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刺史,怎么又是秦州刺史?
当年苻融为了提亲,擢升父亲为秦州刺史。结果,父亲到任不久就发生了叛乱,幸好有窦郎等人奋力*敌,又有王猛的紧急救援,叛乱很快被镇压了下去,父亲总算免去死罪,只是被降职处理。
苏蕙不愧是才女,她没有被夫君窦滔加官晋爵迷惑了眼睛,也没有被即将赴任所与夫君团聚的喜悦冲昏头脑,而是忧心忡忡地思虑着。
苏蕙有所不知,为了窦滔能够获得奖赏,邓羌在朝堂上与众人进行了一番唇枪舌剑。
反对派的意见无非是:前朝重臣的子孙不可重用,他们虽然家学渊源,文武双全,骁勇善战,足智多谋,但他们与前朝藕断丝连,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临阵倒戈。支持者则认为:人不分南北,地不分东西。如今朝中之人,往上数三代都与前朝脱不了干系。何况,前秦开国之君苻洪也曾降晋,接受过晋朝官职。英雄不问出处,只要如今一心一意追随天王苻坚,为国尽忠效力,就都是国家的得力干将。
说起前朝,朝廷里很多人包括苻坚都很不自在。就是在这巍峨高大的宫殿里,他们都曾经被苻健的威仪所折服,同样也被苻生的暴戾所惊吓。如果,苻生有一点点人性,苻坚都不会对他下手,也就不会有手足相残,以及后来的“五公之乱”。冤家宜解不宜结。冤冤相报,何时了,何时了呀!
战争虽然胜利了,但是苻坚却一点儿也快乐不起来。这些人一再谋反的缘由竟然都是说他篡位谋逆。除掉苻生这个*人如麻的昏庸帝王,是替天行道,是救国救民,大快人心的义举。苻生这个暴君魔头,仅用丧尽天良、令人发指几个字来形容,实在是便宜了他。苻生该不该*?天下百姓都说该*。如果任由苻生折腾下去,不用强敌攻入,国家早就自行灭亡了。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实,可为什么至亲至近之人,偏偏要以此为借口反对自己呢?
人,究竟是以血缘知亲疏,还是以道义分远近?
苻坚是一个仁爱之人,七岁时,他就能主动帮助身边的玩伴,八岁时,言谈举止就像个大人一样稳重。他模仿大人说话办事走路,人人都夸他沉稳大气。
氐族是马背上的民族,每天不是纵马驰骋就是吃肉喝酒。苻坚八岁那年竟然主动要祖父给他找老师,他要读书写字,长大成为叱咤风云的大人物。祖父苻洪惊喜异常,第二天就找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苻坚天生聪慧,刻苦勤勉,短短几年就成了远近闻名的才子。老百姓们都盼望着有一天他能君临天下,治理好国家。
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你逃也逃不掉。如果苻生不危及苻坚等人的性命,苻坚绝对不会向他举起屠刀。一想到这里,苻生如野兽般狰狞的面孔便浮现在了苻坚眼前。
“生剥牛羊马,活焰鸡豚鹅”是苻生最喜欢玩的把戏。那些被剥了皮的牲口,被点着了火的家禽,声嘶力竭地嘶鸣哀嚎,在空阔的年夜殿上疾走挣扎,一般人不敢多看一眼,苻生却不停地击掌称快。“剥人面皮,使之歌舞”更是惊悚,许多宫女被活活吓死。苻坚到现在都不敢想象,一群被活生生剥了面皮的人,在年夜殿之中舞蹈唱歌,该有多么恐怖!
前秦,是氐人创建起来的政权,也是氐族迄今为止最为风光的一个时期。前秦好不容易在群雄逐鹿之中强势胜出,自然希望国运绵长。谁也想不到传到第三代就出了苻生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暴君,眼看国家就要惨遭灭亡,氐人元老贵族们个个忧心如焚,他们私底下对苻生的暴行议论纷纷。
苻健病死当日,符生即位,改元寿光,尊其母强氏为皇太后,立其妻梁氏为皇后。群臣认为先帝刚一晏驾,当日改元不妥。苻生勃然大怒,斥退群臣,令嬖臣追究出议主是右仆射段纯,立即将他处死。
随后,符生又因中书监入奏说:“不出三年,国有大丧,大臣戮死……”心中不悦,怀疑梁皇后应谶。过了数日,苻生竟手持利刃,疾步冲入后宫。梁皇后还未来得及说话,已经身首异处。苻生*了梁皇后,并未善罢甘休,而是立即传谕拘捕太傅毛贵等人,不加审问,立刻斩首示众。皇后无辜被砍死,大臣随意被斩首,众人闻讯皆两股战战,噤若寒蝉,不敢出声,唯恐招来*身之祸。
提及往事,众人皆不寒而栗,暗自庆幸活到了今天。这样一个人神共愤的魔鬼皇帝,苻坚除他乃大快人心之事,却被氐人贵族作为谋反的把柄。苻坚念及骨肉亲情,一再忍让,这些人却不识好歹,时常谋反。如今战乱平息,君王论功行赏,本是可喜可贺之事,奸邪小人却趁机作祟,闹得朝堂不安。这怎能不让苻坚心寒呢?
