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文章,我讲了五个成语神话在当下的流行,对于这种现象的意义,我觉得还需要咀嚼。这五个成语神话,分别是愚公移山、夸父追日、后羿射日、女娲补天、精卫填海。凡是中国人,几乎都知晓它们,也就是说,它们背后的内涵,已经上升成为我们民族的文化了。
这五个成语神话,首先它们是一种生活哲学,是关于中国人在这个地球上如何生存下去的哲学。上古的中国人,从森林中走出来讨生活,没有想到平地的生活会比森林中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上的生活还要困难。他们遇到的是苍天漏了个洞、太阳烧焦了人、大海吞噬了女孩子、大山挡住了老汉的路。这些都是大自然凭借自己的强大,随便卡人脖子欺负人的事情。上古的中国人知道,没有一个态度,就没法活下去。
说到态度,可以跪拜,可以舔狗,可以躺平,可以求饶。这些卑微的态度,在历史上有这样的故事,但是把它们浓缩成为成语流传给后人的,几乎不见。五个成语神话告诉我们,即便对方是苍天大地、大海大山,作为人是平等的。也许人一时还斗不过,但是人能够繁衍,这是人类的幸运。只要渴望活着,就有希望打个平手,甚至战胜对方。有了这样的期待,哪怕个人做出牺牲也是值当的。
一个神话就是一个故事,好故事是可以进入集体记忆库的。一旦进入记忆库里,就容易被传播,被解读,成为一种民族的累积的文化。这五个故事,几乎每一个都有荒诞成分,但是后人传颂的是它们的主流精神。外国人有笑话中国人的偏执,但是中国人有的却是顶礼膜拜的敬畏,以至于当一个超级大国封*一个中国企业的时候,大多数中国人都认为翻身是迟早的事情。
一直同情中国命运的基辛格,在他的书里也批评中国人是不是过于强调自力更生?我们何尝不想世界平等待我,但是“美国第一”如同上古时候的苍天第一、太阳第一、大山第一、大海第一一样,要自己制定世界秩序而让他人遵守,不然就封锁、制裁、冷战、卡脖子。所以中国人不得不做两手准备,一手叫合作共赢,一手叫自力更生。中国人的祖先谆谆教导,首先是要活着,有尊严地活着,才可能有诗和远方。2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