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字典解释,邂逅,即事先没有约定而遇到。近义:巧遇、相遇、相逢、偶遇。详细释义:不期而遇;偶然、侥幸、意外;万一、仓促、突然。还有一种说法,邂逅叫缘分,事后想想,还真就是那样。
很早以前看过一个统计的数据(不知道准不准),在茫茫人海中邂逅的概率在几万亦或是几十万分之一,如果能再邂逅还能想起这个人更是寥寥无几。
1977年元旦后,已经填了《招工登记表》的我,经过一个多月等待的煎熬,终于等来了到劳动局报到的消息。别的同学口中的抚松对我来说几乎是陌生的,所以连劳动局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大清早走了30里路,浑身披着霜花,经过一路打听来到政府办公所在地,进得门来左转,过道很暗,仔细看门上挂着的门牌,最后在最西边看到了“劳动局”字样的牌子。办公室里已经聚集了好多和我一样起大早赶来报到的知青,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掩饰不住的笑容。想想这几年在农村的经历,哪个人不是千辛万苦,哪个人不是酸甜苦辣,如今终于修成正果,即将由知青变成工人,能不兴奋和激动么。
劳动局没有马上分配我们的去向,而是安排我们到为建北江电站备料的黑影工地去搬石头,劳动时间3天。近百名知青的到来,让冰天雪地的黑影工地一下子沸腾起来,兴奋的情绪感染着每个人,寒冷的雪的世界仿佛能被融化似的。
第一天干完活从工地回来,把家在外地的知青安排在县委招待所,当时招待所在十字街东北角,(现在红绿灯边以纯店那个位置),别看是县委招待所,其实条件也挺简陋的,一趟平房,木门木窗,一个房间四张木板床,洗漱在另一趟房,一排水龙头人少随便用,人多就得排队。吃饭得过马路到对面新华书店东面的食堂(现在新华装饰公司的位置),因为我们是义务劳动,所以吃饭不用拿粮票和钱。
第三天快收工的时候,不小心裤子被刮了一个大口子,本来一直处在兴奋中的心情有点沮丧。回到街里找先于我招工的集体户同学要针线补裤子,同学知道我也招工了,替我高兴,陪我一起回食堂吃饭。食堂的大师傅指着杯盘狼藉的饭桌说:“你们咋才来?今晚聚餐,好吃好喝的不一会就吃光了,现在怎么办?给你们炒两个菜对付对付吧。”你说我这是啥命,好不容易遇到一次吃大餐,还错过了。
同学和我一起回招待所,说今晚和我挤一张床睡觉,像在集体户一样,我也乐得如此,有这么大的喜事也得有人一起分享啊!
那时抚松的供电真的很糟糕,不知道啥时就停电。冬天天黑得早,我们和住同房间的几个女知青唠得正欢,忽然就停电了,幸好在桌子上有备好的蜡烛和火柴,点燃蜡烛后唠嗑继续。说话间听走廊里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这怎么办?啥也看不见,门都打不开。”之后是一阵沉默。我在房间里说:“好像是隔壁的,没有电回不了屋了,把咱们的蜡烛给他们半截吧。”同学说:“那你就送呗。”于是我把正燃着的蜡烛割下半截点燃,推开房门,黑暗中两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隔壁的房间门口,我把蜡烛送给他们,没敢正眼看他们就急忙跑回自己的房间,另外几个知青问我是什么人?我说:“不知道,没敢看他们。”大家就笑我做了好事还不知道人家是谁,真有意思。这一宿也没怎么睡,唠集体户的事,唠明天分配的事,唠自己想去的单位,唠以后向往的生活。
第二天一大早,我到水房洗漱,看见一个军人也在那,军人一看见我立刻对我说:“谢谢你昨天晚上给我们送蜡烛,要不我们进不了屋了。”我不敢接话,只是笑了笑,他又说:“刚招工的知青吧?是不是招工了兴奋得晚上都睡不着觉了?听你们唠到半夜,今天还这么早就起来了。”我心想:今天是决定我分配到哪的日子,我可不敢耽误。这话我只在心里说,可不敢对别人说,何况还是不认识的人呢。
见我一直不回话,军人有点尴尬,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正好我也回头看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我竟有点不知所措,急忙收回慌乱的眼神。正在这时,同学也来到水房,我告诉她:“刚走的那个军人就是昨晚上住在隔壁的,咱们唠嗑他们都听见了,这房子隔音也太差啦,送蜡烛的时候我没看见他们长什么样,他们可把我看得一清二楚。”同学说:“我看他还是四个兜呢。”顾不了许多,得赶紧上劳动局听分配结果。
参加工作后,有人关心地给我介绍对象,心里莫名地排斥,并用各种借口拒绝,事后脑海里就浮现出招待所里的蜡烛。有一天舍友拿回一张报纸,是一篇关于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报告文学,报告文学里写了一个女青年义无反顾地嫁给战斗中负伤致残的军人,看完报纸我沉默了。大家开始讨论女青年该不该嫁的问题,比我大的人都替女青年不值,而此时我说出了一句连我自己都吃惊的“遇到这样的英雄我也嫁”的话。在场的人别提多意外,都说我疯了。要知道20世纪七八十年代女青年的择偶标准可是一军二干三工人,何况还是“英雄”呢?我就觉得值。
我并没嫁给军人,但有时会想起黑暗里烛光中模糊的身影和水房里没留下印象的面孔,冥冥之中总感觉这“邂逅”两个字就是为我人生经历量身定制的一般,人生邂逅万千,在茫茫人海中能记住的真是寥寥无几,那个不知姓名的军人应该是寥寥无几中的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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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兆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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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杨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