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居”成为军统特务的老巢,军统少将特务头子徐鹏飞正因为缺乏共产党地下组织情报而烦恼。
(如果把特务机关的分布比作一只黑色的蜘蛛网,那么,在这座楼房指挥下的各地特务站、组、台、点,正像密布的蛛丝似的,交织成巨大的恐怖之网,每一根看不见的蛛丝,通向一个秘密的所在。这座阴森的楼房,就是那无数根蛛丝的交点,也是织成毒网的那只巨大的毒蜘蛛的阴暗巢穴。哪怕是一点最小的风吹草动,触及了蛛丝,牵动了蛛网,便会立刻引起这座巨大巢穴里的蜘蛛们的倾巢出动。)
这次设立侦防处,徐鹏飞为处长,他的对手严醉和沈养斋为副处长。徐鹏飞心里明白,这是朱绍良有意讨好毛人凤才卖的一次人情。他清楚自己的资历、名望都比不上严醉。只因为严醉刚愎自用,长期与毛人凤貌合神离,戴笠一死,毛人凤当上局长,严醉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徐鹏飞跟着毛人凤,自然水涨船高,青云直上。
此时的徐鹏飞愁眉紧锁。严醉的诡秘行动始终是避开所有人的,包括自己的同学沈养斋。到了现在,严醉如此秘密行动,说不准已经得到了共产党的某种情报,甚至直接线索。而自己这边确实毫无头绪。多年以来的生活,让自己只有听到无尽的哀嚎声,才会充满安全感和力量感。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否处决两名纵火犯特务,实在使他踌躇难决。如果不能纵火以后,事态急速扩大,引起全市工人学生*动,变成一场法控制的轩然大波,他是决不肯出此下策,发出命令,把被工捕获的纵火特务从严议处的。前些时候,炮厂工人拒绝把划的扩厂范围的住房迅速拆除,掀起了旷日持么的工潮,竟至影响子大军火生产的既定计划的施行,终于引起了国防部对他的指责。他只好采取孤注一掷的断然措施,下令纵火,焚烧敢于对抗的人的茅棚,造成既成事实,来迫使工人退让。照他原来的设想,这种雷厉风行的手段,也许可以收到效果,使工人在暴力下噤若寒蝉。可是,事态的演变,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现在,厂方出面,赔偿了工人在火灾中的损失,扩厂计划也只好另作安排了。然而对方的声势,却方兴未艾,似乎闹得更凶,范围也更大了,压力进一步集中到对纵火阴谋的追究上,形成少见的风潮。这使徐鹏飞不能不感到严重的不安,而且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若不及早忍痛让步,会有更难逆料的局面出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知道,如果再不采取紧急措施,缓和一下民愤舆论,就再也无法下台了。因此,他只好忍痛牺牲这两名心爱的爪牙,来改变这随时有被揭发危险的被动局面。他勉强提起笔来,那用惯了的批改公文的毛笔,一时变得特别沉重,几乎难以运腕。他也不再看公文的内容,和那两个替死鬼的名字,匆匆地在公文上批上了一行字:“迅速公开处决,以平民愤!”
把笔一丢,徐鹏飞的手指无力地松弛开来。公文从他手上滑落下去,飘进黑暗的角落。他脑海里充满了绝望的暗影,仿佛看见无数知道内情的人,正在纵声嘲笑他的失策和无能。而这些人当中,不仅有故意在信上写些“总裁手谕”“函告人风兄”等威胁语句的长官公署主任,更有那满脸麻子的对手严醉。他无力地倒在椅子上,像一匹在战斗中失败的猛兽,而四周,窥伺和等候他的毁灭的,正是那些在暗中狞笑的他的同类。
“照计划全部逮捕。”徐鹏飞不得已下令逮捕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徐鹏飞之所以批准行动,完全是由于另外的动机:期以来,手上没有一点真正的共产党地下活动的线索,上司却逼得他无法应付,现在碰巧有了这份口供,照口供情节布置动,即使以后事情的真相有什么出入,还有这份口供作证,再那容惯糊*的蒋老头也算上一个,不怕找不到替死鬼。现在,他向上呈报破获中共地下党一个县委全部组织,只是为了稍微谴掩一下目前这种工作毫无进展的局面。
这时,徐鹏飞从沈养斋那里知道,严醉已经发现了共产党人的重要线索。
徐鹏飞心里一片惊惶与空虚。又寸手真毒辣,居然狡猾得不露声色,密谋独占全功!更使他烦恼的是别人已经抓到了线索,而他手里竟没有一点真正有用的东西。他绝望地倒在椅子上,手里的电话筒落在地毯上,感到一阵地震似的晕眩,房间也在晃动……
徐鹏飞决定截取情报,抢占功劳。他和沈养斋一唱一和,从黎纪纲口中得到了共产党的全部线索。
最初,黎纪纲的任务是长期在重庆大学秘密监视学生的进步活动。他注意到华为形迹可疑,严醉就命令他设法搬进华住的宿舍。后来,偶然发现了陈松林和华为的关系。特别顾问严醉充分利用他被打伤的事件,演出一场苦肉计”取得地党的信任。严醉又把截获的《挺进报》交给他,经常带着,故让对方发现。
后来,严醉认为黎纪纲一人工作不便,又派郑克昌来当助手。
果然通过一系列的计谋,终于取得甫志高信任,成功入住书店。
听着黎纪纲透露的信息,徐鹏飞不禁感叹严醉的老谋深算。不过他也不差,胆大心狠,机警毒辣,而且能抓住对方心理的,生理的,感情的各种弱点,灵活地运用各种能达到目的的手段,采取迅雷不及掩耳的办法,瓦解对方的意志。
你看,从黎纪纲这不就得到了重要线索。接下来就该火速逮捕共产党人,以免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只是甫志高还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对此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