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五魁将女人完好无损地交给了柳家,他觉得自己是拯救女人的英雄,另一方面他又不甘让女人忘记他。于是制造了偶遇,再找机会进入柳家做长工,他一直在若有似无地给女人一种希望,用一种悲情的暗恋去自我感动。最后的逃离他又一次成为女人的“英雄”,这个柔弱的女人,未来的命运都掌控在五魁的手中。
失去行动能力又身处荒山,面对女人对他的依恋,五魁却搬出了世俗礼法的那套约束,在感情和*一次次涌动出来时,决然地摁灭在心里。五魁将女人塑造成一个只可远观的神,纯洁而完璧,他小心地捧着这个“神”,怀着敬畏的虔诚,因为这样的女人才能照见五魁的伟大,不趁人之危、不逾矩,一个完美的“好人”,这样的形象,是他希望让女人看到的。
“我是为了她好”,抱着这样的出发点,五魁在精神上为自己建造了一个道德的牢笼,关着身而为人健康的天性,在努力扮演一个完人的过程中,五魁完成了由内而外的升华,他不再是低贱的下人,不再是丑陋的粗人,而是拯救女人的英雄。人欲和礼法的角力之下,最终没能冲破禁锢,将女人推进了一重又一重的悲剧中去。
作者以自身经历对时代的想象,书写出20世纪女性之灵与欲的血泪贾平凹曾说:“文学书写的是记忆的生活”,作为50年代生人,他经历过那些压抑天性的时代,基于那种情感断层上的想像,这个时代出生的作家,或多或少都会将个人的*缺失补偿到小说的人物中去,塑造出那些敢爱敢恨、忠于自我感受的女性形象。
在历史背景的框限之下,作家赋予女性无限的美感,是对生存空间无比狭窄的女性的一种致敬。在《五魁》中,女人至始至终没有名字,用女人这个群体性的宽泛称呼,正是代表的是女性群体的命运。
女人的美,呼应着她的善良和勇敢,她见五魁被蜜蜂蛰,关心地用唾沫替他擦拭,在土匪要*五魁时,勇敢地让他们放过他,自己跟他们走。五魁将她送给断腿的柳家少爷,她任劳任怨地照顾丈夫。在经受夫家的虐待后,抱着必死的决心公然走进五魁住的牛棚,请求五魁带她走。
纷乱的时代里,一个弱势女性的美就是原罪。女人的美,将她不断推进命运的旋涡,被送亲的后生门各种理由拖延,误了时间才遭遇土匪。土匪本来是为劫财,女人露出的半张脸却让他们改变了主意。柳家少爷因失去双腿而性格扭曲,女人的美就像对他的嘲讽,所以把一腔的愤恨都迁怒到女人头上,打断了她的腿。五魁臣服于女人的美,所以救她,又因为畏惧她的美,而拒绝她热烈的情感。
女人最后滚进冰窟窿时抓毁了自己的脸,就像贾平凹所写的《美穴地》中的四姨太,亦因为太美丽而受尽命运捉弄,最后用石片从左额划到右腮,壮士断腕般的决然。女人的死,是因为她无瑕的形象从五魁心中崩塌,她尽力活着的人生意义也就荡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