邓羌受丞相王猛所托,一直暗中关照窦滔。他深知苻坚爱才,也知苻融、姚苌之流心怀叵测,公报私仇,便据理力争,摆出了窦滔所立的三大功劳:一是伪装入城,让士兵头戴黄巾,扮成叛军,不费一兵一卒,打开了叛军的城门;二是巧设妙计,牵制敌军的主力,为其他战场赢得了宝贵的时机;三是骁勇善战,英勇无敌,每战必*敌立功,令叛军闻风丧胆。
对于这样智勇双全的青年将领,苻坚很是赏识。听完邓羌慷慨激昂的进言,苻坚力排众议,当即决定重用窦滔。但也考虑到苻融、姚苌之情面,便顺水推舟将窦滔安排到了正在闹饥荒的秦州。
窦滔这几年南征北战,九死一生,听说自己要出任秦州——岳父大人曾经镇守、自己第一次当兵打仗的地方,心中激动,更令他高兴的是他即将见到朝思暮想的亲人和妻子。
二窦滔获准回乡与苏蕙团圆,三日后启程赴任。俩人久别胜新婚,说不尽相思的苦水,道不完重逢的喜悦。
按照天王苻坚的旨意,窦滔须携带家眷赴任。苏蕙受够了相思之苦楚,极想与窦滔同行,可转念一想爷爷、婆婆年迈无人照料,就犹豫起来。爷爷得知,责备窦滔说:“你不在家,诸事全凭蕙儿。如今蕙儿是担心我和你娘,不如我们举家搬去秦州吧!”窦滔听后,忙向苏蕙道谢。三日后,窦滔携全家一起去秦州,只留下了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窦丁和一只细狗看家护院。
秦州地处朝野边缘,是天王苻坚世代生活的故乡,是羌、汉杂居之处,也是西北胡人日夜侵扰,南边蜀人纷争不断的战乱之地,更是天灾人祸不断,令朝廷头疼的是非之地,人称“烂疮疤”。窦滔以前随岳父驻守过秦州,对此早有准备。故而他上任时,按照苻坚要求带领着大批人马,御赐的粮食、财物,还有家眷和全部家资,大有终老秦州之意。一路上,窦滔军纪严明,秋毫无犯。苏蕙第一次去边关之地,心里早已做好了吃大苦的准备,可是秦州大地上一片荒芜的景象还是让她始料未及。走了几日,居然没有遇见一个完好的村庄。窦滔说:“秦州人世受北方胡人祸害,那些家伙骑着战马,来无影去无踪,有时候烧*抢掠一番就走,有时候盘踞数月不走,吓得老百姓根本不敢在平原上居住。老百姓在地里收点粮食也要在偏僻的地方挖个洞藏起来。老百姓不敢盖间防寒取暖的屋舍,也不敢置办家什,修整道路,建立村庄。原先那些道路宽敞的村庄全被胡人霸占了,胡人随意处置村民,把村子里的女人糟蹋完了,就驱赶着男人们替他们下苦力干活,临走时放把火,一烧了之。”苏蕙听了,倒吸一口凉气。
窦滔身边的随从说:“当地有个胡人头目,爱吃小孩子的心,还喝小孩子的血,他的手下隔三差五出来抢小孩子,老百姓吓得全跑到深山老林里去了。所以,人们说秦州人是野兔,‘白天满山跑,天黑落窝草’。加之秦州历经了魏蜀吴三国的拉锯战和前朝的割据,老百姓久经战乱,流离失所,卖儿鬻女的很多,有的地方还时有人吃人的事儿。”
窦滔说:“以前的秦州刺史,大都是由天王家族的人担任,其中不乏骁勇善战之辈,但都无法根除胡人这个祸根。天王这次将重任托付于我,我也是战战兢兢,只好相机行事了。”
“胡人也是人,打是打不尽的。爹爹上次刚一到任就发生了兵变,无暇治理地方事务,如今夫君可要想方设法让秦州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苏蕙说道。
“是呀!攻心为上,我们一定得想办法安抚人心。”窦滔很有把握地说道。苏蕙听了,便开始琢磨起治理秦州的大事来。
这一天进了秦州地界,路过一片树林后,天色已晚,窦滔命大军就地扎营休息。半夜,西北角火光冲天,众人都吵吵嚷嚷着要去救火,身经百战的窦滔却认为这是胡人使了调虎离山之计来抢钱粮了,他一声怒喝,制止了*乱,立即兵分三路,一路守粮,一路救火,一路迎战,一路抄道包围胡人,一举将偷袭的胡人消灭殆尽。
