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龙之介并没有直接给我们答案。但是他的一段话中却露出了些蛛丝马迹:
据S博士讲,他一说起事业失败这件事情,就变得异常暴躁,让看护者束手无策。
我认为小说中的“我”正是通过事业失败这件事情,真正认识到了人类世界的丑恶。而这种丑恶,包裹在所谓的良善外衣之下,呈现出一种虚伪的状态,让人更加厌恶。
这正如学生拉普所说的。原以为人类世界和河童世界是反过来的,一个充满良善,一个充满丑恶,可到头来却发现都是一个样。一切的努力,一切的逃避,不过只是徒劳。
芥川龙之介正是通过隐喻的手法来展现他对当时时代的厌恶。同时通过小说中虚实世界的对照,将无法逃脱的厌恶之情推向顶峰。
2.生死之间的求道者——生死观死亡是我们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事情。在日本的文学史上,有很多著名的作家都选择了自*。比如:太宰治,三岛由纪夫,川端康成等。当然每位作家的自*都有其各自的理由,都是他各自的生死观所造成的。在《河童》之中芥川龙之介也展现出他的生死观。
①向死而生,探寻生命的形式
我们知道,在《河童》中,芥川龙之介主要通过“我”在河童之国的所见所闻,来讽刺当时的日本社会。而小说中诗人特库自*这个情节占了相当大的一个篇幅,但是这却对小说讽刺社会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我认为诗人特库自*这一情节有其特殊意义,即寄托作者主旨之外的一部分思想。
小说中的诗人特库在自*之后,以灵魂对话的方式向人们展现出一个十分新颖的概念——“自活”。
问:那么,你会为自己的自*而后悔吗?
答:并不后悔。如果我厌倦了冥界的生活,还可以拿出手枪“自活”。
“自活”与“自*”相对。这说明在小说中到了冥界之后,仍然可以通过“自活”的方式来重新回到人类世界。这就恰恰体现了芥川龙之介对于生死的一个思考。既然人们能够通过“自*”由生到死,那么为什么不可以通过“自活”由死到生呢?
这一想法淡化了生死之间严肃的界限,生死之间不是只一条有去无回的单向通道,而是可以来去自如,一切由人。正如小说中所言:
“看来灵魂这东西也不过是物质性的存在罢了。”
因此我认为,在小说之中芥川龙之介提出了“自活”这样一个大胆的想法,同时这也是他的生死观的一个体现,即死亡并不是终点,生死只是一种形式。
②困顿之间,掌握死亡的自由
叔本华的厌世主义对芥川龙之介的厌世观影响颇为深厚。但是在小说中,芥川龙之介借助诗人特库之口,对于叔本华的评价却并不高。
问:你交的朋友怎么都是自*者?
答:也不全是。比如为自*者辩护的蒙田也是我的畏友之一。但我与不自*的厌世主义者叔本华之流从无交往。
由此可见,芥川龙之介对于叔本华厌恶世界,却不通过自*的方式离开世界并不赞同。
叔本华
对于死亡,芥川龙之介是并不陌生的。在他出生后没多久,他的母亲就疯了,他亲眼看着母亲被这种疯症折磨了11年,最终痛苦死去。姐夫西川丰家中失火,却被人怀疑自己放火,财产的损失和思想的折磨使他难以忍受,终卧轨而死。
因此我觉得正是这样的经历使得芥川龙之介认为,与其在痛苦之中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上天。倒不如自己掌控生命,掌握死亡的自由。这便是他生死观的一部分。
同样地,他也为自己的生死观付出了实践。1927年7月24日,被多病缠身且厌恶现实的芥川龙之介在家中服药自*。
芥川龙之介正是在小说之中借助诗人特库之口,向我们传达了他向死而生和自由死亡的生死观。这种生死观区别于逃避与恐惧,更透露出一种独特的追求与脱俗。
3.冷眼看世界的怀疑者——怀疑观自日本明治维新过后,大量西方资本主义的文化和制度传入日本,越来越多的人掀起了追求西方文化热潮,但这样的追求文化多了许多的刻意与盲目。到了芥川龙之介所在的时期,日本经历过传统文化与西方文化的碰撞交融,人们在吸收西方文化的过程中就少了许多刻意,多了许多潜移默化。
西方文化中一些哲学思想也在潜移默化中对芥川龙之介造成了影响。他曾经承认过:“我对任何事物都是一个怀疑主义者”。同样,《河童》中也有浓厚的怀疑色彩。
①怀疑客观,习惯中探寻不合理
小说中的河童之国在生育方面与人类大有不同。河童的孩子在出生之前,父母可以询问孩子是否希望出生,如果不希望出生便可以通过一种液体让其消失。
只是临产时,父亲会像打电话一样,嘴巴对着母亲腹中孩子大声问道:“你到底想不想出生到这个世界上来,仔细想好后,再回答我。”
这与人类孩子的出生完全不同。人类世界,孩子在出生上面是没有选择权的。他的出生是由父母决定的,父母想生即生,不想生便可让其消散于世间。而在河童的世界里,孩子有选择出生的权利。他们掌控着自己的生命。这之间看似荒诞滑稽,却体现了芥川龙之介的独特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