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彩仕女图瓶,描绘一群闺阁女子,在进行文人雅集式的聚会,吟咏诗文、谈论学问、赏玩书画、对弈消遣。此瓶画面人物众多,主要通过分组描绘不同的雅集内容。欣赏卷轴山水的三个仕女为一组,左右二人拉开卷轴,中间那位正细细认真的鉴赏,似乎正要吐露她的独到见解。对弈的也是三人一组,两仕女正跃跃欲试,马上开盘,中间的仕女则是一副事不关己,欲看好戏开场的淡定神情;庭院里另一角落,两仕女正准备研墨作诗或画,一仕女若有所思,正在揣摩如何下笔,另一仕女笑吟吟的搬来一摞藏书赶来救场;微风袭来,暗香浮动,仕女在轻轻抚弄琴弦,一旁另有佳人轻轻打着节奏。虽说画面人物众多,但颜色搭配上追求色泽上的纯粹,淡而能深沉,浓而能古厚,色泽上的纯粹,不需要绘料之间相互调配,不允许画面上有含糊不清、模棱两可的色彩。色彩呈现出来的纯粹的美,对比强烈又晴朗单纯,有强烈的节奏却不失和谐,刻画的人物虽多,但却能多而不乱,艳却不燥,呈现出一种静谧的清韵。
清康熙 五彩人物图大盘一对 2017年度佳趣雅集特展《雄奇昳丽——17世纪青花与五彩瓷特展》展品
女性穿戎装、骑马战斗等形象也频频出现在康熙瓷器绘画中。康熙五彩仕女骑马图对盘,正展现了这个时期女性刚柔并济的形象特征。图中描绘了一群充满朝气、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身披战袍,手持弓箭,在空旷的庭院内策马扬鞭、互相追逐、相互较量的阵型。从构图上来说,景色的大小,主次相衬增加了视觉的新鲜感,空间分布极其紧凑,在密不透风处再来一个密不透风,紧之又紧,密之又密,挤之又挤,似乎你也被带着,随着姑娘们一起奔腾,院子里再也容不下另一匹马,但在门口的地方突然又空了起来,空间的留白给了霎时间的停顿,吸引着台上台下和观者的视线,扣人心弦。笔线均匀有力地勾画纹饰的人物的线条轮廓、裙衫的衣褶,而五彩更是不分浓淡的敷以各种色调,从笔线到色彩,整体统一在一个基调之中,美人飘飘然有凌云之气,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这幅画面似乎带有音乐节奏,奔跑的马蹄、姑娘间的喝叫、观众的喝彩,饱满喧闹,身为观者,却可以透过画面进入他们的时空,感受康熙朝的某个狂欢的一刻。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许之衡在评论清朝瓷器绘画时,认为“清康熙,专以名工制瓷器,名工绘画,殆纯属于美术范围,而高穆浑雅之气,犹未尽掩入。雍正则专以佚丽胜矣,至乾隆则华缛极矣。精巧之至,几于鬼斧神工,而古朴浑厚之致,荡然无存……”。陈浏曾评价:“世界之瓷,以吾华为最,吾华之瓷,以康雍为最。”
康熙瓷器之所以获得如此高的评价,不仅仅是指此时制瓷技术的造诣,更是康熙瓷器所具有的艺术价值。自由社会环境下,使窑工的创造更加自信,也使得图案更加有精神。大量出现的图片素材和完善的釉上彩技术,使瓷器画匠能够充分地发挥,刚劲有力的长短线结合,平涂的设色,使画面比书本里的插图更为引人入胜。而且,五彩的表现手法和风格都极有利于仕女图的绘制,既可以将版画中的人物形象生动的再现,又可以赋予画工自己想象的色彩,具有极强的观赏性。
雍正时期,清廷加强了对景德镇御窑厂的控制,强调“内廷恭造之式”,从选料到画样设计都参与的雍正皇帝,使景德镇的画工渐渐失去了创作的活力,瓷器虽然绘制得极为文雅工整,但却失去了康熙一朝绘画的刚健奔放自由的气度。
在宫廷的影响和皇权控制之下,康熙以后的仕女瓷器大头比例的仕女已经不复存在。《活计清档》中记载,雍正四年(1726)正月二十六日,太监杜寿交来美人画一张,雍正看过后评论:“ 美人头大了,另改画,下颏、肩膀俱要衬合着头画。”后期随着西洋画师的加入和西洋画法的传播,人物比例是越来越准确,各种阴影透视技巧,随着珐琅彩、粉彩技术的发展,瓷器上也更多采用更为柔和的粉彩来绘色,但对比其康熙朝的美人瓷器来,却少了些味道。雍正的女人们确实柔美,但却不再活泼明朗。
康熙瓷器上那些美人,与那些纸墨上的美人不同,与古往今来的仕女都不同,夸张提炼的情绪和身体姿态使得她们比书本和绘画更加有活力,她们的美不是画家刻画下的多么细腻写实的形象,不是身着多么华丽无比的首饰衣裳,而是在窑工笔下,她们更真实,更夸张的情绪表达。原本的幽怨情绪,瓷器上的仕女更幽怨,原本的追逐打闹,瓷器上更加疯狂和真实。带着时代背景,有自由奔放的气质,康熙瓷器上的美人们,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她们抗拒了时间,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几乎就要天长地久。
本文根据英国伦敦/唐慧《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康熙瓷器上的仕女图》一文编辑整理,原文刊载于《收藏》2018年05月刊《收藏》创刊于1993年 一册在手,把握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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