这一仗打出了窦家军的气势,也让秦州百姓看到了未来和希望,他们一个个虽然蓬头垢面,衣不蔽体,骨瘦如柴,但依然满面笑容地夹道欢迎新到任的刺史大人。苻姓王族们慑于窦滔的威望,也纷纷上街恭候新任的刺史大人。窦滔不负众望,一到任便给饥民发放粮食衣物等救灾物品,然后立即着手组织军民恢复生产,修复城墙,严肃法纪。苏蕙一安顿好爷爷和婆婆,顾不得路途劳顿,也来不及梳洗打扮就和丫环禾苗一道,女扮男装,帮着登记造册,发放物品,到了晚上,城里的老百姓家家屋顶冒起了炊烟,人人脸上露出了笑脸,整个秦州城里一下子有了生机。第二天,更多的饥民涌向了城里,窦滔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命人早在各个城门外设点赈灾,饥民们排队领粥,混乱的场面一下子得到了控制。
正当这时,探马来报,胡人昨夜洗劫了五个村寨,抢走了朝廷发放的粮食衣物,*死了村寨中的很多老百姓。窦滔一听胡人如此嚣张,立即上报天王苻坚,请求亲自率兵攻打胡人。天王对此十分支持,立即调拨了人马粮饷。窦滔得令之后,率领人马,即刻启程,一直追着打到了胡人的老窝,吓得胡人一听到窦滔的名字就发抖。可是太平了没有几天,窦滔的兵马一走,胡人又来报仇了,见人就*,十分猖獗,说是血债血还,为兄弟们报仇雪恨。窦滔又一次率大军追击胡人,可是胡人神出鬼没,一看见窦滔的人马就四下里逃窜,窦滔前脚刚一收兵,他们后脚就跑出来残害百姓,气得窦滔战也不是,撤也不是。这样僵持了一个月之后,窦滔的大军粮草不济,只得撤军。
窦滔为此很是发愁,常常待在军营里喝闷酒。苏蕙和爷爷、婆婆住在刺史府的后院,天天听着窦滔训练士兵,喊声震天,内心十分煎熬。一天苏蕙想起了曹操当年将胡人从塞外苦寒之地迁到物产丰富的中原,一来便于看管,防止他们作乱;二来可以腾出手对付南方;三来可以充实人口,扩大兵源;四来还可以加速民族融合,消除对立情绪的旧事。她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替夫君解忧的险招。窦滔觉得不妥,但实在是拿胡人没有办法,便依苏蕙之言,将秦州城内管制的胡人俘虏全部释放,将北部无主的田地分给他们耕种放牧,还为他们搭建了房屋和村落,配发了生产生活用具,让他们成为独立的自由人。老百姓看到这种情形,都说窦将军看着英姿勃发,耳聪目明,怎么干起了傻事。以前抓了俘虏,不是剁手指、挖眼睛、削鼻子、割耳朵,就是脸上刺字,或者处死,或罚作奴隶,或关大牢,如今却把阶下囚当作了自己人,又给钱粮,又给田地,简直反了天了。那些氐人贵族对此更是反对,暗暗给天王上书告状,等着看窦滔怎么收场。
结果,胡人居然安稳了三个月。窦滔赶紧上奏折说了秦州的情形,苻坚认为这是以德报怨的治本之法,又调拨了大批御寒衣物用品,令窦滔赶在大雪封山之前送到胡人手中,要让天王的恩德泽被万民。窦滔接旨之后,只带了少量的人马,亲自去了草原,与胡人的首领谈判,为他们划出了定居的地方,让他们自己管理部族事务,朝廷不干涉他们内部事务,他们也不能再危害汉人百姓。自此,秦州不再有胡人之患,老百姓开始安定下来,广袤的秦州大地上,一下子建起了许多村庄。安居方能乐业。百姓们定居下来之后,窦滔又大力推广天王的一系列政策,鼓励百姓种植庄稼,兴修水利,养蚕育桑,繁荣集市。
三治理秦州的事务总算有些眉目了,窦滔脸上的愁云渐渐消散,苏蕙借机说:“爷爷、婆婆身体虚弱,受不了刺史府内的吵闹,绣女们想来学艺,也不敢到刺史府上打扰,不如我们搬到僻静一点的务农巷去住。”窦滔这才意识到自己终日忙于公事,几乎无暇过问老人的起居。务农巷深藏于育生巷内,巷内有一座四合院无人居住,苏蕙相中之后,便托人买了过来,已收拾停当。入夜,苏蕙与窦滔身着便衣,沿着只有两米来宽的街道,进入了育生巷,走不了多久,就看见务农巷尽头处有一个院落,收拾得干净整齐。苏蕙喜静,这院落清幽宜人,离刺史府衙不远,是闹市中的一块田园之地,窦滔看过之后,十分满意。
