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我执教《白杨礼赞》的时候，写过一篇题为《托物言志》的文章，时隔两年再次执教此文的时候，又有一点心得，故此题为《二谈托物言志》。
茅盾的《白杨礼赞》是一篇托物言志的散文，写于1941年。在此之前，作者茅盾在新疆工作过一个时期，之后到延安讲学。当时，抗日战争正处于相持阶段，他目睹了北方抗日军民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同心同德、团结抗战的情形，从解放区的人民身上看到了民族解放的前途和希望，深受鼓舞，写下了这篇热情洋溢的散文。文章借赞美“西北极普通的”白杨树，讴歌了西北军民团结抗战的伟大精神和意志。
本文是托物言志的标杆之作，经典之篇。托物言志这种表现手法在散文里经常见到，它对于艺术地抒发感情，表达思考的作用是巨大的。“托”有“借”的意思，“言”有“言说”和“表达”的意思，物在前，志在后，写物是基础，言志是目的，物和志的关系是密切的，从某种角度来讲它们之间可以用“等号”来描述这种关系。
我们来看托物。所托之物无非就是静物（比如，建筑物、铅笔、水杯、手套、球鞋、石头、蜡烛等等，举不胜举）、动物（相对于植物来讲的，比如，牛、蜜蜂、蚂蚁、鸽子等等，不胜枚举。）、植物（杨树、小草、玫瑰、仙人掌、绿箩、梅花等等，亦不计其数。）本文所讲之物是植物——白杨树。
物该怎么写？（仅以植物为例）其一，要写此物的生长环境。写环境无非有两个目的，第一是起到衬托的作用，当然，衬托还分正衬和反衬两种；第二就是新出所托之物。《白杨礼赞》一文中的环境兼具以上两个作用，既有正衬作用，又有引出对象的作用。反衬的例子有《爱莲说》。我也写了一篇环境反衬所托之物的下水文，给同学们做一个示范，全文如下：
偶怀· 老榆树
老家那几孔残败的窑洞旁边，有一棵歪脖子老榆树，我对它是充满敬意的！
它在人们的无视中长大了，如今腰干也有盆口粗细，只是歪歪扭扭地佝偻着，像一个营养极度不良的老农。粗糙的树皮裂出深深浅浅的沟壑，每到夏天，那沟壑就成了蚂蚁和一些不知名的小虫的聚集地，它们啃咬着这棵老榆树！每到春天，它干枯的枝头准时冒出绿荫，绿荫里还有一串一串的浅绿的榆钱，捋一把放进嘴里，淡淡的味道里竟然有大地和生命的微甜。那时你怎么都不能理解在这么贫瘠的胶泥地上，它是怎么存活下来的？你怎么都不能理解这么丑陋的老树它怎么会生出那满树的榆钱？每一片绿叶每一朵榆钱都是生命的跋涉，每一次跋涉都是是高贵的存在！它像极了我的父辈，腰背弯曲，手掌龟裂的他们在干旱贫瘠的胶泥地上，用血汗育出了土豆和小米，他们又用土豆和小米养活了我们这辈人的生命，滋补了我们这辈人的梦想，更塑造了我们这辈人在贫困中崛起的性格！
我赞美老榆树，更赞美我的父辈！
物该怎么写？其二，要写此物的外形。植物的外形无非就是关于它的干、枝、叶、根、皮、花、果的形态、颜色、味道、触感而已。《白杨礼赞》一文写了白杨树的干、枝、叶、皮的形象，以此来表现白杨树的特点。需要强调的是，写物的外形目的就是为了突出其鲜明的特点，指向性特别明确，不鲜明不行，不是言志要的不行。《白杨礼赞》写干突出的是直的特点（含有笔直和正直两层意思）；写枝突出向上（含有形态的向上和积极向上两层意思）、紧紧靠拢（含有聚拢和团结两层意思）的特点；写叶子突出向上的特点；写树皮突出光滑、有光泽（含有颜色淡青和有生机两层含义。）这是写物的关键所在，一是描写细致，二是特典鲜明，三是目的明确。
