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这人世间的苦大抵都源于两字——不得。
贫儿不得钱财,衣不蔽体,食难果腹;
病者不得良药,身受苦楚,寝食难安;
旅人不得立足之所,餐风沐雨,长夜难眠。
存爱者而不得相守,唯衣带渐宽,憔悴斯人。
第一章
春日。晟安将军府。 锦瑟放下绣针,揉了揉略感酸涩的眼睛,起身来到窗前。院中几棵白玉兰开得正好,香气馥郁,沁人心脾。
"四姑娘……"侍女盈夏将刚沏好的茉莉香片奉上,笑意盈盈,"姑娘绣花多时了,在屋里坐了大半日,不如去园中走走,也好舒展舒展筋骨,免得肩背酸痛。"盈夏人如其名,圆脸上一双酒窝,总盛着笑意,说话言语爽利得体,如夏日里的一缕凉风,让人舒心惬意。
锦瑟接过茶盏,一边啜饮一边说:"今天天气甚好,风也够大,去年的风筝还好生收着么,拿出来,咱们去后园中放风筝去。"盈夏笑呵呵地给她捏着肩,"知道姑娘喜欢,都好生收着呢。只是姑娘忘了,去年放风筝的时候,风大较劲,险些抻着胳膊,肩头也肿了几日,老夫人把奴婢们好一顿训斥,命从此再不许让姑娘放风筝了。姑娘就当是体恤我们,别去放了吧。"
"又不让出府,还不让放风筝,真真是没意思。"锦瑟正赌气时,侍女来报:"四姑娘,老夫人叫姑娘去前厅见客。"
不多时,锦瑟妆点妥当,快步来至前厅。刚一进门,就听母亲温柔地唤她:"锦瑟,过来见过你陆家哥哥。"锦瑟低头走上前施礼,那人也赶忙以礼相还。锦瑟未敢抬头,只闻见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像极了白玉兰。
转身落座,锦瑟这才偷瞄了一眼。见此人一副书生打扮,干干净净的模样,眉眼之间倒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觉怔了一怔。
"锦瑟,可还记得他么?这是咱们在靖州时,你陆世伯家的公子,小时你们还在一起玩耍,后来你父调任京官,我们举家迁至京城,与陆家常有书信往来,但路途遥远,便极少见面了。"老夫人笑着说道。
"伯母,那时锦瑟妹妹还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儿,怕是记不得这些了。"那人开口应承,锦瑟只觉得这声音敦厚朴实,听了让人心里感到莫名的踏实。
正回想间,只听母亲打趣道:"真记不得了?临走时,你还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说什么要把端行哥哥也带走,鼻涕眼泪蹭了人家一身,你都忘记了?"
"你是端行哥哥?"锦瑟不觉发问,一抬眼,正对上那暖意融融的眸子,那眼神里仿佛饱含了无尽言语,又心照不宣。锦瑟莫名脸一红,又稍稍低了头。
"老夫人,东跨院已经收拾妥当,请您示下。"家中小厮来报。
"好,知道了。端行,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只管吩咐他们,别拘束,就像在家里一样。"陆端行深施礼谢过,便带着随侍的书童出去了。
待人走远,锦瑟蹭到母亲怀里,"娘,他来干什么?还要在家常住吗?"老夫人抚着她的脸颊,宠溺地笑道:"十四五岁的大姑娘了,还和小孩子似的撒娇,也不嫌热。""娘,你还没说呢,端行哥哥怎么会来的?"锦瑟赖在母亲怀里,甜甜地笑着问道。"他呀,来赶考。你陆世伯捎信来,说让咱们帮衬着些。还说……"
"还说什么?"锦瑟见母亲欲言又止,不禁追问道。母亲搂着她,轻拍肩头,脸上倒露出几分不舍的神情,"哦,没什么,等你父亲公办回来,不急不急。倒是端行刚来,人事生疏,这孩子老实敦厚,怕是不好意思开口提什么要求。你多照应着,时常问问缺什么少什么,爱吃什么,让下人去准备,别委屈了人家。" 锦瑟应承着,便回去了。
多年后,她回想这一次见面,常常会说,如果他没来过,多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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