就这样,苏蕙一家搬出了城西刺史官宅,住进了旁边的务农巷,终于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清晨,公鸡尚未打鸣,苏蕙已早早起身,梳妆打扮妥当之后,便和禾苗为窦滔准备他最爱吃的家乡饭菜,如八宝饭、臊子面、旗花面等。窦滔每天练兵布阵,处理政事,十分辛苦,此时还在熟睡当中。
侍候窦滔更衣、用饭之后,苏蕙亲手给窦滔穿戴好战袍,再把窦滔送出家门,眼看着夫君骑上高头大马,英姿勃发地出门而去,她才心满意足地转回身来侍候老人,最后再和禾苗一起用饭。饭后,她们还要教人纺纱织锦。以前在老家时,家里成天有人上门学艺,如今到了秦州之后,每天找上门来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经历过战乱的人格外珍惜平静安稳的日子。窦滔一想起妻子独守空房三载,每日操持家务,替自己在长辈面前尽孝,任劳任怨,心里就生出愧疚之心。他感念妻子对自己的一往情深,经常推脱掉各种应酬,尽可能地赶回来与家人一起用饭。
苏蕙也非常珍惜和窦滔在一起的时光。过去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村里经常有官差趁着夜色来抓壮丁,或者征粮,一会儿东家失声嚎叫,一会儿西家哭天喊地……那些郎君被抓走的女人,日日倚门盼归,可等来的只有无尽的失望……更可怕的是胡人军队烧*抢掠,幸亏爷爷有先见之明,组织青壮年在村子四周修起了一圈城墙,还早早在家中挖下地洞,一旦有动静,立即让她和禾苗躲入洞里避难。有一次,守门人贪杯,忘记了关闭城门,一支胡人骑兵手持火把,闯入村庄,爷爷为了让苏蕙和禾苗躲进地窖,硬是扛住大门,不让胡人兵士破门而入。那一次,家中的钱粮被洗劫一空,幸好没有出人命。邻居的女儿被胡人凌辱之后,羞愧交加,投井而死。每每想起这些,苏蕙都要从噩梦中惊醒。
一天午后,鹧鸪鸟在窗外叫得很欢,窦滔想起苏蕙来了秦州之后,自己还没有陪苏蕙出过门。恰好近日,麦积山有座石窟开始动工,邀请窦滔前去观礼,窦滔便想着带苏蕙去麦积山游玩,爷爷却让窦滔陪苏蕙去观音庙里进香。苏蕙婚后一直没有*,长辈的意思是让他们去庙里求子。他们也不算算,婚后不到三天,窦滔就去参军,一别几年,如今天下太平,小两口团聚了才几天。
刺史携夫人出游,老百姓们早都听说刺史夫人才思敏捷,心灵手巧,貌若天仙,个个伸长了脖子想一睹苏蕙的风姿。如今一见,果然如花似玉,好像画中走出来的人一样。一时间,苏蕙就得了“行走的画人”这个美名。苏蕙坐在轿里,毫不知情,她看着窦郎骑着高头大马,满面春风,一路和百姓拱手问好,心里格外自豪。
到了山下,夫妻二人步行上山。路边草木葱茏,野花遍地,溪水淙淙,窦滔摘下路边一朵黄花,插在苏蕙鬓边,苏蕙羞红了脸。窦滔见了,想起第一次见到苏蕙的情景,心里涌起了春潮。
苏蕙拿出新做的香囊为窦滔系上,窦滔一摸怀里的旧香囊不见了,十分着急。苏蕙看着他上下乱摸,窘迫的样子,调皮地说:“谁说自己天天把香囊揣在心口上的。如今,香囊丢了都不知道。”
“可不是。昨晚上还在。香囊上绣的花朵早已被我摸烂,里面的雁羽和丝线依然完好。夫人快快还我。”窦滔反应过来后,追着苏蕙讨要香囊。
苏蕙拿起新香囊说:“仔细看看,可不都在里面。”窦滔一看,果真是在旧香囊上套了一个新的,做工比以前更加精巧。为了掩饰自己,窦滔讲起了秦州别名“天水”的由来。
