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寸寸往前移。有太阳的日子,我们不关心太阳的升降起落,偶尔下班时遇见绝美的夕阳,驻足拍下几张照片发在朋友圈,也就完了。
古人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太阳光是一寸一寸移动的,冬日吃了午饭在墙角背风处晒太阳,阳光在身上暖洋洋的,晒的人昏昏欲睡,忽然开始冷下去,冬天的阳光威力有限,移动很快,凉风起天末,拽一拽衣领护住脖颈,一天就过去了。回家等待母亲做饭,吃了饭早早上床,被窝冰凉,棉被用久了又硬又沉,母亲说,那还是她出嫁时缝的棉被。穿着绒线衣绒线裤,哆哆嗦嗦,很久才能暖热,不知何时恍然进入梦乡。天气冷,只要不用上学便无须早起,醒来无所事事,睁开眼看房顶雨天留下的痕迹,想象那些痕迹是一排排小人儿,在打架,在聊天,像《西游记》里的人物一样有趣,消磨光阴,也闭上眼,看眼前出现的葵花,或者柴火火星子一样的朵朵红点,等待父亲叫我们起床吃饭。
上学的日子若碰到雪天,更愿意是下雪天,一路走一路打雪仗,团一个一个雪球,扔在小伙伴的背上头上,也被扔,手指冻得通红如胡萝卜,全然不管,嬉笑打闹着回到家中,母亲做的棉布暖鞋早湿了,赶紧凑到火盆前烤火,棉鞋腾腾冒着白气,下雪天家里总会生一盆火,全家人围着火盆闲坐,偶尔起身给牛添草,给猪加食。有时候捧一把玉米粒,一个一个爆爆米花,一小把玉米能消磨半日光阴。父亲说,房顶积雪天晴容易漏雨,便和哥哥一人一把铁锨上到平房顶铲雪,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俗语云,下雪不冷化雪冷,等到天气转晴,太阳挂在树梢时冻的瓷实的路面开始泥泞,深一脚浅一脚上学下学,手工纳鞋底做的暖鞋既不防水也不防泥,脚底常常粘上厚厚的泥,非常狼狈。冻的酥软的泥土,最怕有一段路,拉煤车每日经过抖落一些煤屑,泥土经煤污染黑黑的,鞋子脏的令人发指,回家免不了被母亲训斥责骂,你走路就不能小点心,脚上长牙了,鞋子坏的这样快。
最记得有一次霜天,哥哥回家时额前头发一片白,我大吃一惊,哥哥怎么一个早晨过去就白头了,哥哥也诧异,伸手一摸,白色不见了一块,原来头发挂了霜。
冬天的早上,太阳好像刚睡醒,暖烘烘的,却不刺眼。我和哥哥两个人各舀一碗玉米糁稀饭,就一点腌萝卜,在房角的太阳下吃饭,吃了饭一起上学。学校的设施比较陈旧,北风呼呼刮着,经常把门吹开,大家冻得哆嗦着上课,许多学生手上脸上脚上生着冻疮。有人从书本上撕下一页纸折叠好用胶带粘在门沿,门关牢了,同学们张开喉咙读书,或者埋头做题,免不了有调皮的在课桌里自顾自玩耍,课堂纪律并不十分讲究。
冬天一年一年过去,我们长大了,各奔东西,过着属于自己的一份生活,曾经在一个教室里读书的同学,曾经上下学路上一起打雪仗的玩伴,都走散了。
作者 | 闫好丽
配音 | 曹睿馨
编辑 | 冉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