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陌生人篇:《令我敬佩的陌生人》
深冬的清晨,路灯还在与黑暗缠斗,细碎的雪花像破碎的云絮簌簌飘落。我缩着脖子往补习班走,鞋底在结冰的路面打滑,忽然看见前方有个橘红色的身影在晃动。
那是位年逾六旬的环卫工人,蓝布口罩边缘结着冰晶,握着竹扫帚的棉手套破了个洞,露出冻得发紫的指节。他弯腰清理花坛边的冰凌时,突然踉跄着扶住梧桐树干,剧烈的咳嗽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我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在瞥见他掌心那抹猩红时愣住了——融化的雪水里,分明漂浮着几缕血丝。
"大爷,您咳血了!"我顾不得害怕,冲过去扶住他颤抖的手臂。老人摆摆手,从怀里摸出个掉漆的保温杯,就着半温的水吞下药片:"老毛病,不碍事。"他浑浊的眼睛望向尚未清扫的街道,"今天预报有暴雪,得赶在早高峰前......"
这时,巷口传来"哐当"巨响。一辆三轮车侧翻在冰面上,满载的白菜滚得到处都是。卖菜大妈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拾,菜叶沾满泥浆。我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橘色身影已经小跑过去。老人脱下棉袄垫在冰面,跪着用竹扫帚勾远处的白菜,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冰珠。
"您快穿上!"大妈哽咽着要还棉袄。老人只是憨厚地笑:"我骨头硬,冻惯了。"他弯腰时,后颈处露出膏药贴的边缘,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当城管巡逻车闪着灯过来帮忙时,老人已经悄悄回到自己的岗位,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与渐渐密集的落雪声交织成歌。
那天清晨的街道亮得晃眼,不是雪的反光,而是某种更温暖的东西。后来我总能在上学路上遇见那位老人,他的扫帚尖永远微微上翘,像在清扫积雪,也像在书写这个城市最温暖的注脚。
直到春天来临,老梧桐抽出新芽时,我在居委会的光荣榜上看到了他的照片。原来他资助着三个山区孩子上学,而那张总是温和笑着的脸庞下,藏着一颗被化疗折磨的身体。那天飘着雪的清晨,他掌心的血痕,不仅是寒风的刻痕,更是与命运搏斗的勋章。