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萍感觉,没有什么路,比一个中年人、帮父辈求医问药的路更漫长。
以医院为目的地的导航,似乎会经过更多的单行道、上下高架和拥堵路段,甚至红灯也好像要更久一些。
路过甜品店或是网红打卡地,不会在阿萍心中激起一丝波澜——它们反而会被车轮更快地甩在身后,仿佛也在惭愧自己出现得不合时宜。
阿萍还觉得,没有什么场景比医院里的景象更有冲击力。
即使人们都被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但人们心中的焦虑与忐忑在上半张脸上展露无遗。
阿萍置身其中,被全天高峰的汹涌人潮淹没,像浮萍一样随潮水移动,又在倔强地寻找一个想象中已经给予了她全家n次希望的名字。
“胡必杰教授,医学博士,博士生导师,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感染病科主任,擅长疑难复杂肺部感染的诊治”,这个3天前自己还完全陌生的人,这会阿萍已经把他的介绍背得很熟了。
三天前,阿萍在淘宝上看双十一第一波预售正看得兴起,母亲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阿萍啊,你爸……这几天还是烧,晚上咳得厉害”,电话中的母亲欲言又止,阿萍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身在外地,父母对她一贯是报喜不报忧,打这样的电话,情况应该是很严重了。
“已经几个晚上都没能睡个安稳觉了,咳得厉害,一动就喘”,母亲继续说道。
这几天,阿萍在老家的哥哥阿豪和母亲陪着父亲在市人民医院住院,这事阿萍是知道的,但阿豪只是在入院那天轻描淡写地告诉了她一下。
阿萍的父亲刚刚退休不久,是小区乒乓球馆的活跃分子,身体一直很好。可前不久,没着凉也没劳累的他突然开始咳嗽发高烧,坚持2天后实在扛不住,去医院看了门诊。门诊医生给他验血拍片后说病情太重,不能回家,直接就给收到病房住院了。住了3天院,阿萍本以为父亲好得差不多了……
“咳起来一阵阵的,一开始咳就要咳很久才能停下来,吵得邻床的病人也不能好好休息。”
“我哥不是说已经用了门诊没有的高级药吗?一点没有好转吗?最开始不就说是个肺炎吗?主任怎么说?” 阿萍一下子就着急起来了。
“是用了,吊瓶一天挂好几次,后半夜都有,可是这病就是不好。昨天主任说太重了,给加了激素,但是感觉这发烧和咳嗽气喘还是没压下去。”
“一定是还没到时间,就是个肺炎,主任专家都看了,药都用了,一定没事的……”阿萍担心这样会使母亲更加焦虑,安慰了母亲几句,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挂上电话,阿萍百度了下“肺炎,喘”,发现网上说严重的肺炎可能会要命的。阿萍吓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把父亲接到上海来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