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我在社旗一高上高二,王学章老师是我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他说话声音洪亮,有穿透力,不管你坐在教室的哪个角落,不存在听不清王老师讲课的情形。他经常留着背发头,走起路来,精神抖擞,办事干脆利落,老师的斯文劲在他身上是找不到的。一直到毕业,我才和王老师分手。短短两年,在人生的长河中不过一瞬,但对我却是漫长而难忘的。在此期间,我和王老师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我上高中时,家里经济拮据,不说别的,光是吃饭都成了问题。每次回家都不可能拿到足够的生活费,所以我时时会得到同学们的一些照顾。后来,王老师也知道了我的情况,对我一直关怀备至。当时,王老师一家在校内开一个小饭铺,说是小饭铺,其实就是在自家屋里炒点菜,做点稀饭之类的简单食物,比学生大伙饭有味而已,在学生放学时端到门外,卖给学生。卖饭很少收现钱,都是用学校通用的饭票。王老师是农村过来的,他上有老母,下有俩儿一女,师母又没有工作,可以想象,他的生活条件是不宽裕的。
在学校的默许下开了这个所谓的小饭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就在这种情况下,王老师始终没有忘记我,隔三差五,偷偷地塞到我手里三斤五斤十斤八斤饭票。每次接到王老师的饭票,我的内心都是纠结的。由于年龄还小,不会表达感恩之类的话,但脑海里是不平静的,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泪水不自觉地流下。
当时王老师的工资,我是不清楚的,若干年以后,我俩再谈起这事,才知道,他那时的工资仅仅四十七块钱。王老师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一直接济我到高中毕业,那是怎样的师恩啊!我无数次想中途辍学,因受惠于恩师的照顾,怕伤了老师的心,而坚持下来,虽然未能考上大学,我已经很知足了。
王老师字写得漂亮,板书潇洒有致,我很羡慕,也受益良多。每年过完春节,我都会先到王老师门前,看看他写的对联,用手指头在衣服上比划几下,心中甚乐。我喜欢听王老师讲作文。他讲作文接地气,很少要求学生按某种模式去写,总是鼓励我们写文章要言之有物。他曾经说过,他上学时记日记,有一天实在没什么可写,就写了一句:“狗不钻圈多打锣。”他说:“就这,也比无病*好。”后来我成了老师,也把这种风格继承过来。
高中毕业了,我离开王老师,不免有点离别的感伤,但王老师的精神始终鼓舞着我。此后的岁月里,我更多是以一种昂扬的姿态面对生活的。
回到农村,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家乡的粉条拉到湖北换成大米,再把大米拉回来卖掉。赚得第一笔钱,我买了六瓶当地的头等白酒去看了王老师。师母炒了一桌子菜,王老师像看待自己孩子般给我夹菜,问寒问暖,生怕我在家受了委屈。王老师的每一个关怀的动作,我都记在心上。他对我的细心在意,殷殷嘱托,时时刻刻都温暖着我,激励我在人生的路上抗击寒冷!
1990年,我去了村小学,成了一名教师,后来娶妻生子,养家糊口,繁忙的生活节奏让我没有机会去看王老师。直到1996年夏天,我才又和王老师见一次面。那是我约几个同学请王老师在一个饭店里吃了一顿饭。因为人多,没有和王老师说多少话。王老师能喝酒,可我不会,就此错过了一次和王老师对饮的机会。等到我走过江湖,能喝那么一点点酒的时候,王老师年龄大了,身体已经不允许了。
王老师退休后,我们再见面,王老师真的是发苍苍而视茫茫了,但精神头还在,见到我,依旧问长问短。经过岁月的洗礼,不再年轻的我早已心静如水,我和王老师在茶桌旁慢慢品茗,一个学生在老师面前的拘谨与木讷,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于沉静中剥茧抽丝寻找思想,流淌于话语里的是厚重的国学文化,谈书法,论平仄,讲善道,评事理,没有可回避的话题,也没有因看法相左而争执,只是在吃饭时王老师把好吃的菜夹来给我时,是不容许我推辞的。
现在,我和王老师因为爱好书法这一同癖而联络更多,曾经的困难经历被我们抛到历史的烟尘中。我在王老师的教导下继续未完的课程,更深入地去探索精神世界。
2018年教师节,王老师教我填词,现学现卖,即兴而作《水调歌头》一首:
值教师节感念恩师
空有凌云志,错失读书缘。今朝相遇,牵手山长已汗颜。昔日贫穷伴我,幸得恩师相助,高格入云端。时时念恩义,景仰在心田。
一日师,终身父,是箴言。别离三秩,恰似弹指一挥间。恪守真言嘱语,奋发打拼无怨,高奏凯歌还。万水千山过,清气驻人间。
我和王老师相遇至今已三十五年了,我受教的诸多细节,因自己能力不足而不能表达其万一。我不能奉给王老师物质的享用,却常常领受着王老师发自心灵深处的关爱。心中时常有愧。何以报深恩?未来的路还长,我仍在王老师的视野里前行。我们的情缘已经在下一代扎根,友谊承续的宿命我是认可的。
作者简介
宋天伟,网名平凡的人,1986年毕业于社旗一高,1990年在郝寨乡张桥小学任教,2000年在泌阳粮食系统工作至今。酷爱书法,南阳卧龙区书协会员。座右铭:高尚源于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