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汝松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始泪干。”——唐代诗人李商隐的名句常用来赞颂辛勤育人的园丁。而我总会因之想到一位先贤的退休生活，他就是明代著名思想家、教育家，人称甘泉先生的大儒湛若水。
湛若水(1466-1560)，广东增城新塘人。年幼丧父，靠母抚养读书。14岁才读私塾，两年后入读广州学府，27岁中举后却到新会拜陈白沙为师，致力心性之学而不愿为官；后来在其母规劝下，40岁以进士入翰林院。50岁母逝，在家丁优三年后不满朝廷宦官弄权，以病休入西樵山建大科书院讲学，并在家乡增城修了明诚书院和读岗书院。明世宗登位后，57岁的甘泉先生被召回京，历官翰林编修、国子监祭酒，直至南京礼、吏、兵部尚书。他三次辞官，75岁才获准致仕(退休)。致仕后，他不忘初心，继续为办学育贤四处奔波，直至95岁仙逝。
其实，甘泉致仕之前，已利用休假回乡期间，开办了增城的莲花、甘泉和罗浮的朱明洞等书院，以备致仕后讲学所用。
嘉靖十九年(1540)，甘泉先生75岁获准致仕，便立即在增城和罗浮山等地讲学。增城莲洞书院(又名莲花书院)是他花费近二十年俸禄积蓄办起的书院，在其所办书院中规模最大，设赡田最多，书院用学谷周济成绩优良与贫困学子，影响深远。先生常在书院讲学，四方学子争相而来。以至他在诗中感叹:“枕簟依云岫，玉露沾衣裙。衣裙沾尚可，勿使愿相违。”民间传说，莲洞书院“九个学子十个中，一个杂役也成才”。这也体现了甘泉先生办学的成功。
嘉靖二十二年(1543)，甘泉先生78岁登临南岳衡山，筑甘泉书院和白沙祠于紫云峰麓，并为书院购置学田五顷。其间撰写《游南岳记》，有句云:“风鼓松衫，声如大海波涛然。”“学至圣无难矣，为忠臣孝子无难矣!”表达了在衡山办学的决心。
嘉靖二十三年(1544)，79岁的甘泉先生在广州城郊建“湛家园”作为自己居住之所，并在园內兴建天关书院，先后前往拜师的学子中包括数名年过古稀的长者。“养真慎斋与藤川，三皓同时及我门。八十头颅事事真，老来赤子心还存。”甘泉先生赋诗《天关三皓》，就是为77岁的吴藤川、82岁的黎养真和81岁的黄慎斋三位天关书院学生写下的诗篇。不久，又有个102岁的简姓老翁来拜师。一位画家后来将甘泉先生与五个耄耋学子切磋学问的情景绘成一幅《师生六皓图》，名闻遐迩，“师生六皓”成了中国教育史上广为流传的佳话。
嘉靖三十五年(1556)，91岁的甘泉先生再登南岳祝融峰，数月间一边讲学，一边重修十三年前建筑的甘泉书院，并在《重修南岳甘泉书院记》中写道:“嘉靖甲辰之冬，甘泉子积20年之念，乃登南岳于天柱之峰，南台之下，得废地一方于紫云之洞……乃图心性之堂，以为讲地。”可见先生办学初心矢志不渝。
嘉靖三十九年(1560)，甘泉先生已95岁高龄。三月，他偕学生到龙门龙潭书院讲学，并透露出“予于此不敢不勉，死而后已”的心声。次日返回广州，第二天在禹山书院讲颜子克己复礼章。四月十九日，病于寝室，诸生侍药。二十二日，沐浴毕，与世长辞于广州禹山精舍。
甘泉先生虽然曾任国家最高的教育行政长官(礼部尚书)、最高学府负责人(国子监祭酒)，却一直身体力行，亲身在教育第一线实践。他一生所到之处，必修书院。在各地创建书院四十多所，弟子三千多人。尤其是他致仕后，仍坚持在家乡增城的读岗、甘泉、莲花书院，罗浮的朱明、天华书院，龙门的龙潭书院、广州的天关精舍、禹山书院、白云书院，南岳的甘泉书院等众多书院讲学。一般人看来，应是疲精力倦，应接不暇。但甘泉先生却心情愉悦地活到95岁，得享长寿之福。
据说，古代中国人平均寿命不足40岁。为何甘泉先生能如此健康长寿呢?他始终视办教育、讲学为乐事，身体力行，身心两健，或也是重要原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