物该怎么写？其三，要写内在气质（或品质），有了外形的基础，内在气质就很好写了，一种是外形和内在气质是一致的，另一种是外形和内在气质是截然相反的。无论是哪一种都无需太多语言赘述，可以直接用上表明该物的品质的词句即可。《白杨礼赞》就是用对比和欲扬先抑的手法直接告诉我们白杨树的内在品质——伟岸、正直、朴质、严肃、坚强不屈、傲然挺立。
对物的刻画完成之后就要言志了，但是怎么过渡？请看《白杨礼赞》的过渡之法。
“当你在积雪初融的高原上走过，看见平坦的大地上傲然挺立这么一株或一排白杨树，难道你就觉得它只是树?难道你就不想到它的朴质，严肃，坚强不屈，至少也象征了北方的农民?难道你竟一点也不联想到，在敌后的广大土地上，到处有坚强不屈，就像这白杨树一样傲然挺立的守卫他们家乡的哨兵?难道你又不更远一点想到，这样枝枝叶叶靠紧团结，力求上进的白杨树，宛然象征了今天在华北平原纵横决荡，用血写出新中国历史得那种精神和意志？”在这段文字中，赫然在目的就是“象征”这个词。对了，由托物到言志语言借助象征这个桥梁。
象征，是一种表现手法，它可以是全篇的，也可以是局部的，但是它在篇章中的篇幅要远远大于比喻，象征是一个过程，而比喻只是甲物和乙物相似的直接结果。象征有象征体和象征义，象征体一般是具体的物，象征义一般指人的精神、品质、意志，象征体和象征义密切关联，象征义来源于象征体，某种意义上来讲，它们是等同的。
由托物到言志，需要有象征这个桥梁，其实象征又要有两步，第一步是由物到人，第二步是由人到志。可以说象征是托物言志的核心，象征处理不好，文气就会断裂，物和志两部分就会形合而神离。
植物如此写，动物和静物也是如此写，物不同，理却相通。下文是我写的一个静物托物言志的短文，写法上也与《白杨礼赞》略有不同，供大家评鉴！
油灯
我小的时候，村里还没有通电，村里的人不舍得用蜡烛，所以家家户户都用油灯来照明，我家也不例外。
油灯由灯座和灯盏两部分组成。大人们多用孩子用完的墨水瓶来做灯盏，只是墨水瓶的盖儿是塑料的，经不住灯火的炙烤。人们就从罐头盖（铁的）儿上取一部分，旋成一个圆圆的片儿，片的中间开一个半圆不圆的小孔；罐头盖的另一部分要卷成筒状的灯芯儿，灯芯儿钻过小孔，再把缝衣服用的绵线线做成捻子，穿进灯芯，捻子的一头浸在煤油里一头露在外面，一个简易而实用的灯盏久做好了。
天黑之后，村子是一片浓静而沉默的黑，家家户户的油灯就会次第亮起来。油灯的火苗很小，突突地跳动着，像人的心脏一般，灯下的影子就随之曳曳地跟着晃动。火苗是昏黄昏黄的，不大清亮，特别像落日的余晖的模样，只是小得很。灯光很柔和，很温暖，很踏实，光的边缘与夜的边缘漫湮在一处，就像夜的天窗一般，给人光明和希望。
油灯下，男人们在挑拣种子，女人们在纳鞋、补衣服，孩子们在学习。显出一夜得宁静和安详。人们并不觉得光线太暗，因为漆黑的夜里有光就有希望，他们艰难而贫穷的生活就像这漆黑的夜，但是他们从来不绝望，因为他们看到油灯，心里就会燃起希望的光，他们坚信，希望的油灯定会照亮艰难的日子。
的确是这样，油灯就是村里人的希望！
武汉的同胞，请在心里燃起一盏小小的油灯，点亮希望的光芒，希望和光明就在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