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日巴的青春岁月（3）——被压抑、扭曲的天性！
前面两篇文章《抓鬼而来的家族名号》、《从幸福到苦难的跌落》分别讲到，米拉家族在米拉日巴祖父的带领下，迁居迁至贡塘（今吉隆县）居住。
随着祖父在商业上辛苦经营，至米拉日巴父亲时，米拉家族已成为当地的富户之一。
但米拉日巴七岁时，疼爱他的父亲猝然离世。
随后，米拉家族的产业和财富都被叔父和姑妈夺去。
年幼的米拉日巴（米拉·脱巴噶）只能和母亲、妹妹相依为命，在贫寒中苦苦挣扎。
米拉日巴唐卡
一、被扭曲的天性人的本性能决定很多事情，即便经过了从幸福到苦难的跌落，少年脱巴噶依旧保持着开朗和乐观。
虽然，这种乐观的天性，有时会显得颇不合时宜。
被送去“长本事”（学佛经）的脱巴噶，并没有直接去修习黑咒，他在师傅的教导下，按照一个正常僧侣的修行轨迹前行着。
一次，附近一个村子办喜事，邀请脱巴噶的师傅做主宾。师傅带着他一同前往，酒宴上脱巴噶不知不觉酒喝多了。
师傅让他先回去，脱巴噶扛着礼物往回走，恰好路过自己家的小村子。
他本来就喝高了，再加上酒宴上听到别人唱歌。不知不觉自己也唱了起来，越唱越高兴，各种花腔奔流而出。
当时母亲恰好在楼上干活，远远就听见欢乐的歌声传来。
她很疑惑，这声音听起来，很像自己的儿子，可是家里如此艰难，愁还来不及呢，哪有还心思，唱这种欢乐的歌曲？！
可是越听越像儿子的声音，母亲向窗外看去，就见脱巴噶扛着一袋青稞，摇摇晃晃的走来，一边走一边唱着歌曲。
母亲气的两眼冒火，一只手拿着炒青稞的炒勺，另一只从炉膛中抓起一把炉灰，从楼上直接跳下来，一把将炉灰洒在脱巴噶脸上，劈头盖脸的便打。
撒灰的风俗来源于驱鬼仪式，对人撒灰是极端憎恶的表示。
这下把脱巴噶打蒙了，母亲一边打一边喊：“喜饶坚赞（米拉日巴的父亲），你睁开眼睛看看吧，你要绝后啦！你倒死得轻巧，看看我们孤儿寡母过的是什么日子吧！”
打着，打着，母亲突然就昏厥了过去。
脱巴噶的妹妹吓坏了，跑过来扶着母亲，对哥哥说：“哥哥，你看你把娘气的，快看看娘呀！”
说罢便大哭了起来，脱巴噶也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也跪在母亲身旁哭了起来。
过了许久，母亲才苏醒过来。
她用手捶着地，哭着对脱巴噶说：“世上再也没有，比我们娘仨更苦的了，你还有心思唱歌？我送你学本事是要报仇。你可倒好，我再也没有希望了。”
母子三人相拥哭成了一团，脱巴噶跪在地上对母亲说：“妈妈您别生气了，想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您。”
母亲说：“我本来想让你成为高僧，穿着绸缎的披风，骑着高头大马，镶金的马镫从仇人的脖子上碾过去。现在看来，我没希望了，只能让你去学黑咒，用诅咒、厌胜的办法复仇。将羞辱我们的仇人斩尽*绝，你能做到吗？”
厌胜是一种通过在地下埋压敌人衣物，而进行诅咒的法术，有点类似于中原扎小人诅咒的方式。
脱巴噶抬起头，看着母亲皱纹堆累的脸。童年的记忆慢慢浮上心头，那时的母亲是个多开朗温和的人。
可现在，十年的风霜摧残，母亲已经满面皱纹、头发花白，时时刻刻都生活在仇恨之中。
他伸出手，抚摸着母亲的脸颊，流着泪说：“儿子知道了，只要是您希望的，我都愿意去做。”
米拉日巴塑像
二、黑暗道路的肇始母亲用一半的陪嫁田地，换了一块绿松石和一匹白马，又给脱巴噶准备了染料和糖，作为供奉师傅的礼物。
虽然母亲心时时刻刻都被仇恨撕咬着，但即将远行的儿子，依旧让她放心不下。
她在村口时时守望，终于等来了五个从阿里去卫藏学习的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对母亲说：“我们也是去学咒术的，让你儿子和我们一起吧，我们会照顾他的。”
分别时候终于到来，母亲把脱巴噶拉到一边，悄声对他说：“儿呀，我们家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才让你去学黑咒的。你和他们不一样，如果你没学到真本事就不用回来了，就是回来娘也会死在你面前。”
脱巴噶哭着对母亲说到：“儿子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完成娘的心愿。”
