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君 编辑|燕子 图片|网络
他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家里穷得叮当响。好在他有一个聪明乖巧的女儿，靠着二亩薄地，倒也可以勉强度日。
他才三十多岁，看上去却老态龙钟的。但一提起女儿，他的眼睛里便立刻放射出光芒，说话也格外顺溜起来，恨不能把他知道的所有华丽的词儿都堆到女儿身上。
他给女儿起了一个华丽的名字——牡丹。
转眼牡丹就五岁了。一天，牡丹突然仰起小脸说，爸爸，妈妈呢？他支吾半天，终究没说出妈妈去哪儿了。牡丹小脸一阴，哇哇哭起来，拽起他的衣襟要去找妈妈。他哄弄半天，牡丹仍然哭闹个不停。他挠挠头皮，走，我领你赶集买肉包吃。这是他哄弄牡丹百试不爽的法子。
这个办法今天却失灵了。一路上，牡丹不停地捶打他的胸脯，一边扯着嗓门喊，我不要吃肉包，我要妈妈——
走到村外的小桥，牡丹突然停止哭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一个方向。他看过去，一个扎蝴蝶结的女孩儿端着一盆牡丹花。他亲一下牡丹的小脸蛋儿，爸爸也给我的牡丹买一株牡丹花好不好？牡丹点头，眼睛里的云彩不翼而飞。
来到集市上，他在一个花摊前停下来，兄弟，多少钱一盆？
十块。
少点儿行不行？
不行。
他的眼睛里顿时失去光彩，抱起牡丹就走。牡丹哇一声哭起来，一边捶打着他的胸口要妈妈。他踌躇一会儿，从兜里掏出一张票子，踅到花摊前。
兄弟，能不能让一块？给我女儿省个包子钱。
摊主斜他一眼，然后指着一株青苗儿说，拿去吧，种到地里，明年就能开花。
牡丹破涕为笑，跟着爸爸走进一家包子铺。牡丹一边饕餮一边说，爸爸，您咋不吃？他说，爸爸不饿。每次领牡丹赶集，他和牡丹都重复着这样的对话。
回到家，他在院子里开辟出一个小园子，把那株青苗儿栽了进去。从此，牡丹每天跟屁虫似的追在他身后，爸爸，牡丹什么时候开花？每次他都说，快了。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在美好的企盼和幸福的等待中汩汩流过。
牡丹长到十岁的时候，已经出落成一株美丽的牡丹花，和园子里的牡丹花争奇斗艳。他想，我也得让女儿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活得鲜鲜亮亮的。于是他做出一个决定，两亩田地全部种上牡丹花，然后拉到集市上去卖。
牡丹十六岁生日那天，他用卖牡丹花的钱给牡丹买了一条连衣裙。可是，牡丹在镇上的中学上学，得到周末才能回来。他掰着指头算算，还有四天到礼拜天，他等不及，他想让他的牡丹立码穿上新裙子。他家没顾得回，径直去了牡丹的学校。
牡丹看见爸爸和爸爸手里的连衣裙，高兴得跳起来。牡丹的目光突然落到他脚上，右脚的大脚趾从那双粘满泥土的黑布鞋里钻出来。牡丹突然难过起来，但她低低地说，以后您别到学校来了。
牡丹的话就是圣旨。牡丹十一岁那年，有个女人常常来家里找他，牡丹说，我讨厌那个女人。从此，女人就再也没来找他了。就像从此以后，他再也没去过学校找牡丹。实在想得不行了，他就侍弄他的牡丹花。
牡丹花越长越旺，他用卖牡丹花的钱买牡丹最爱吃的食物和水果，买牡丹喜欢穿的裙子和大衣，自然也用它给牡丹交学费。
大四那年，突然有个男人来学校找牡丹，他说他是牡丹的生父，他说他可以把牡丹送到国外去深造，他说他可以给牡丹找一份最好的工作，他说他可以给那个花农一笔丰厚的养老钱，让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牡丹说，即使您把全天下的金山都送给那个花农，我也不会离开他。因为，他是我的爸爸。而我，是他的命。
作者简介：曹化君，金融从业人员。文字散见于《读者》《意林》《青年文摘》《博爱》《思维与智慧》《演讲与口才》《微型小说》《天池小小说》《特别文摘》《新民晚报》《中国航空报》《北京青年报》《扬子晚报》《齐鲁晚报》《牡丹晚报》《羊城晚报》《天津日报》等全国各大报刊。并有文章入选图书和中学语文试题。曾获中国广播网“纪念改革开放30年”有奖征文一等奖、 “鲁艺杯”山东优秀散文优秀奖等十多余次。
文来自牡丹文学
壹点号心梦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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