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麦收秋收时节,井台围着很多休憩的干活村民,黝黑的脸庞,和蔼笑容,他们会买五分钱的糖精加白醋,用纳麻底的麻绳栓上小铁桶,汲上水来,先让我们这些光屁股的小孩痛饮个够,尽管他们因在水热的太阳下田地劳作下口渴的难忍,也要先让孩子们喝个够,不管是谁家的孩子,或光着光腚一身土,或穿着裤头一身泥。
想起那个年幼时立夏的时节,田野的麦粒饱胀着青皮透明,肚里圆滚滚的,阡陌是褐黄色的,此时故乡这眸蓝眼睛的天空水汪汪的。我穿着爷爷的大头鞋,踢得故乡阡陌上的黄土飞扬,发出鞋子与地面摩擦放屁响,爷爷走到路边的地头,掐下几穗饱满的青麦穗,粗糙的手掌在搓起来,边搓边吹,一会儿翠玉的仔粒呈现在爷爷的手掌里,贪婪的我一个狼吞虎咽,呛得我咳嗽连连,泪都出来了,惹得爷爷哈哈大笑。
我家真的好运气,每次村里分地都分在黄土路的路边,浇地,施肥,割麦,运麦,拉玉米,撒粪,几步便跨进地里,为此要强的母亲也要因地好比别人*快才行,我看见年迈的爷爷扎着麦捆,蹲在地上冒汗干着,穿白衣衫的母亲,带着旧草帽,背上沾满灰土汗水收割着成熟发黄的麦子,我则拣着田里散落的麦穗,烈日当空,爷爷喃喃自语说;晌午过了,回家吃饭吧…
性子急的母亲大声回应道;人家都割完了,咱们这么一大片,吃啥饭!爷爷不敢吱声了,叹了一口气,擦擦脸上的汗继续捆绑麦子。太阳毒毒的,烤着田野黄黄的麦穗,热风一吹,发出沙沙的阳光炸粒的声响,天空蓝的像块油彩,布谷鸟站在黑色的电线杆上撩着它浑厚的嗓音,那些音符在阳光下黄色的麦穗上游荡雀跃……这故乡劳作的一幕深深印到一个我少年的心里。
爷爷是一九八四年夏天死的,死时那天大雨滂沱,少年的我也哭的泪水滂沱。
故乡西边有一幅夕阳涂抹的画卷,墨色的村庄如起伏的云絮,夕阳在用红色的国画涂抹。记得当年临逝前的父亲穿着件黄大衣,面对彤红的夕阳墨青的麦田说:我将不久于人世,好久他的几颗泪滑落到脸上,一生刚强的父亲第一次落泪。
许多年后,那座方圆几里地的神滩,在九十年代为附近村庄的人们带来可观的经济效益,在密林丛丛的地下面,堆积几万年全是白色如金似银的黄沙,那些沙子开始被大拖挂车成车皮的向外拉,后来那神滩的沙子被附近的村民承包了卖沙致富,方圆五六里地的林滩被一度蹂躏的满目疮痍。
那片沙滩上,我曾把去世父亲遗物焚烧在沙滩上,我曾把母亲的遗物焚烧在沙滩上,那个初冬密密匝匝的林子,用墨色点抹着西边淡红的夕阳,父亲走了,母亲走了,留下我还在故乡阡陌上徘徊。
如今,那片曾经的神滩变成一泓水库,它用碧蓝的眼睛凝视着这方土地和我,正在变成当年我父母的模样,岁月流逝。其实,人生就是一场轮回,在演绎一场生死轮回。
壹点号 侯保军,山东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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