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9点看电视，无意看到中央电视台6频道在播战争片《喋血孤城》，一看是常德会战，立即停在此频道，把已放了一半的片子看完。我为什么对常德会战感兴趣？为什么今天写这篇观感呢？因为我想到了张恨水写的纪实小说《虎贲万岁》。
1944年初春，住在重庆40里外的南温泉张恨水的茅草房家中，来了2位不速之客，他们就是常德会战8千人只剩的83人中的两个英雄。听说来人是参加常德会战的74军57师的幸存者，张恨水十分崇敬。他们道明来意，想请张恨水写一本关于常德会战的小说，前提是不能虚构，全部人物都要真名实姓。但他们希望，张恨水不写他们两人的姓名。
张恨水很忙，手上有几部小说要修改出版，同时要编辑《新民报》重庆版副刊，而且，他一直写人物虚构的小说，从来不写纪实小说，何况，自己没有军事常识，没有参加战斗的经验，不知道常德会战的具体过程，总之，写常德会战，一头雾水。
常德会战，日军10万，国军号称21万，但守城的军队只有8千，孤立无援。周围的20余万国民党军队，被日本军队阻隔，始终不能与城中8千军队回合，虽造成日军被反包围，但57师如同钓饵，对于外围20余万军队意见非常大，写不好，也要得罪人。这些外围军队，如管辖57师的74军军长王耀武，指挥保卫长沙战役的李钰堂中将、27集团军总司令杨森、27集团军副总司令欧震，等等，都是炙手可热的国民党的将军，张恨水是扰不起的。
尽管两位客人苦苦诉求，张恨水没有松口，但也没有坚决拒绝，给两位客人留下了一丝希望。
1944年夏天，两位客人中的一个，因住在张恨水家6公里处，经常过来与张恨水聊天，增加二人的感情。他们带来了两捆材料，里面是常德会战的油印品、地图、笔记、照片，以及两人写的日记等，恳请张恨水消化这些资料。张恨水十分感动，终于答应先消化资料，等有时间再写。
1945年夏天，抗日战争即将胜利，张恨水将手中其他书籍处理好，把《新民报》经理职务辞去，专门写这部小说。一年多了，他脑子里经常出现常德会战的场面，不能再拖了。资料、日记中不懂的地方，他写下笔记，等二位虎贲来家中，当面一一解释，他们谈战斗，绘声绘色，激情四射，或义愤填膺，或泪流满面，让张恨水如临其境。张恨水写的初稿，他们一一过目，哪怕有一点瑕疵，都希望修改。为了丰富小说的内容，张恨水还请他们找来两位亲历常德会战的老百姓来家中，补充细节。
张恨水以前写小说，多是恋爱言情小说，这方面是轻车熟路。他建议，为了可读性，能否加一点罗曼史，即加一点爱情故事？两位虎贲颇感为难，经过思考，同意写一点爱情故事，但前提是以事实为依据。为此，他们提供了几个战友的爱情故事和家庭情况。这让张恨水如鱼得水，写了几个人的爱情故事，使这部纪实小说，锦上添花。而对于张恨水来说，他不仅写了一个令他倍感光荣的题材，也让他过了一回写战争纪实小说的瘾。
《喋血孤城》电影中穿*连长的爱情故事，让我想到了张恨水争取在小说中加写一点罗曼司的努力。在日军投放毒气弹之后，常德失守，师长余程万不骂外围军队无能，而在抽烟时，文质彬彬地怪香烟质量差，正是张恨水不敢得罪国民党高级将领的心理。但我看到了师长余程万带了83位幸存者突围前给妻子写的遗书措词，即想到了张恨水与妻子周南的感情，以及其文白相混的行文风格。
张恨水有写近百部小说的基础，写常德会战时，占有了大量珍贵的一手资料，且有亲历者的绘声绘色的描述、补充，从1945年夏写到1946年夏，从抗日战争写到解放战争，从重庆的南温泉写到北平的南庐，为生动的记载常德会战作出了重大贡献。我想，任何人拍摄常德会战，都离不开张恨水写这本书的功劳。张恨水是一个爱国的作家，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国民党政府为张恨水颁发了一枚抗战胜利勋章，不是偶然的。中国当时有5万万同胞，只有1千人获得此殊荣。
日本侵略军为了早日突出反包围，决定放师长余程万等幸存的83人出城。因违背了与常德共存亡的命令，余程万出城后被判处2年徒刑，但4个月后即被释放，并被提拔为副军长。我想，这是不是两位“虎贲”在战斗结束不到1个月，即急忙寻求张恨水写《虎贲万岁》的直接原因呢？是不是他们既要纪念牺牲的8千名战友，同时又在积极寻求舆论支持，以营救关在监狱中的师长呢？他们不愿意张恨水写其名字，不是低调，而是增加该小说的客观性？对此，张恨水已经不知道了，因为他真正动笔时，余程万已被放出来了。
不管怎么说，常德会战因张恨水的小说《虎贲万岁》而清晰地、完整地、生动地流传于青史，成为中华民族反抗日寇可歌可泣的一页。我很希望将来人有人以张恨水先生的《虎贲万岁》小说为题材，拍摄一部同名电视连续剧，描述常德会战。它不仅告慰8千牺牲的虎贲，也告慰张恨水在天之灵，同时也为国人留下一部不同凡响的抗日战争连续剧！
2023年7月12日上午11点30分于鹅公山下
《喋血孤城》简介：
1943年，侵华日军为了挽救必然失败的命运，挥军进犯湘西北军事重镇常德。驻守当地的国军第74军57师临危受命，八千代号虎贲的将士在师长余程万（吕良伟 饰）带领下，准备与数倍于己的敌人决一死战。 战云密布的前夜，连长冯宝华（袁文康 饰）推迟了与未婚妻婉清（安以轩 饰）的婚事以全力备战，同日军有国仇家恨的当地苗族青年黄二虎（谢孟伟 饰）踊跃参军，敌兵未至，常德军民斗志已燃！然而在日军的优势火力迫压下，德山与河伏先后失守，常德成为一座孤城。余程万下令全师与城共存亡，虎贲将士在毒气与炮火中与日军展开一寸寸土地的争夺。最终57师用覆亡的代价谱写下抗战史中不朽的一页。
余程万(1902-1955年)，广东台山白沙镇涨村宁兴村人，毕业于黄埔军校第一期及国立中山大学政治系，1940年任第74军第57师中将师长。在上高会战中，与日军第34师团浴血奋战，为57师赢得了“虎贲”称号。1943年11月~12月参加常德会战，率8000多名官兵抵御3万日军进攻。后因常德失守，以违抗军令罪，被判服刑两年，被囚4个月之后无罪释放，旋任命为74军副军长。1955年8月27日，在香港遭遇匪徒抢劫，中枪身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