名声,却反而使秦国更加信任张仪。
于是,齐国退兵。张仪在魏国担任国相一年后病逝。
张仪真是玩心理战的高手,为各国设计谋略以获取高位和财富,与苏秦一起开启了战国纵横家的盛世,引得不少人纷纷效仿。张仪做的事比苏秦更厉害,但是当时的人更加讨厌苏秦,主要是因为苏秦死的早,张仪就张扬揭露苏秦的短处来证明自己的主张,进而促成连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