天水地名源自“天河注水”的美丽传说。天水原本人烟稠密,屋宇毗连,山水灵秀,林木密茂。秦末汉初,长期的征战加上干旱,民不聊生。一天夜里,忽然狂风呼啸,雷电交加,一道金光闪耀,地上现出红光。顿时,大地在轰隆隆巨响声中,裂开一条大缝。只见天河之水倾泻而下,注入裂开的大缝中,形成一个大湖,名曰“天水湖”。此湖水质纯净,甘洌醇厚,春不干涸,夏不溢流,四季滢然。人说这湖与天河相通,就叫它“天水井”。后来,这个传说被汉武帝听到了,就在湖旁新设了“天水郡”。从此,秦州有了“天水”之名。
“那天水娃娃是怎么回事?”苏蕙听后,出其不意地问道。
“在天水,有翡翠镏玉的马跑泉,香美胜乳的甘泉,四季不变、袪病健身的温泉,珠帘垂挂的菩萨泉,寒彻沁人的八卦泉,鱼随泉涌的神鱼泉等,这些泉水水质甜美,四季不断,久饮能使人皮肤洁白。故而天水居民皮肤多白嫩,因而有‘天水白娃娃’的说法。”窦滔答道。
“天水娇娃遍地,为妻乡野女子,见识浅陋,实在相形见绌。”苏蕙听闻窦滔有时候和部下一起喝酒,常有歌姬作陪,故意旁敲侧击道。
“天水娇娃虽多,哪有贤妻聪慧。窦滔感念夫人的大恩大德,岂敢让夫人担心!再说治理秦州不得不和各色人等打交道,还望贤妻海涵!”窦滔不好意思地向苏蕙做了保证。
“夫君何出此言。夫君乃正人君子,为妻焉能不知。只是怕夫君酒后失言,被那奸诈小人抓住话柄,传扬出去有损声威。”苏蕙好意相劝道。
“贤妻所言甚是。那几位氐人长老多年来制服不了胡人,见我上任几个月就让胡人心服口服,到处造谣生事,说我年少轻狂,气焰嚣张,还说我和胡人私下里达成了见不得人的协议。”窦滔愤愤不平地说道。
“只要夫君行得端站得正,大可不必为此烦恼。不过,小人不可不防,夫君还要谨言慎行才是。这秦州城不大,光城隍爷就有好几位,可见老百姓有多可怜,他们真是被战争害苦了。”苏蕙宽解窦滔道。
“我也是觉得百姓可怜。无论如何,我都要让秦州城成为人间乐土。”窦滔很有把握地说。
“窦郎真是百姓的好父母官。今日是六月六,按咱们家乡的习俗应该去漆水河洗浴。夫君日夜劳顿,为妻不能为你分忧,实在不安。为妻叫人给府中引来一股泉水,何不去沐浴一番?”苏蕙本想给窦滔一个惊喜,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说漏了嘴。
“夫人思虑周全。听老辈人讲咱们的先祖弃小时候黑得像墨炭,后来在漆水河洗了澡,皮肤就变白了。我这几年在外征战,经常风吹日晒,早已皮粗肉厚。可怜夫人与我同甘共苦,日日受这边塞的风沙……”窦滔感叹道。
“夫妻本是一体,夫君何出此言。你我结为夫妇,理当同甘共苦……”苏蕙柔声安慰窦滔道。两个人越说越动情,干脆跪倒在观音菩萨面前发誓:“生不同年,死当同穴。”
是夜,苏蕙侍候窦滔沐浴。禾苗早已采来了粉红的荷花和碧绿的荷叶,她按照苏蕙在娘家时的习惯,将一片片荷叶铺在地面上,以免主人跌倒,又将荷花花瓣洒在水中,取其清香。苏蕙为窦滔宽衣解带,把乌铁重剑放在窦滔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窦滔躺在温热的水中,苏蕙用花瓣为他撩水,轻轻地揉搓肌肤,窦滔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再看娇妻,肌肤胜雪,额头微微沁出细汗,越发显得妩媚动人……
禾苗在外间侍候,只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呢喃之声,不觉脸上烧了起来。但她不敢擅自离去,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盯着院中的一朵月季花看了半天。
月亮已经升得老高,主人还是迟迟不出来,丫环禾苗望着月亮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