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是最经典、最具魅力的大连话之一,是大连话中最有韵味的一个。大连人的浪是一种讲究,是外表上的一种讲究,更是一种精神上的讲究。
浪是爱美、爱打扮的意思。“苞米面肚子,料子裤子”,曾是大连人爱美、爱打扮的真实写照。
浪,大连人说这个字,通常要缀上一个“摆”,叫做“浪摆”,就是显摆张扬的意思。与“浪摆”近义的大连话是“得瑟”,年轻人如果打扮得很浪走出家门,身后总会传来家长一句阴森警告:“你出去浪摆什么!"或者是“你出去得瑟什么!
浪,是大连话中最有韵味的一个。由韵味联想到中国茶,每种茶都有独家的韵味,茶之韵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同样,方言虽系火热民间而难登大雅的俚言俗语,却也各有韵味。
“浪”到底具有怎样的韵味?“浪"有褒义的色彩。那首东北民歌唱道“大姑娘美来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了青纱帐”,此处的“浪”是形容女子自由不羁,美丽浪漫,风情万种。大姑娘钻进了青纱帐干吗?这就有了贬义的“浪”——浪荡不羁,谑浪笑骂。浪弟子,是指行为放荡、不知检束的年轻人;浪事,是指令人厌恶的风流事;浪荡鬼,是对放荡不检之徒的鄙称。
对于大连人的爱浪,宁可“苞米面肚子”,也要一条“料子裤子”,大连作家素素曾有过一番深刻剖析:城市的统治者不是本土的中国人,而是来做强盗的俄国人和日本人。那些目光寒冷的绅士,傲气十足的女人,无论如何得有人给他们拉洋车啊。而那些拉洋车的苦力,自然就记住了俄国女人领口很低的“布拉吉”(一种无袖连衣裙),俄国男人束腰很高的毛呢大氅,更知道日本男人喜欢穿白色的“挽霞子”(衬衫)。苦力们埋头拉车的时候,谁也不敢有什么奢望,当他们有朝一日做了城市里的工人阶级,这些关于穿的记忆便与他们所受的屈辱混杂在一起。所以,翻身做主之后,他们最急于做的一件事,就是要改变自己的穿。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生而为人,无论如何要穿一身体面的衣裳,也好在大街上挺胸抬头地走路。
20世纪60年代初期,文学大师沈从文曾经两次来大连,他在致妻子和儿子的信中描述了难忘的“大连印象”,他觉得大连的建筑非常美,老百姓住得“太好了"。大连人“好浪”也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街上各处都有穿旗袍和裙子的年青女人。女人旗袍之多,为任何都市所少见,极少见穿短干部服的,有的即是部队中人。”还有一段是这样写的:“合作社卖吃食的人照例还穿上了白衣。至于大百货公司中守柜台的女子,则很多应说是打扮得‘娇滴滴’了,即上海的也少有……”看来大连人并没有“浪”得虚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