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认真说将起来,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神魔小说,它与《封神榜》比起来,世俗化、人性化的地方很多。
我们在读它的时候,也不能带入太深的魔幻情节,否则看起来有点出戏。
比如说除妖乌鸡国有一片段,悟空带八戒去御花园打捞老国王尸身。二人打开八宝琉璃井压石后,八戒被悟空哄下井去找宝贝。
这一段,一个有意思的地方是,八戒因为井壁溜光水滑,上下井都需要悟空的大铁棒伺候。
因此一个疑问产生了,作为神仙人物,难道在井里便不会了腾云驾雾?老猪身子虽然囊康,但总比段誉的凌波微步段位高吧。
还有在原作中,挑担的本是猪八戒。他曾抱怨爬山过岭,身挑重担,老大难挨,嘟囔行者和沙僧跟着师父做徒弟,偏他一人做长工,一路上不是吵着化斋吃饭,就是吵着分行李散伙。
在我们的认知中神仙该是什么样子?没有呼风唤雨的本事,最起码也有担山赶海的神通。
要说八戒的九齿钉耙也有一藏之数,合五千零四十八斤,如此重的兵器便能扛得动,些许行李怎么就老大难捱。
所以《西游记》作为神魔小说,到处都是人性化的地方,作者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时常会弱化神仙手段,并加以诙谐的行为对话,来突现人物性格。
在故事的开篇,悟空漂洋过海寻访名师,来到灵台山拜在菩提老祖门下。
悟空起先在山上*是挑水运浆烧火做饭的勾当,说白了就是个苦力杂役。后来祖师问他来上山多少年,悟空回答不记年月,只知后山的桃子吃饱了七次。
吃饱七次便是七年,试想一下人生能有几个七年,我们如果太执着于小说的神魔色彩,把自己带入山中方一日,世间已千年的神仙世界中,便理解不了悟空拜师求艺的辛酸。
只道本该如此,却不知《崂山道士》中技不轻传的真意。
《西游记》里有一句若将容易得,便做等闲看,便是至理名言。
吴承恩细细刻画出的人物关系,时刻暗含着事物发展规律。
原著中第三十二回,四位神圣化作美娇娘,考验师徒几人的禅心。八戒不识起倒,被吊在树上折磨一夜后,再也不敢胡思乱想,把那些儿女情长统统收起,一心一意跟着唐僧西方走路。至此,取经人员正式确立。
不过原著中的师徒情谊,并不像电视剧中一开始便其乐融融。
几个不相识的陌生人被撮合在一起,上来就你亲我爱,是不符合人性的发展规律。
就如结婚过日子,需要个磨合期,磨合的不融洽,只能一拍两散。
原作中,一开始师徒四人的分工并不十分明确。就如八戒所抱怨的,偏你们跟师父做徒弟,老猪我一人做长工。
猪八戒对挑担这份工作非常不满意,而且对孙悟空一言不合便要扯铁棒打孤拐,恃强凌弱的跋扈姿态相当有意见。
在尸魔三戏唐三藏时,白骨夫人被打出原形,猪八戒偏说是孙行者弄的障眼法,非撺掇唐僧念紧箍咒。
唐和尚耳根子软,念了三次不过瘾,还要把行者赶走。
这个时候的猪八戒和沙僧,可不是电视中演绎的那样,拽着师父衣角替大师兄求情,而是欢天喜地的在一旁看笑话。
猪八戒只恨唐和尚念得少,最好把脑浆子勒出来才解恨;沙僧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站那里当木头人瞧猴戏。
所以孙行者无可奈何地走了,猪八戒和沙僧如愿以偿地扛起大旗。只是这大旗招风,有些难扛,闯第一关时便寸步难行。
猪沙二人在碗子山波月洞,被奎木狼干爬了两回,最后沙僧还让人给囫囵绑了。
待到猪八戒请来孙悟空,原著里有一段描述很有意思,大概就是沙僧一听大师兄来了,就如醍醐灌顶,甘露滋心,哥长哥短的求行者救他一救。
行者呵呵两声道,你这个沙尼,师父念紧箍咒时,可肯替我方便一声?都弄嘴施展!要保师父,如何不走西方路,却在这里蹲甚么?
面对行者的奚落,沙僧又能说什么,当年在天宫做卷帘将时,没怎么出过门,不晓得社会险恶,如今做了败军之将,才知道自己水平有限。
于是沙和尚和猪八戒在遭了这次毒打后,终于认清现实,并主动摆正姿态,该挑担的挑担,该牵马的牵马。
同时也是这些磨难,才让师兄弟之间的关系逐渐融洽,情谊慢慢加深。
所以《西游记》作为神魔小说,看似写神写怪,实则满是烟火气,看似神仙高远,实则处处人间。
其架构的神仙世界虽然宏阔,却少了缥缈之气,更没有十分的光怪陆离和神秘色彩。
但作为四大名著必有其道理,读到妙处时,每个篇章都像一节小品,诙谐的语言对话,总让人忍俊不禁,与其他名著比较起来,《西游记》多的则是一分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