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啊,你在幼年时当快乐。在幼年的日子,使你的心欢畅,行你心所愿行的,看你眼所爱看的……
——《圣经》
写下这个标题,我不由抬头看向窗外,仿佛那个白衣飘飘的少年还飘荡在半空不曾着陆。
这当然是一场幻觉。
不过,少年的我虽然早已被岁月带走,但那些描写少年的诗,却从未走远。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王维)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辛弃疾)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佚名)
少年的我好天真,一天到晚想的都是好书,好画,好音乐;少年的我好无畏,路见不平便杏眼圆睁拔刀相助;少年的我好矫憨,为赋新词,见花伤春,对月悲秋;少年的我好烂漫,以为读了万卷书,就可仗剑走天涯;少年的我好豪放,每与好友围炉饮酒至半酣,便对月高歌:“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嵩人。”
少年的我梦如落英缤纷:一会儿想做赋词抚琴的李清照;一会儿想做万水千山踏遍的三毛;一会儿想做一个战地女记者,一会儿想做那个打着油纸伞结着丁香一样愁怨的姑娘;一会儿想做替父从军的花木兰,一会儿想做只身东海挟春雷的秋瑾。
想起那般烂漫、畅快、恣意、不羁的少年的我已从俗世淡出经年,不由一阵心疼:仿佛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那么是从那一年开始?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如诗如梦的少年从一片云彩上跌落人间。是时代使然?还是生计所迫?或许二者都有吧。
当一个时代的注意力从人文转向经济,当所有人都只争朝夕地在满世界打捞铜板,而你又找不到桃花源的入口,除了汇入浩浩荡荡的淘金大军,你还能怎样?
是的,我就这样从云端跌落到滚滚红尘,一天天变得俗气、现实、麻木和无趣。为柴米油盐酱醋茶,为房子车子票子,心不甘情不愿地脱下青春的红舞鞋,像一个女战士一样在生活的城堡里打斗冲*。尽管在喘息歇脚的时候,偶尔黯然神伤。可那又怎样?生活的轮子还得滚滚向前!
时下,人们总是鼓动青年人买房买车要趁早。对此我不予评论。我只是替他们感到可惜,生命还没开始飞翔和歌唱,就被房贷和车贷绑住了翅膀。我倒是很庆幸自己有福度过那么一段自由不羁、无欲无求的青葱岁月。否则,在人生最宝贵的年华、最美丽的季节,都不曾张扬过生命的多姿与多彩,即使有一天赚得盆满钵满,又怎敌得过一去不返的少年时光?
感谢父母让我在年少时恣意和畅快地,仅仅为那颗最初的心而活过。使得我如今才能守着一个没有梦想与诗歌、没有激情与张扬、没有跳跃与舒缓的俗气日子过下去。因为我毕竟还有压箱底的那段比黄金还要宝贵的快乐时光啊!
不过,或许是古时候车,马,邮件都很慢,在古人那里,即使人到中年,还是比我们活得洒脱。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写这首诗时,苏轼也已不再年少,可那又怎样,他英姿飒爽出猎,挽弓射虎,一副少年模样。
没有岁月可回头,人生难得再少年,可是心态却可以少年常在,如果今天的你我都能像苏轼那样,也不失为是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