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柳三变。
为妞生,为妞死,为妞奋斗一辈子的奇人。
在柳永的时代,虽然社会风气比较开放,但是词作为一种等不得大雅之堂的文学体裁,通常只能流传于市井小民之中,恰巧,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言情之词可比言志之诗接地气多了。
而柳七的词,更是毫不掩饰地抒发心思,这种看来似乎有些“低俗”的东西,就偏偏能在市井之中受到追捧,正因此,才能达到“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的地步。
《定风波》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无那。恨薄清一去,音书无个。
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这是典型的柳词,大概也只有柳永,才能有如此风*,他好像侵入了词中女人的心里,用女人的口吻,诉说着内心的苦楚,读来让人颇为动容。
词从春写起,上片以景喻情,写刚起床的妇女春思,写了枕被、写了腰身、写了秀发,写了这个思妇无精打采,连梳妆打扮都嫌懒得。只因为,那个薄情郎一去,连封书信都不曾寄来。
下片是思妇的悔恨,以及悔恨之后的美好幻想,悔不该放那薄情郎离开。她要的不多,只想和他在一起,你念书来我拈针,累了就互相说说体己话儿。
她不知道,对于一个变心的人来说,多在一起呆一秒,也是一种折磨。
其实,柳七的一生也很悲苦。
参加了三次科考,每次都信心满满,每次都落第而归。
第一次本来打算去考试,18岁的柳七公子,一到杭州,就沉迷于声色之中,填一曲《望海潮》,名动天下。
从此过上了“放荡”的青年生活。
七年之后,浪够了的柳永真去参加考试了。
这时的柳永,已经是颇受欢迎的填词大家,去考试当然也是自信满满,认为“定然魁甲登高第”,结果被皇帝指着鼻子骂了一顿。
扑街。
气愤难平的柳永顺手填了一曲《鹤冲天》,词中写道: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本来只是文人发发牢*而已,不曾想皇帝一听不高兴了,说好啊,浮名你别要了,任你唱去啊!
后来虽有人举荐柳永,皇帝回复道:且去填词。
仁宗皇帝也是非常任性了。
自此,柳永同学开始在青楼和小姐姐们一起生活,也就着皇帝这句批复,柳永自称是“奉旨填词”。
也不知道仁宗皇帝听到称号,是怎样一种体验。
柳永本就放荡不羁,以前为了前程还有些收敛,这回皇帝直接把他后路断了,也就没啥好顾忌的,在繁花的青楼中、小姐姐的怀抱中,柳永才真正找到了生活的真谛。
一代“艳词”作家再也无法阻挡,达到了“有井水处即歌柳词”的境界。
这名气一出来,柳七就不用担心生活来源了——你要唱我的词,就要养活我。
自古才子配佳人,一生都在青楼中度过的柳七大才子,获得了所有小姐姐的青睐。
以至于万年的柳七,虽然穷困潦倒,死的时候连棺材都买不起,更没有亲人祭奠。
最终还是小姐姐们对他情感至深,凑钱安葬了这位才子,每到清明节还会相约为他扫墓,最后竟成了一方习俗,这就是“吊柳会”。
柳永这一生,虽然丢了浮名,却得到了世人的喜爱,直到千百年后的今天,还拥有一众粉丝,想必这位风流的“艳词”作家,泉下有知也会欣慰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