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乘风十分仰仗自己的技术,在紧急关头可以将目的置于规则之上。
反观董卓文,体制和规则是必须遵守的底线。
对于警队高层来说,谁是更适合晋升管理者位置的人选,一目了然。
然而每次棘手任务皆由潘乘风主导及善后,又显示出他在拆弹队伍中当之无愧的技术骨干地位。
一个拥有个人英雄主义情绪的骨干精英,意味着难以约束,意味着随时可能脱离掌控。
尤其是面临竞争上岗的当口,领导层如何抉择成为一个棘手的难题。
这时,潘乘风突然断了一条腿,为面临这个难题的领导们找到了合适的台阶。
其实,警员因公致残后继续留在香港警队一线在现实中并非没有先例。
董卓文右手受伤后也依旧可以留在爆炸品处理课(这里注意,潘乘风多次强调,拆弹用的是手不是腿,而腿受伤的人被调离岗位,手受伤的人不仅可以保留职位,还能不断晋升)。
结合潘乘风的个性,警队坚决调他做文职的初衷的确值得玩味。
除此之外,潘乘风与同事的关系亦有蹊跷之处。
首先是影片中几乎没有出现过潘乘风与下属其乐融融的同框场景。
他炸断了腿躺在医院里,身边是女友和死党,当提到早点归队的时候,镜头给到的是一张照片。
真人既没到场,也没有视频通话,仅仅是一张照片,上面写几个字。很难想象,如果是一个深受下属拥护的leader,大家会用如此冰冷的、毫无互动的方式来安慰和祝福他。
尤其是与片中其他交代细致的细节相比,此处的敷衍更像是导演的刻意为之。
其次,当潘乘风在表彰大会上公然抗议警队时,台下的下属表情并非震惊,而是尴尬。
在一番撕扯之时,有警员喊道:“董sir,小心啊。”
但并没有下属上前维护潘乘风。
其他几个场景,如董卓文母亲葬礼,又如董卓文来修车行找潘乘风告诉他下属的近况并声称大家都很想他。
在这些场景中,我们非但没有看到温情脉脉的战友情深,反而更从他们的站位(葬礼上,导演刻意用一个镜头说明老同事与潘刻意保持距离,且全程无交流)与存在方式(董卓文提起同事,拿出来的依旧是照片)中看到一种疏离感。
我们不妨大胆推测,潘乘风与同事的关系,根本就没有台词中表现的那么好。
相反,台词与镜头呈现出的矛盾可能恰恰展示了潘乘风的真实处境,即使在巅峰期,他也并不那么受到大家欢迎。
待他出事后,大家更是纷纷与他划清界限。
而那条被炸断的腿,不仅意味着他失去了健全的肢体,从此被打上“残障人士”的标签,更意味着他失去了留在体制,参与主流话语权的“入场券”。
于是,这颗定时炸弹爆炸了。
压力炸弹如果说,2014年的潘乘风是一颗“定时炸弹”的话,那么,2019年的潘乘风就是一颗压力炸弹。
一旦你踩到他,就免不了一场爆炸。
换言之,所有与之相关的人,都在往五年后的潘乘风身上投掷压力(不同的记忆叙述)。
每一次述说,都在为潘乘风的*伤力蓄值。
潘乘风失忆后从医院逃亡,与他关系最紧密的人悉数登场,向他讲述他失去记忆的五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导演传递出的情感都让人觉得不似过去港产类型片那么简单纯粹。
此时的潘乘风就如同一个任人打扮的娃娃,画上红脸就是红脸,画上黑脸就是黑脸。
消失了五年的女友庞玲回来了,她的目的是帮潘乘风接上那只断腿,重新给予他进入体制的“入场券”。
在警察精心布置的家中,庞玲贴心地为潘乘风换上“从前他最喜欢的”假肢,这时潘乘风又经历了一层心理转变,他决心抛下过去,暂时放下对过去的追问,相信眼前的爱人。
但庞玲接下来对潘乘风说的话:
你信我,你就是警察。(抓住这个机会,你就是我们的人)
你不信我,你就是恐怖分子。(要是抓不住,你就是我们的对立面)
既揭露了潘乘风的尴尬处境,也让庞玲此次前来的目的变得暧昧不清。
庞玲对潘乘风,真的仅仅是救赎吗?
本次活动的危险性,是用一句将来在法庭上好求情就可以抵消的吗?
潘乘风有那个命站到法庭上吗?
庞玲有资格替潘乘风决定将功赎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