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古朱
旧时过年过节讲究很多,难得休闲,要到亲戚家走走,宁夏话说闯亲戚,也叫串亲戚。亲戚需要经常走动的,不然就会疏远了亲情。
难得走趟亲戚家总不能空着手吧,到南货店去买点桂圆荔枝大枣柿饼之类的,条件好点的还可以再加点应时糕点。店倌知道买这些东西的用途,会拿出硕大的草纸,分门别类的把它们包成梯台型的包,四四方方棱棱角角,顶上还会压上一张印有店名以及荣华富贵、四季发财等吉祥语的大红帖子,然后把大大小小的包摞成宝塔状用绳捆好。
提着这样的礼品走亲戚,显得多么拉风,多么得架势。用现代环保角度来看,也是先进的:外包装不多,全部是可以降解的,连扎绳都是用纸搓成的。
旧时穷得来嗒嗒滴,但是这些人情世故却一点马虎不得。遇到春节、清明、中秋等传统节日,各家各户串门走亲戚。买不起那么多果子包,捡那些价廉耐存放的,比如各式酥糖雪饼,包上一包。进门,先递上所携果子包,寒暄一番,坐下喝茶。江南农村的习俗,不管是不是时候,总得留下吃饭。
吃饭也是个形式,摆一桌菜,好多是属于看菜——只准看,不能吃的。吃罢告辞,主人会拿出另一件果子包送别,客气一番,老实不客气地提着果子包走向第二份人家。大家都心照不宣,这是潜规则。就这样,转了十几家回来,手里还有一个果子包。
等到该跑的亲戚朋友家都跑完了,据估计也再没有人会来上门,这才能拆开果子包。天太热的话,里面的食品都有了哈喇味。
拆开果子包,有时会惊奇的发现:转来转去一大圈,打开来的果子包居然就是自家买的那个!
这都是些老话,现在早就没了这种陋习,农村人串门,出手的大方令城里人目瞪口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月饼开始重蹈这个怪圈。买月饼的人不吃月饼,吃月饼的人不买月饼。月饼的包装越来越考究越来越高档越来越豪华。像个工艺品,一年一个样,一年比一年奢华。
月饼舍不得吃,只是用来送人,越是名牌厂家生产的,越是包装稀奇古怪的,越是价格昂贵的,参与流通的可能性越大。一般的纸盒包装的劳保月饼,是拿不出手的。
有些时,你会发现,送出去的月饼,奇迹般的又回家来了。像那送出去的果子包,更像那澳洲土著人的飞去来兮飞镖,漂亮地转了几个圈,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想吃月饼先要看生产日期,那种接近保质期限,再送人有点不恭不敬,才舍得拆开来食用。每年过了八月十五,天天早点照例是月饼过泡饭。不是喜欢吃,而是无可奈何,杭州人说起来叫消罪过,扔掉毕竟是可惜的。
记忆中的月饼可不是那么个吃法。
小时候吃的都是颐香斋的苏式月饼,8个一筒,纸包装的。也有纸盒的,马粪纸糊的小小纸盒,里面装4只月饼。纸盒上面糊张红纸,上面印有楷书中秋月饼四个大字。月饼吃完了,那纸盒就成了我们的玩具,找几个洋线团的轴当轮子,做个纸汽车拉着玩。我还记得有一年很创意的制成了一个电话机,挂在墙上,炫耀了好长一阵子。
吃月饼不过是为了过传统节日,一般每年全家最多也就消耗一两筒月饼。第一次感到月饼吃不完是在1965年的中秋节,1965年9月10日西行的列车上。
作者古朱
1965年9月7日,我们告别父母,登车北上,车上几天几夜休息不好,没了平时的胃口。自己家里给我们准备了月饼,带着路上吃,知青专列也给我们准备了月饼,中秋那天发给大家,吃不完,太甜!
那天列车在陇海线甘肃境内,记不起来是哪个站,边上也停着一列知青专列,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去的。他们的专列比我们先到站,也比我们先离开,一身的黄布衣服,令人羡慕。我们打开车窗与他们交流起来,隔着车窗把我们吃不完的月饼递了过去。
又到了月饼大战的时节了,硝烟渐起,不少人摩拳擦掌,准备投入到新一轮月饼传递游戏中去。商家更是不惜代价,制造舆论,期盼着新的疯狂。不仅如此,还想把端午的粽子,也纳入月饼的销售状态中去。现在的人都疯了,缺少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