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亡诗哀悼的人主要李煜的妻子大周后娥皇和其次子瑞保,这类作品共计九首,每一首都真情流露、伤痛可感。
《挽辞》二首
其一
珠碎眼前珍,花凋世外春。未销心里恨,又失掌中身。
玉笥犹残药,香奁已染尘。前哀将后感,无淚可沾巾。
其二
艳质同芳树,浮危道略同。正悲春落实,又苦雨伤丛。
秾麗今何在,飘零事已空。沉沉无问处,千载谢东风。
《全唐诗》于诗题下有一段说明文字:“宣城公仲宣,后主子,小字瑞保,年四岁卒。母昭惠先病,哀苦增剧,遂至于殂。故后主挽辞,并其母子悼之。”马令《南唐书》亦记载:“(干德)二年,冬十月仲宣卒,追封岐王,十有一月,国后周氏殂。”李煜于中年丧妻又丧子,对感情丰富纤细的诗人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珠碎眼前珍,花凋世外春。未销心里恨,又失掌中身。”中的“珠碎”喻夭子;“花凋”喻亡妻,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李煜莫大的遗憾与失落的情绪充盈心中。
“玉笥犹残药,香奁已染尘。”儿子瑞保用过的玉笥上还有残留的药,妻子娥皇的香奁已染上尘埃,虽然已过了一段时日,李煜仍然伤痛难除,以致“前哀将后感,无泪可沾巾。”古人用“泪湿衣襟”、“纵横涕泗流”都不如李煜“无泪可沾巾。”的用法更教人戚然伤感。
《挽辞》其二亦是李煜对逝去的妻儿合悼之辞,将自己的悲苦加以抒发。其中的“正悲春落实,又苦雨伤丛。”恰恰充分显露李煜对两份苦楚的沉痛心思。
《悼诗》
永念难消释,孤怀痛自嗟。
雨深秋寂莫,愁引病增加。
咽绝风前思,昏蒙眼上花。
空王应念我,穷子正迷家。
这首诗是悼念其子仲宣的诗。陆游《南唐书》中记载:
仲宣,小字瑞保,与仲寓同日受封宣城公。三岁诵孝经,不遗一字,宫中燕侍合禮,如在朝廷,昭惠后尤爱之。宋干德二年,仲宣纔四岁,一日戏,佛像前有大琉璃灯,为猫触堕地,划然作声,仲宣因惊痫得疾,竟卒。追封岐王,谥怀宪。时昭惠后已疾甚,闻仲宣夭,悲哀更剧,數日而绝。
李煜对于年幼的稚子夭亡,心中对他永远怀念、难以释怀。他说:“永念难消释,孤怀痛自嗟。雨深秋寂莫,愁引病增加。”在前文的苦病诗中可以得知李煜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忧愁使得他的病情又加重。他不敢放声大哭,担心妻子更加伤心,只能哽咽暗泣,最后连哽咽声都断绝了,眼前昏蒙蒙一片。“咽绝风前思,昏蒙眼上花。”正是说他哀恸到了极点,此时的他只能求助于“空王”,但愿宗教为他指引迷津。“空王应念我,穷子正迷家。”是他自身无力承受丧子之痛的写照。
李煜的悼亡诗中,绝大多数是哀悼大周后的,从这些诗来看,他对大周后确实情深意切。大周后的才华是十分有名的:“丰才富艺,女也克肖。采戏传能,奕碁逞妙。媚动占相,歌萦柔调。兹鼗爰质,奇器传华。”因此大周后不仅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知音,他们在音乐艺术上又是如此相契相知,以致大周后亡故后,李煜还对她念念不忘。
李煜另外为她写了诔辞:“苍苍何辜,歼予伉俪?”、“茫茫独逝。舍我何乡?”、“昔我新婚,燕尔情好。媒无劳辞,筮无违报。归妹邀终,咸爻协兆。俯仰同心,绸缪是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也如何,不终往告?呜呼哀哉!”、“今也则亡,永从遐逝。呜呼哀哉!”、“孰谓逝者,荏苒弥疏。我思姝子,永念犹初。”、“佳名镇在,望月伤娥。”、“天漫漫兮愁云曀,空暧暧兮愁烟起。峨眉寂寞兮闭佳城,哀寝悲气兮竟徒尔。”
以上就是《昭惠周后诔》的片断,字里行间满溢着李煜对她的不舍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