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中国就有单独的农业问题与农民问题,只不过难以说有农村问题,因为古代整体上是以乡村为本位,为主体的,城市一般只是政治、军事与商贸物流中心,而不是经济特别是生产制造中心,农村问题是近代城市化与工业化的产物,就中国而论,跟现代(1949年)以来的城乡二元体制也有关。但是,“三农”的确是一个当代的新词,产生并流行于新世纪前后,最核心的意涵要求是:要整体系统地理解认识乡村问题,它不是孤立的农民问题或农业问题,从此角度看,中央高度重视“三农”问题,“三农”工作是党和国家的重中之重,都永远没错。但是,时过境迁,今天的“三农”问题已经不是新世纪初的那样了。
二十年前,学者们呼吁重视“三农”问题,李昌平老师更是提出“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那个时候,整体上还是维持着城乡二元体制与传统的农业生产方式,只是 ,在改革开放特别是市场化改革后的急剧城市化与工业化中,第一,“三农”被忽视,至少是被孤立片面地认识,只认为存在农业问题,且是个微观问题,通过技术推广等就能解决,同时,依然徜徉于家庭联产承包制的制度创新红利中,殊不知,制度创新的边际效用已经为零甚至为负,在市场化、城市化与国际化(加入世贸组织)的冲击下,农业问题的宏观性越来越强,风险增加;第二,“三农”被榨取,主要是越来越高的农业税赋,加上日益货币化与商业化的生产生活方式,农民的压力越来越重。结果,中央越是强调减轻农民负担,农民负担越重,已经陷进“黄宗羲定理”中;第三,“三农”被不公平对待,在城乡二元体制下,土地、劳动力与资本等“三要素”净流出农村,而农民得不到同等的公共服务与社会保障,农村各个方面的基础设施日益落后乃至荒废,以致农村成为贫穷的代名词。幸甚的是:不久,国家调整“三农”政策,废除农业税(且实施种粮补贴),推行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与“城市反哺农村,工业支持农业”战略,开展新型农村合作医疗等,逐步地改善乡村的生产生活条件。
现在的“三农”问题呢?老问题并没有得到彻底解决,但是,更重要的是新问题,以致农业问题、农民问题与农村问题都跟之前不一样了。
第一,农业问题中粮食安全问题,耕地保护问题等凸显,但是,实践中,越来越多的农民不再种地,撂荒抛荒的现象增多,而农民特别是新型经营主体种地越来越不赚钱,包括:在土地流转中,作为承包者的农民与所有者的村集体都想得到更多的租金,而新型经营主体面临越来越大的租金压力,以致雪上加霜,两者之间的矛盾是未来一定时期内农业发展的关键症结,破解起来似乎很难,在社会市场化与农业商品化的时代,粮食安全保障需要建立在种地赚钱的基础上才扎实;
第二,农村加速衰落,不可否认,到了乡村振兴时代,国家对每个村庄的投入都是更多更大的,少数的村庄借此得到振兴(人口保留下来甚至增多),但是,在城市化的大潮下,农村人口整体外流加剧,越来越多的村庄成为“空心村”,甚至逐步消亡,有学者坦言,六成的村庄消亡是必然的,一成的村庄被城市化,只有三成的村庄可能有未来,由此,出现乡村振兴时代乡村加速衰落的尴尬局面,所以,今天的“三农”政策与其说是在振兴乡村,不如说是在挽救乡村或在阻止乡村衰亡;
第三,农民的就业与生存越来越远离土地或农业,大部分人到城市打工,少部分人在当地从事非农业已经成为主流,在城市化与工业化中,农民的生活水平得到不断改善与提升,也享受到一些城市化的红利,包括不少人在城市里买房居住,一些人成为市民,但是,农民基本上不可能完全融进城市,在一定时期内,城乡一体化的公共服务与社会保障还不可能惠及全体农民,甚至就业政策也不平等公正,问题是:越来越多的农民已经不再种地,也不会种地,有的连耕地都没了,土地承担就业与社会保障的功能已经成为过去,种地也满足不了农民早已经彻底货币化的生活需要,更可怕的是;最近几年经济下行压力逐步加大,国际形势越来越微妙,各个方面的风险陡增,不排除城市排斥农民的可能。由此看,农民的未来在哪里?至少两三代农民的希望与前途在哪里?
综上,新世纪初即便“三农”呈现出“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那样的局面,但是,乡村对于经济社会发展压仓石、稳定器、调节器、蓄水池的功能依然存在,而现在,在“农村真在消亡、农业真不赚钱,农民真没未来”的局面下,这些功能真的可能就不存在了。
来源:“竹莲居士杨洲”微信公众号
作者:杨洲
编辑:汪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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