脱巴噶牵着马离开了村口，心中不断有个声音在重复，“回去吧！回去再多陪伴母亲一会儿，再摸摸她的脸颊，再给她磕一个头，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但他再也不忍看见母亲失望的双眼，只能偷偷回头望向村口。
每次回望，都能看见母亲飘飞的白发和牵着母亲衣袖哭泣的妹妹。
这一幕，深深刻在了脱巴噶的心中。
这种锥心的痛楚，伴随了米拉日巴大师一生。
脱巴噶和同伴们来到亚隆的觉波村，拜在聂·雍同多甲门下。这位上师在亚隆地区，以精通禁咒、厌胜和降冰雹等咒术而声名远播。
他跪在上师的面前，将绿松石和用马匹、颜料换来的黄金全部献上，对上师说：“我家被人逼得走投无路，想跟上师学黑咒复仇。”
上师温和说道：“孩子，禁咒既能裁决别人的生死，也会影响你的命运，是不能轻易传授的法术呀。”
脱巴噶磕了一个头，对上师说：“我知道供奉的礼品不多，但这是母亲变卖一半田地凑出来的，母亲和妹妹还要生活，我家已经竭尽全力了。我愿意把身、语、意三业都供奉给师傅，请师傅看在老母亲和小妹的面上，收留我。”
雍同多甲听后沉吟了一下，对脱巴噶说：“为了学到禁咒，各地的领主允诺供养我数不清的牛马田地、金银珠宝，要用身、语、意三业供养的，还真是第一次。你留下吧，我要先看看你的品性。”
之后一年，脱巴噶跟着上师学习，雍同多甲并没有传授禁咒给他，只让他和其他弟子一样学习普通咒法。
脱巴噶并没有气馁，他在刻苦学习之余，还主动承担了上师家中的农活。
离别时，母亲的飘飞白发，时时刻刻浮现在他的脑海，催促着他努力向前。
学满一年，上师给每个弟子做了一身羊毡衣物，让他们回家。
弟子们都兴高采烈的准备回家的礼物，脱巴噶却暗自决定要留下来继续学习。
他对师兄们说：“我还没有学到真正的禁咒，不能回家去见母亲。”
师兄们对他说：“师傅说已经把高明的咒术教给我们了，我们回家后会有非常美好前景的。而且，师傅还说再没有更高明的法术教授了。跟我们回去吧，路上我们能照顾你呀。”
听罢师兄的话，脱巴噶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
拜别了上师，所有弟子都穿着新衣服喧闹着离开。脱巴噶陪着师兄们走了半天路程，然后坚定的转头往回走。
他把上师赠送的新衣脱下来，换上以前的破衣服。在路上，见到牲畜的粪便，便用衣服兜起来。攒满一兜，就跑到师傅的田上施在地里。
师母恰好从窗口看到正在施肥的脱巴噶，便对师傅说：“脱巴噶真是个好孩子。这一年来，他沉默寡言，但恪守戒律。他说过要把身、语、意三业供奉给你，这孩子真的做到了。
我曾经看到他，在角落默默流泪。但我问他，他却什么都不说。你要是能帮他，帮帮他吧！这孩子有心呐！”
师傅将脱巴噶叫过来，问他：“师兄们都走了，你为什么不回家呀？”
脱巴噶把师傅送的新衣服，再次供奉给师傅，并把师傅的脚放在自己头顶，对师傅说：“师傅，我家真的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师傅传给我的咒语报不了我家的仇，我不能回去。
母亲临来时对我说，‘如果我学不到禁咒，报不了仇，她就死在我面前’。现在我回家，只能害死母亲。请师傅可怜，可怜我，把禁咒传授给我。”
师傅问道：“你母亲遭受了怎样的苦难，让她的意志如此决绝？”
听到师傅问话，脱巴噶不禁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哽咽着，把自己家里财产被夺，母亲被人羞辱、打骂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脱巴噶的讲述，藏在屏风后面的师母也不禁走了出来，抱住哭得瘫做一团的脱巴噶，流着泪对师傅说：“这些人怎能这样没心肝，真是太过分了。”
师傅也很感慨，但他沉吟道：“你先下去休息，我要了解一下，你说的是不是实情。”
下一章《》米拉家族世系：
琼波觉塞 （高祖）
米拉·多敦森格（曾祖）
米拉·多吉森格（祖父）
米拉·喜饶坚赞（父亲）
米拉·脱巴噶（米拉日巴尊者）
参考书目：
《米拉日巴传》_桑杰坚赞著，张澄基译；
《米拉日巴传》_桑杰坚赞著，刘立千译；
《从贡塘甲额扎地方探究米拉日巴大师》_云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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