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 习道之术
圣人曰: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知其母,复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见小曰明。守柔曰强。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谓袭常。
原文: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知其母,复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天下是天地,这是说天地万物的生,“天地有始”是从无来看,说道之生自无至有,这就叫始,“以为天下母”是从有来看,自有而成万物,这就叫天地之母,圣人在第四十二章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天地有始就是“一生二”,以为天下母就是“二生三”,从子看就是“三生万物”,子就是万物,母与子只是圣人的比喻,不是真的有一个母,有一个子。说母是说万物的根据和根源,说子是说万物都是母的结果,这就是好比“一生二”真的有一个生了两个,不是那个意思。“天下有始”就是第五十一章的“道生之”,“以为天下母”就是第五十一章的“徳畜之”。母与子的关系是什么呢,苏轼的兄弟苏辙说:圣人体道以周物,譬如母知子,了然无不察。王弼称其为本末的关系,“既知其母,复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是“得本以知末,不舍本以逐末也”,王先生这个值得商榷,圣人在第一章说:“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母只是有,言其唯一,是少,子是万物,是多,“复守其母”是守一,守其主,孔圣人在《系辞传》中说:天下之动,贞夫一者也,就是说这个一。圣人在第二十二章也说:“少者得,多者惑”,所以圣人教我们如何得,就是“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注意啊,复守可不是只守。这里引申一下圣人隐含的另一层意思:“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这就是没(终)身不殆(无害),同时我们回顾一下圣人在第九章的教导:“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常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所以“既知其子,复守其母”就是知止,就是“反者,道之动”也。
原文: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这一段是讲言行,我们中国人常说谨言慎行,孔圣人在《系辞传》中说:“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行发乎迩,见乎远。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这句话是千年来中国人的言行箴言,所以圣人在这里专门讲言行。兑为口为言语,门以出入,为人之行,其是指世人,勤引申为困境,这句话的意思是闭塞世人嗜欲的言行,那么终身不会陷入困境。这是接着上面说的,世事繁杂,万物万欲,世人不免会在物欲横流中自鸣得意,圣人言“既知其子,复守其母”就是教人知道要有所闭塞,所谓知止。相反则终身不得救了,这个相反就是其言无制而忧其事,济是忧的意思,思虑过度。干事顺道则事自成,逆道而行则忧患至。
原文:见小曰明。守柔曰强。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谓袭常。圣人在第十六章说:“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在第三十三章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圣人在整部经中明字用了十几次,本章说:“见小曰明”,圣人重明实可见啊。小有微小之意,所谓君子之枢机,孔圣人在《系辞传》说“探赜索隐,钩深致远”,探索的就是这个小,能见小、能知常、能自知这就是圣人教我们的明,《道德经》里的明有机会我们再综合说一回。“守柔曰强”是在进一步说三十六章的“柔弱胜刚强”,守柔也就是守弱,圣人在第四十章说:“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守弱就是持道用,所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何不利之有?动而不括,是以出而有获。”就像孔圣人在《论语》中说的“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守柔曰强”守字需要细细品味的。圣人在第四章说:“和其光,同其尘”,圣人是不用其光的,若用其光就须“复归其明”,这里是明而不用,就像“守柔曰强”一样,用强就不是强了,这里的辩证意义非常浓厚,我们日常常讲光明,王阳明在临终前讲“我心光明”,在圣人这里,光非明,光是明的用,是向外的,而明是内的,同时光是言其大,明是言其小,见小曰明嘛。只有复归其明才能无遗身殃,殃祸不能及自身,这就是遵循自然,就是法道。范应元说“光者明之用,以道应物,用其光而已,光与物接,光在而反明,守明用光,习道之术也。”所言极是。“用其光,复归其明”也有助于更深刻的理解圣人在第三十七章所讲的“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中翕张、弱强、废兴、取与的道理。
第五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